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舒緩的鋼琴演奏從陳墨的指尖流出。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為什麼，彆人在那看漫畫，
我卻在學畫畫，對著鋼琴說話
彆人在玩遊戲
我卻靠在牆壁背我的，abc”
此時小橙子腦門上也有一排排黑色的小問號。
對哦，為什麼呢？
小橙子不太認識字，彈幕上飄過的文字她絕大多數不用知道什麼意思。
隻能認出爸爸的名字。
還有，“媽媽”。
“聽媽媽的話,彆讓她受傷
想快快長大,才能保護她
美麗的白發,幸福中發芽
天使的魔法,溫暖中慈祥”
【陳墨牛逼！】
【小朋友，不僅要聽媽媽的話，你爸爸的話也得聽。】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預告片裡馬俊豪他們有那樣的表情了，哈哈。】
【真好聽啊。】
【誰說鋼琴不能和說唱結合了？說不倫不類的都出來走一圈。】
【應該道歉，吳伯仲，齊立新和馬俊豪都要一起跟陳墨道歉。】
【陳墨的神環又多了一個！】
【好聽，單曲循環的歌又多了一首。】
……
陳秀娟回憶起陳墨的小時候，非常叛逆，每次讓他練鋼琴，練跳舞，就各種不願意。
但是一說不讓他學了，他又不乾。
那時候彆人都在和泥巴的年齡，但是陳墨就已經展現出對音樂的熱愛了。
以前的種種，現在仔細想想都是有跡可循。
回憶的閥門一旦開啟，就像是奔騰的洪水洶湧而來。
陳秀娟的思緒越飄越遠。
那個頑皮，叛逆，倔強的小男孩又重新跳到她眼前。
一麵倔犟的說不要，一麵又乖乖聽話照做，看似矛盾，卻又無比可愛。
電視裡陳墨的歌聲清晰可見，勾勒出不一樣的回憶。
彈幕從對歌曲質量的評價到對歌曲內容的理解。
【我小時候媽媽也讓我學這學那，當時不理解，現在理解了。】
【我真的很感謝小時候媽媽讓我學鋼琴，如果不會彈鋼琴，也不能追到現在女朋友，哈哈。】
【小時候如果不是我媽媽逼著我學習，可能我現在就在某個地方搬磚呢。】
【初中時候，我逃學，被我媽拿著棍子追著滿村子跑，當時煩死她了，現在真的感謝她，如果不是她逼著我學習，我也不會高中考到縣裡，又考了個不錯的大學，人生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小時候我媽總是占用我玩的時間培優學習，現在我有的是時間到處旅遊了，真的感謝我媽。】
【聽媽媽的話，沒錯，哈哈。】
【我為什麼當初沒有聽媽媽的話，後悔不已。】
……
很多事情一定要長大以後才能懂得，但是長大以後往往懂得了道理，卻再也沒有機會撫平遺憾。
屏幕上的彈幕速度很快，觀眾在這一刻，似乎被打開了回憶的潘多拉魔盒，紛繁瑣碎的過往不斷的噴湧而出。
小橙子隻能看到“媽媽”兩個字不斷的在電視屏幕上重現。
“媽媽？”小家夥小嘴下意識的呢喃。
這是對於她來說，既陌生又遙遠的卻又無比熟悉的兩個字。
“什麼？”陳秀娟距離小橙子稍遠，沒有聽清。
但是同樣兩個字飄進陳墨的耳朵，卻讓他呼吸一滯。
他最開始和小橙子相處時，曾經想過這個話題。
他也曾想過，如果孩子詢問，他要怎麼說。
但是小橙子一直沒有問過。
陳墨就猜測，或許是因為林雅那邊曾經給過孩子完美的解釋，所以孩子才不再糾結關於媽媽的問題。
時間一久，陳墨自己也忘記了，似乎家裡隻有他和小橙子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忽略了那個對小橙子這麼大的孩子非常重要的人。
媽媽。
陳墨本來也在看彈幕上大家對歌曲的評價。
可是此刻卻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一句歌詞也聽不進去。
他身體緊繃，等著小橙子後麵的話。
同時在心裡盤算，如果孩子主動談論，他要怎樣解答。
說出一個小橙子可以接受的對話。
“爸爸。”
一聲軟糯的呼喚，仿佛有一種魔力，可以瞬間將陳墨緊繃的神經吹得柔軟開來。
“嗯？”
陳墨揉了揉小橙子柔軟的頭頂。
“我也想聽媽媽的話。”小家夥大眼睛中仿佛有一片耀眼的星辰，清澈真摯。
這句話陳秀娟聽到了。
陳墨跟他說過孩子媽媽的事情，此刻的陳秀娟心中驚若擂鼓，她慌張的看向陳墨，孩子的這句話太難接了，她有一種預感，不管陳墨說什麼，孩子都會有更深層的問題，然後就是問題疊加問題，她來到這個家還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話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還好現在小橙子是背對著她，轉頭看向陳墨的方向，不然以小家夥的機靈勁兒，一定會第一時間發現姑奶奶的表情很奇怪。
陳墨溫柔的揉了揉小橙子的頭頂，“我們小橙子是個聽話的好寶寶。”
他故意避開了聽誰的話。
“可是……我的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啊，我要聽誰的話？”小家夥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在眼下投射一小片陰影。
陳秀娟吞了口唾沫，一股莫名的心悸蔓延開來，她不知道現在陳墨是什麼心情，但是她現在胸腔裡緊張的咚咚直響。
“我的媽媽也去了很遠的地方。”陳墨平靜而坦誠。
陳秀娟一怔，他沒想到陳墨會說的這麼直接，她已經無法預測後麵陳墨要說的話了？說什麼，說他和孩子兩個人都是沒有媽的人嗎？陳秀娟自認為本就不太聰明的大腦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那……爸爸聽誰的話呢？”
“我啊，我聽姑姑的話，就像現在一樣。”陳墨彎了彎眼睛。
“爸爸小時候，也是和姑奶奶一起玩嗎？”
“是啊，姑奶奶還會給我做好吃的菜，給我報興趣班，我彈鋼琴彈得不好，他還會揍我呢。”
“爸爸也會挨揍？”
“是啊。”
小橙子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先是把小嘴巴張得大大，然後又轉頭看向“膽敢”揍爸爸的姑奶奶。
陳墨也微笑著看向陳秀娟。
陳秀娟被突然的兩道目光炯炯直視，有些慌亂。
“是……啊，那個時候……你爸爸還小嘛，所以很調皮……不過我都是輕輕打，輕輕的。”陳秀娟越說越沒有底氣。
小橙子若有所思。
此刻，電視上，陳墨已經演唱結束。
正站在舞台中央，仿佛是居高臨下的王者，享受著來自周圍的掌聲與摩拜。
小橙子的視線再次被電視吸引。
小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剛才被某個問題困擾的小人兒不是她。
她兩隻小手緊緊的抱住懷裡的卡通抱枕。
這是小姨給她買的禮物，她很喜歡。
小橙子的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
但是小橙子也可以聽話。
聽爸爸的話。
聽小姨的話。
想到這裡，小橙子挺直了筆直的腰杆。
小橙子還是最乖的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