[]
101nove.com/最快更新!無廣告!
陳墨把菜單推給秦豐。
“想吃什麼隨便點,不用客氣。”
“那我真就不客氣了。”既然來了,肯定不能扭扭捏捏的。
秦豐拿著菜單快速的點了幾個菜,然後又遞給了陳墨,“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加的。”
陳墨看了眼,又加了兩道菜。
“最近怎麼樣?”陳墨笑著問道。
秦豐攤攤手,“老樣子,不好不壞吧。”
“以後有什麼打算?”
“以後?未來的事也不太敢想,做夢的時候想想,不敢說出來,說出來了就連做夢都做不了了。”
陳墨理解秦豐話裡的苦澀。
秦豐哈哈笑了兩聲,“我其實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在我們村,我這工作算是體麵的了,起碼哥們工作的時候還能打扮的帥帥的,我們村我這個年齡的,沒讀書了都在工廠打螺絲,就算讀書了,沒上個好大學的,工作也不咋好,當牛做馬的一樣是混日子。”
陳墨想起來,秦豐家裡條件好像不太好,他以前常說自己是大山裡走出來的孩子,也因為生活環境的原因,他的皮膚偏黑,外形獨特。
開始上菜了,倆人也聊了起來。
秦豐大大方方的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笑嗬嗬的說道。
“現在生活真的比以前好了,我剛出社會的時候,每次從老家出來到城市,我媽都要算黃道吉日,挑個好日子才讓我出門,你們城市長大的孩子可能不懂。”
陳墨確實不懂,他小時候家庭條件也一般,但畢竟生活在城市,就是生活水平低了點,但是秦豐說的一些事他還是聞所未聞。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算日子出門嗎?”
陳墨搖搖頭。
秦豐笑了。
“我想要坐車到城市,要到縣裡的客運站坐大客。但是我們家在山上,從我們家到縣裡的客運站可不像你們城市的孩子,一塊錢公交就能完事的。”
“那時候家裡都沒車,我需要搭乘村裡彆人家的拖拉機下去到一個路口等著,等著有願意帶一腳下到鎮上的摩托車,這個帶一腳是要付費的。然後再從鎮上坐一種改裝了的麵包車到縣裡,這種麵包車除了固定的座位還有很多小板凳,後上來的人就擠在小板凳上坐著,現在想想這種車走山路太危險了,嚴重超載還沒有安全措施,司機開的飛快,每次都覺得像個皮球在車裡被顛來顛去,經曆了這麼多我才到縣裡。”
“剛才說的麵包車在縣裡是不能走的,所以隻是到了縣城的邊上,我們就都下去,再找縣裡運營的公交車或者小巴士,再到客運站。”
“我想到江城,要做大客到市裡,然後在去火車站坐火車,那時候沒有動車高鐵,就是綠皮火車,硬臥軟臥我從來沒買過啊,在我的字典裡隻有硬座和無座。因為我們都是到了火車站才買票,買到哪輛是哪輛,大多數時候就是沒座,那就站著或者靠著,十幾個小時。”
“我那時候就十幾歲,不覺得累,現在想想,真是太遭罪了。有一次在火車上站著睡著了,行李還丟了,我媽給我新買的鞋和衣服都在裡麵。還有丟錢丟手機的時候,我都經曆過,我那時候小,小偷專盯著我,防不勝防。”
“一千裡路,轉那麼多交通工具,遇到那麼多人,但凡哪個步驟遇到了一個壞人,我這一趟就非常不順。”
說到這裡,秦豐停下來跟陳墨碰了個杯,一飲而儘。
陳墨以前知道秦豐很早就出來了,但完全不知道他竟然路上要經曆這麼多,秦豐也沒有說過。
“所以出門的時候,我媽就會算黃道吉日,希望我這一路上平安順遂,遇到的都是好人。”
“其實出來還好,主要是過年回家。”
“回家的路上就是把這一套反著走一遍,但因為回去都是趕著過年的,心情不一樣,會更急迫,有一次放假晚,我本來出門已經臘月二十九了,按照計劃是剛好可以大年三十晚飯的時候到家吃團圓飯。”
“但是那一年可能我出門的日子不是黃道吉日吧,在鎮上的時候沒有等到超載麵包車,人家也回家過年去了。”
“我等了很久,有一輛摩托車說願意拉我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距離我們灣子就不遠了,我想著到那裡我就可以走回去了。”
“本來價格都談好了,可他拉了我一段後突然說要加錢,我不同意,他就把我拉到一個山窪裡,威脅說不加錢他就走了。”
“當時天已經黑了,我們山裡也沒有路燈,黑燈瞎火的,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我就是不給他加錢,堅決不加。他就氣哼哼的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山窪裡。”
“你猜我當時多大?”
陳墨搖搖頭。
“十七。”
“想想現在城市的小孩,十七歲在乾什麼?哈哈。”
“當時手機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而且還快沒電了,我背著包提著行李,走在荒山野嶺上,心裡沒有怨氣啊,當時真的沒有怨氣,就是想趕緊回家吃飯,我爸媽還等我吃飯呢。是不是覺得我小時候很犟,但是如果現在讓我重走一次,我依然不給他加錢,哈哈。”
十七歲那年,陳墨和秦豐還不認識,以前他對秦豐的印象就是刻苦,努力,好說話,樂天派,現在突然覺得似乎看到了另一個秦豐,他所不知道的秦豐。
“你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回家,是不是家裡很擔心。”
“是啊,我爸媽沒有手機,我家裡也沒電話,那時候城市家庭電話都普及了,但我們山裡並不是所有人家都有電話的。我爸媽怕我出門在外不方便,攢錢給我買了一部手機。”
陳墨似乎看到了,一個少年迎著北風,在臘月三十的夜裡,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山路上,心裡隻想著快一點回家,吃上一口熱乎的團圓飯,那個少年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秦豐吃了口菜,此刻的他講述這些過往,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佛是在說彆人的故事,甚至臉上還會掛著笑。
“不瞞你說,如果不是我從小淘氣,山溝溝裡上躥下跳的到處跑,還真走不回家。”
“我記得非常清楚,那一年,是我回家過年到家最晚的一次,我進屋的時候,電視上的春晚正在敲鐘。”
“我媽看見我就哭了,抱著我哭。”
“我沒哭,因為我到家了。”
秦豐舉起了酒杯,跟陳墨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