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安戴著口罩鴨舌帽,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賊似的從入口進來,目光在熱鬨的廣場快速掃過,確定沒熟人後才放下心來,穿過熱鬨的人流,來到了站在噴泉下,已經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王川身邊。
王川正拿著手機,似乎在給誰發信息,林楚安來到身邊他也沒發現,還以為是自己擋了彆人的路,一邊打著字一邊往旁邊挪去。
他挪一步,林楚安便往他身邊湊過去一步,他挪一步,她便湊一步。
直到他險些一腳踩空從台階上摔下去時,他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雙眸不快的抬起,對上了那雙滿是壞笑的眼眸。
“你呀!”王川瞪了她一眼,在她毫無防備下一指頭彈在她腦袋上,雖然隔著鴨舌帽,但還是疼的林楚安呀的一聲喊了出來。
倆人並肩往前走,王川的手拉過她的,偶爾會有強烈的心跳從他掌心傳來,清晰的被林楚安感知著。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被人用真情告白的晚上,她偏頭看向王川,一本正經的神色中隱隱透著些不易被人察覺的緊張,像是個偷了錢準備揮霍,但又害怕被大人察覺的孩子。
林楚安撲哧笑出了聲。
“笑什麼呢?”王川拉著她上了電梯,一臉疑惑的看著她:“還有你裹的這麼嚴實做什麼?”
“以前不都這樣嗎?”
林楚安衝他眨著眼道:“所以,這是可以公開了嗎?”
“你要是想腳踩兩條船我也沒意見。”王川語氣淡漠,但嘴角的笑意卻是連壓都壓不住。
被他拉在掌心的手輕輕的捏了下他,王川回頭,隻見林楚安已經摘掉了口罩,衝他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王川目光飛速的又挪開了,半晌才淡淡的說道:“牙上有菜葉子。”
林楚安臉上一燙,甩開他的手立刻翻包找鏡子,王川則大步離開,站的遠遠的看她一陣兵荒馬亂。
林楚安心裡隱約間意識到了什麼,當打開鏡子的瞬間,她的猜測立刻得到了證實。
她早上起得晚沒有吃飯,臨中午隻喝了一杯豆漿,怎麼可能會有菜葉子粘在牙上。
王川站在人最多的拐角處,一臉的得意壞笑,他料定了林楚安不敢在大庭廣眾下揍他,抱著胳膊挑著眉,滿眼都是挑釁。
林楚安向他伸出了中指,無聲的說了句口型。
混蛋!
離電影開場還有一段時間,倆人去了地下超市,買了些不健康卻非常好吃的膨化零食,林楚安特意背了個大包,將點心藏在包裡,電影院的工作人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看不出那鼓囊囊的包裡裝了什麼,微微一笑就放倆人進去了。
屏幕上放的是一部比較冷門的電影,放映室裡隻有倆人,跟包場了似的,位置自然也不會按號入座,倆人隨意選了個位置,大包一開,零食一拿,幸福感和安逸感直接拉滿。
電影兩個多小時,倆人吃吃喝喝也兩個多小時,原本定下的電影後的美食計劃自然而然的就取消了。
倆人實在是撐得有些難受,臨時決定圍著廣場走幾圈消消食再回去。
王川看著沉在遠處微弱的星光,突然感慨道:“這應當是我們談戀愛期間最後一次約會了吧!”
“哎?”
林楚安心中一緊,隨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似的,說道:“確實呢!以後再出來就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了。”
他們決定這周各自回家,然後公開對方的存在。
按照他們的計劃,這周公開,下個月訂婚,然後來一場如陣雨一般,讓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婚禮。
“彆跟家人吵架、”王川站在扶欄前,風掠起他的衣角,將他的影子親密的拉到林楚安的影子旁,兩道影子幾乎融為一體。
“沒有哪對父母願意將女兒交給一個沒房沒車沒存款,又離婚帶娃的男人,所以,你要跟她們好好的說,說不通也彆鬨,等你回來,我們慢慢的商量。”
“也沒有哪個父母願意讓兒子娶一個背負賭債的大齡剩女。”
林楚安雙手扶在扶欄上,踮著腳尖,貓兒似的拉伸著,風輕輕柔柔的從長夜儘頭而來,裹挾著熱鬨的人間煙火和遠處空曠的潮氣,散開的發落在她身後,在風中微微揚起。
林楚安唇畔噙著笑,歪頭看向王川,閃爍的霓虹燈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笑意壓製的蒼白勉強。
林楚安抬手捧過他的臉,將那礙事的眼鏡摘了去,一雙含著水汽的眼眸立刻暴露在她麵前,她笑了一聲,苦澀中透出了堅強的輕快。
“沒事的。”林楚安抹去他眼角的濕潤,目光對上他的,在忽暗忽明的燈光中溫柔的說道:“我們好好同他們說,反正過日子的是我們,結不結婚不重要,領不領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自己,不是嗎?”
王川歎息著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脖間,好半天才沉悶的嗯了一聲。
“我等你回來。”王川說。
林楚安嗯了一聲,雙手環過他的腰,掌心輕落在他後背,安撫似的輕拍著。
她說:“我也是。”
倆人在車站前分開,互相說加油給對方打氣,然後轉身,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步伐沉重且堅定的走向往返家中的班車。
林楚安這次回去特意買了家裡人最喜歡吃的點心,又給父母各買了一身衣服,趁著家裡人心情大好時,她才正式宣布自己男朋友的存在,並且說明了,這次戀愛是以結婚為前提開展的,而且倆人已經商量過了,準備最近讓對方父母見一麵,然後訂婚。
這事實在是太突然了,彆說父母,就是她的兄弟姐妹都是一臉懵。
一瞬間屋內的氛圍立刻凝滯了,所有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她。
“對方是做什麼的?”她媽媽先開口問道:“家又是哪兒的?這些你總得跟我們說說啊!”
她爸爸緊接著說:“就是啊!你這個孩子年齡也不小了,怎麼做事這麼大咧,說嫁人就嫁人,你不說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看看,最起碼也得讓我們知道對方家裡的情況啊!他家幾口人?爸媽都是做什麼的?有沒有正經工作?我跟你媽也不是非要求對方家裡條件有多好,一般化就行,至於工作,隻要是穩定普通的工作就行了。”
林楚安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早就冷掉的茶水,鼓起勇氣將王川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
屋內氣氛立刻又凝滯了,而且壓抑的讓人不安。
兄弟姐妹先是麵麵相覷,緊接著就看向了他們的父母,她大姐先起身離開的,接著是她二姐,妹妹,弟弟,客廳裡隻剩下她和她那臉色陰鬱的父母。
這份壓抑和陰冷在漫長的安靜中讓人越發的覺得難熬。
就在林楚安準備開口相勸時,她爸爸突然有了動作,隻見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將裡麵的水一飲而儘,砰的一聲大力的放回了桌上。
她媽媽雖然臉色不好,但依舊拽了他的衣角,示意他彆發脾氣,有話好好說。
她爸爸深吸一口氣,將火強行壓製下去,聲音幾乎是從齒間咬磨出的。
“這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