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林楚安甩著馬尾跑過了馬路,險些同一個騎自行車的初中生撞個滿懷,她將兩個購物袋合二為一,一隻手拎著,另一隻手指著店鋪門口模特身上的衣服:“這身衣服讚不讚!”
那是家小店麵,放眼望去還不到二十平方,跟公共廁所做鄰居,這麼熱的天老板連搖頭風扇都舍不得開,拿鞋盒蓋當扇子在身前扇著,翹著二郎腿看電視重播,見門口來了客人連動也懶得動一下,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喜歡就進來看看,咱家的新款可多了。
林楚安特彆喜歡那身朋克風的套裝,圍著模特假人看了好幾圈,摸摸短t上的亮晶晶的金屬裝飾,又摸了摸褲子上掛了骷髏頭的細條鏈子,一扭頭,隻見那個從來都跟在她身邊的那個男生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走過來,而是駐足在街口,遠遠的站著。
林楚安又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跑了過去,問他怎麼了,對方的神色有些微妙,當時的林楚安並沒有看懂,後來想認真的回想,但記憶已經模糊,她沒法從模糊零碎的回憶中去找尋當時被她忽略的細節。
“那邊有家店,裡麵衣服的質量挺好的。”
林楚安跟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就在拐角處看到了他說的那家店,是家時尚服裝店,裝修簡單,店麵乾淨,透過巨大的玻璃牆能看到店內陳列的精致女裝和琳琅滿目的飾品。
“那套衣服怎麼樣?”
林楚安順著他的示意看了過去,那是件白色吊帶修身連衣裙,掛在一個歐美風格的鳥籠形衣架上,那種白是林楚安從未見過的白,沒有廉價的色澤和觸感,絲滑明亮,像是用牛奶做成的裙子,簡單又貴氣,在透明櫥窗裡靜靜的綻放,綻放獨屬於它的高貴和美麗。
旁邊擺放了一雙同樣色係的細高跟鞋還有裝在金色小瓶裡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香水。
他問:“這個不錯吧!應該有你穿的碼。”
林楚安看著裙子上掛著的吊牌,半天也沒吭聲。
這是件打折商品,所以不貴,隻是三百多而已。
但買了它,她這個月就得去找兼職了賺飯錢了。
林楚安的沉默也算是給了他一個回答,他歎息似的將肩膀一聳,說了句那走吧!林楚安拎著沉重的購物袋小跑著追了過去,沒心沒肺的笑著問他。
“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不買?”
“沒什麼好問的。”
林楚安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甩著被購物袋勒出紅痕的手,擦汗時聽到前麵輕飄飄傳來一句。
“反正你也不配。”
那件裙子第二天就掛在了林楚安的床邊。
即便離開了時尚的裝修,精美的櫥櫃,但它依舊美麗,仿佛是這世界上最純淨的一抹白,白的發光,不沾一絲塵埃。
林楚安站在它麵前,目光安靜,神色呆怔。
看了不知多久,那雙眸漸漸的泛起了紅,彌漫了水汽,但始終沒有眼淚掉下來。
從那以後林楚安的標配便是修身的裙子和細高跟鞋。
她也再沒有紮過簡單的馬尾辮。
雖然已經分手了,但那一句你也不配成了她餘生永遠的痛,對方隨意的脫口而出並沒有因時間的過去而喪失威力,反而在她沮喪失落的每一個瞬間第一時間跳出來,清晰的響在她耳邊,將她那已經愈合的傷疤再次重傷,強行將她拉回多年前的那個瞬間。
讓她再次親眼看到那個傷心的場景,再次聽到他的那一句嘲諷。
他的模樣在她記憶中已經模糊,但留下的傷卻永遠無法愈合。
疼痛清晰如昨日。
林楚安回了神,順著震動聲看了過去,手機屏幕上顯示有微信信息。
發信息的是王川,還是那句話,他想見她一麵。
“看這裡!”林楚安一手扶著險些要被風吹落的遮陽帽,一手拿著手機,主動將臉貼了過去,王川的笑容剛展現一半,就聽手機裡傳來哢嚓一聲響。
“我還沒準備好呢!”王川抬手就要奪她的手機,不滿道:“刪了重新拍!”
