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硯穿上白大褂進來的時候,正看到朱子肖在給病人佩戴呼吸機。
這個病人方知硯大概的了解過情況,也是一個高齡老人,患有急性左心衰。
跟上次方知硯搶救的病人是同一種病症。
今晚值班的是主治醫師曹衝,他正在做一台手術,所以這邊的情況就讓朱子肖暫時接手。
臨近換班的時候,病人的情況突然發生惡化,不過隨著呼吸機的使用,老人的血氧飽和度也穩住了,並且正在上升。
朱子肖鬆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方知硯,然後罕見地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知道我為什麼當醫生嗎?”朱子肖開口道。
“為什麼?”方知硯順口問道,目光依舊盯著那個老人。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
這種直覺,彆看似乎挺懸的,可在急診科,真的很有用。
朱子肖接過了方知硯的話茬兒。
“我小時候,對我最好的就是我的外公了。”
“當時他在家裡,得了重病,村裡的赤腳醫生沒有本事治。”
“最近的大醫院距離我家還有很遠的距離,大雪天,根本沒有辦法送過去。”
“於是,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外公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撒手人寰。”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下定決心,要自己當一名醫生!”
方知硯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嗯,很勵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畢竟經過後世很多雞湯文的洗腦,對這種劇情,方知硯已經習以為常了。
朱子肖卻有些不高興的開口道,“怎麼回事?小方?你肖哥在跟你說話呢。”
“我知道,我聽到了,肖哥,你真的很了不起。”
“原來你當醫生,是為了不讓那樣的遺憾再發生,你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醫生。”
方知硯順口誇道。
朱子肖滿意了,也爽了。
他點了點頭,剛準備繼續說話。
下一秒。
“嘟嘟嘟嘟!”
床頭的心電監護儀上麵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朱子肖瞬間瞪大了眼睛,臉色慘白一片。
“怎麼回事?怎麼會又報警了?”
“我明明是按照曹老師交代的做的啊,為什麼會這樣?”
方知硯則是扭頭看向了心電監護儀。
上麵出現了不規則的波形。
這是室顫,極度惡性的心律失常。
朱子肖的雞湯不管用了。
他救不活這個老太太了。
因為這種心律失常,那幾乎就代表著死亡。
當室顫的時候,心臟便失去了作用,沒有動力給各個臟器進行供血。
而這個時候能做的,隻有胸外按壓了。
朱子肖依舊處於慌亂的狀態。
老人也神誌不清,嘴角流淌著白沫。
方知硯快速上前,接替了朱子肖的位置。
“肖哥,快去拿除顫儀。”
方知硯喊了一聲,同時給老人開始進行胸外按壓。
朱子肖滿臉的慌張,“什麼?除顫儀?在哪兒?”
極度的慌亂已經讓朱子肖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所幸醫生是實習的,護士不是。
沈清月推著早就準備好的除顫儀跑了過來。
方知硯大聲開口道,“準備,第一次兩百焦能量。”
沈清月沒有說話,快速按照方知硯的要求準備著,同時將兩塊電極上麵塗抹導電膠。
方知硯看了一眼圖示,按照圖示選取了除顫的兩個部位。
“所有人離開病床!”沈清月在旁邊大喊道。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情況,因此有足夠的經驗。
朱子肖也逐漸清醒過來。
他發現方知硯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而自己似乎有些多餘了。
不過現在情況緊急,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所以他隻能後退。
“砰!”
老人的身體起伏了一下。
方知硯扭頭看向了心電監護儀。
警報聲解除了,老人的心率瞬間就平複了,變成了正常心率。
“沒事了,沒事了。”朱子肖鬆了口氣,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方知硯。
這小子,比自己可冷靜多了。
他可真是個學醫的天才啊,比自己剛才慌裡慌張的樣子好多了。
自己是不是不該嫉妒他?
畢竟他就是比自己閃耀了一點,自己可不是這麼沒有容人之量的人啊。
朱子肖輕咳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方知硯依舊盯著心電監護儀在看。
他的直覺告訴他,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隻是眨個眼的功夫,老人的血氧飽和度開始下降。
而且下降的頻率極大。
朱子肖臉色瞬間僵硬。
“完了,完了!”
“怎麼辦?怎麼這麼難救?”
“方知硯?怎麼辦?插管,對,氣管插管!”
“我不會,可我不會啊,第一步是什麼來著?怎麼插?”
朱子肖徹底慌了。
他手忙腳亂地站在旁邊,雙腿抖得跟篩子一樣。
但他說的話,卻很正確。
目前血氧飽和度正在下降,唯一的辦法是進行氣管插管,也就是有創呼吸機。
不過,一般的實習醫生,還真沒有這樣的能力。
哪怕上學的時候學過。
可這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候,誰會給你回憶?
因此,朱子肖一下子就慌了。
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老師。
“曹老師,對,曹老師在哪裡?我去叫他!”
朱子肖大喊了一聲。
然後整個人風一樣衝出了搶救室。
在過門的時候,砰的一聲腳下差點打滑。
給方知硯實實在在地上演了一下貓和老鼠之中的跑法。
不過,方知硯很快回過神來,對旁邊的沈清月道,“快去準備氣管插管!
沈清月有些震驚的看著方知硯。
“方醫生,你隻是一個實習醫生,你確定嗎?”
氣管插管,不是什麼醫生都能做的。
沒有經過專項的訓練,很多醫生根本不會這個技能。
所以,她現在很懷疑方知硯的話。
“快去吧,病人等不了了。”
“如果你願意看著病人死的話,可以不聽我的話。”方知硯開口道。
“可是。”
沈清月還想說什麼,可某個瞬間,她突然愣了一下。
從始至終,方知硯都十分冷靜。
跟朱子肖對比起來,他簡直冷靜得可怕,根本不像是一個實習醫生。
難不成,他真的有這個能力不成?
沈清月止住了話,隨後一咬牙一跺腳,快速扭頭,準備氣管插管的工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