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靠山的高速公路上,兩方人無言地對峙著,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似的,充滿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盯著麵前黑洞洞的槍口,黎望舒麵色陰沉。
以她觸手刺出的速度,無法在對方開槍前絞斷他的脖子——重新衡量了一遍他們之間的距離,黎望舒得出了這個結論,心又往下沉了一截。
那把槍是真是假、威力到底有多大、對方槍法如何……黎望舒不了解槍械,一切都是未知數,身後玻璃窗內是毫無防備的杜蕊,她不想、也不能去賭。
餘光裡,鬱儀身體微偏,向她身後挪了一步,手向腰後摸去——一瞬間,黎望舒領會到了他的意圖,為了掩護他的動作,立刻高聲開口,將王銳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你能保證,在我們照做之後,不傷害我們嗎?”
王銳眯起眼睛,鏡片後的目光毒蛇似的,貪婪地爬上對麵女孩白皙的麵龐,得意地抬起下巴:“我保證,不傷你的性命。”
他身邊的寸頭男人舔了舔唇,咧著嘴,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另一邊較矮的男孩有些不忍似的,默默移開了目光。
……惡心的家夥,死到臨頭了還在玩文字遊戲。
肩膀被輕輕點了一下。黎望舒微微點頭,抬起手上的撬棍,緩緩彎下腰,將它放在了地上;王銳的目光緊跟著那根撬棍,麵上笑容逐漸擴大,又開口指揮:“讓車裡的女人也下來,還有……”
突然,他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猛然爆出了一聲撕裂般的慘叫——從黎望舒身後飛出了一把小刀,刺破空氣,精準地紮穿了王銳拿槍的那隻手腕,鮮紅的血流噴湧而出;猛烈疼痛下,他麵容扭曲,跪在了地上,手指抽搐著脫了力,手槍從手中滑落下去。
“砰。”
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槍聲,慘叫戛然而止——王銳額頭被子彈貫穿,血線順著鼻梁流下,臉上仍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仰麵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後,便不再動彈了。
——保險解除的手槍磕在地麵上,在強烈的震動之下走火了。
“老公——”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寸頭男人愣愣地盯著王銳的屍體,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麵包車那邊傳來一聲悲切的呼喊,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拉開車門,懷裡抱著一個嬰孩,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跑過來。
“咳咳……”黎望舒被地麵上揚起的沙塵嗆得咳嗽不止,從地上爬起來,整理好裙擺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鬱儀預見了這次走火,從腰間甩出那柄水果刀後,便拉著她滾到了越野車後麵。也許是天意,走火的手槍居然恰好射中了王銳的額頭,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你們為什麼要殺他!”黎望舒剛伸手將鬱儀拉起來,身後傳來了尖銳的質問聲,回頭一看,那個頭發散亂的女人跪在王銳的屍體前,恨恨地瞪了過來。
“是我記錯了嗎?先動手的可是你們。”黎望舒撿起地上的手槍,並不打算辯解,似笑非笑地掃過麵露恐懼的幾人,看到女人懷中熟睡的嬰兒時,目光頓了頓,“現在才來控訴,剛剛他用槍指著我腦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聲呢?”
女人麵色驟然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殺人的時候,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黎望舒麵色轉冷,目光一轉,刺向愣在一旁的寸頭男人。
對上黎望舒冰涼的視線,寸頭男人頓感不妙,猛地抓緊了手裡的木棒,瞟了眼距離尚遠的鬱儀,心下一狠,大吼一聲向她衝去。但木棒還沒來得及揮下,就被她折了手腕,一把抓住領子,按在地上。
鬱儀幾步趕來,拔劍出鞘,指向寸頭;那劍刃上隱隱流動著輝光,如月華般美麗,黎望舒猶豫一瞬,不舍得讓它沾染汙穢,於是搖了搖頭,將劍推開了。
“他們幾個都可以放過,唯獨你不行。”黎望舒拖著他向另一側的山崖走去,“居然主動送上門來,省了我不少力氣。”
“不、不要……我錯了,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放過我吧!”寸頭扭動身體,竭儘全力掙紮,但始終無法從她的掌控中脫身,這才明白自己的判斷錯得離譜,“我哥的死是個意外,要是殺了我,你手上就真的沾上人命了!”
“就算槍沒走火,我也會殺了他的。”黎望舒來到山崖邊,毫不拖泥帶水地將他扔了下去。
慘叫聲遠去,在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後終結。
回到越野車旁,沒再去看一旁瑟瑟發抖的兩人,黎望舒壓下哽在喉頭的惡心感,麵無表情地拉開車門,準備離開。
“對、對不起……”身後突然傳來了嘶啞的聲音——較矮的男孩扶著身側淚流滿麵的女人,哽咽著低下了頭。
車門“彭”一聲關上了,隨著引擎發動的聲音,越野車卷起沙塵,向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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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遠離公路的一片昏暗山林中。
越野車邊,黎望舒將觸手盤在小板凳上,手邊擱著隻剩了些湯汁的泡麵桶,眯著眼睛數地上蜿蜒行進的螞蟻。
今晚又是她獨自守夜。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過了一會兒,身側多了一個席地而坐的黑色影子。
“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來做什麼。”甚至不用回頭看,她就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睡不著。”鬱儀解開了馬尾,黑發柔順地散在肩上,末端幾乎垂到了腰間,語氣沉靜:“有杜蕊在,我不用開車了。”
黎望舒無語地掃了他一眼——月色裡,他麵孔瑩潤得仿佛在發光,被烏黑的鬢發一襯,仿佛誌怪小說裡吸人精氣的妖怪似的。
身側又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鬱儀悄悄看過去,黎望舒雙眉微蹙,像是在煩惱什麼。他想起黎望舒看見劍刃時透著喜愛的神色,猶豫一瞬後,手指伸到腰間,解開縛在劍鞘上的綁帶,將那把通體黑色的長劍遞到了黎望舒眼前,試探地問:“……要玩嗎?”
“要。”怕他反悔,黎望舒立刻握住了劍柄。
將劍鞘橫放在“膝蓋”上,她輕輕將劍刃抽出,小心地托起刃麵,對著月光欣賞——劍身清亮,表麵精巧的暗紋反射著銀色的微光,投射在樹乾上,如水波般蕩漾著。無論欣賞多少次,這把劍都美得讓她心生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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