林楚安不依他,攥著手機轉身就跑,跑過了彎曲的山路,跳過了台階,倆人在陽光斑駁的林蔭間嬉笑追鬨,最後她被人一把抱住,被緊緊的箍在對方懷抱中。
王川一臉壞笑,將她壓在樹上,使勁的撓她的癢。
“錯了錯了錯了!”林楚安識時務的求饒著,雙手奉上手機,哀求他停手。
王川刪了那張照片,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機,一把拉過了她,霸道的摟過她的肩,頭靠著頭,臉貼著臉,笑容明朗,目光明亮,哢嚓一聲按下了快門鍵。
山上風大,林楚安的遮陽草帽又沒有防風用的繩子,沒走幾步她就得按著自己的帽子,防止它被風吹落。
“聽說九華山特彆靈,許什麼願都能實現。”林楚安站在石杆欄邊,一手按著草帽,一手在身前打開,山風從遠處的葉潮中湧來,與她撲了個滿懷,她在呼嘯的山風中大聲喊道:“我們去許個願吧!”
王川站在她身後,看著山風揚起她的發,笑著問她要許什麼願。
林楚安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說呢!”
“不勞而獲?一夜暴富?”王川故意裝傻,林楚安越是瞪他,他越是往不著調的方向去猜:“難不成你想長生不老?”
“王川!”
王川往後一跳,躲過揮來的拳頭,頭也不回的撒腿就跑,林楚安攥著拳頭在身後追著他,倆人奔跑在涼爽巨大的山風中,狹小的山路上回蕩著她的憤怒和對方挑釁似的笑聲,那一刻的幸福仿佛小說的結局,美好深刻,經久不散。
“哎!”林楚安看著站在陽台上晾衣服的田榕,突然提議道:“這次放假我們一起去九華山玩吧吧!”
下星期會放四天假,足夠她們出遠門玩一趟了。
田榕舉著晾衣杆,將衣服掛在晾衣繩上,問她:“九華山有什麼好玩的嗎?”
“我也沒去過。”林楚安身子往後微微一靠,翹著二郎腿說:“聽說那裡許願很靈,要不要去試試看?你應該也想有要實現的願望吧?”
陽台上傳來了田榕的輕笑聲,她似乎被林楚安的話給逗笑了,雖然沒有惡意,但被人聽在耳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林楚安問她:“你不信這些?”
晾衣杆輕搭在衣架上,隨著那隻手有力的揮動,衣架摩擦著鐵繩往後退,發出了嘩的一聲生冷。
“我信萬物有靈,因果報應,燒香拜佛許有所達。”
田榕抖開遮陽布將洗衣機蓋上,說話的語氣像電視機裡的古人,還是那年紀輕輕便看破俗塵的那種。
林楚安對她確實有好感,但每次聽她用這種口氣說話,那為數不多的好感便生了幾分濃烈的厭惡。
她覺得對方真的有些裝。
而且田榕雖然隨和但始終與旁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感,無論是與她同住的楠楠還是自己,不管彆人拿出多少真誠與她相處,這份距離感始終沒有減少。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不與任何人深交。
“但我唯獨不信隻要跪下,那份執念便會成真。”田榕進屋時將落地玻璃門往左邊推去,紗窗也大開著,雖然時不時能湧進些小風,但蚊子也能通暢無阻的闖進來。
“那裡風景不錯。”林楚安將手機遞給她,上麵有九華山的旅遊攻略和宣傳照片,她說:“附近也有好玩的地方,四天呢!夠咱們玩一大圈的了。”
田榕劃拉著手機看了半天,突然問她喜不喜歡瓷器,林楚安笑了一下,沒正麵回應她,隻說:“你喜歡咱們就順道去一趟唄!”
“好!”田榕將手機還給了她,說:“我想去買一套好碗碟。”
林楚安接過手機,立刻打開購票網頁,買了兩人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