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沐浴著清晨的陽光,踏著熟悉的青石板路,來到了沂水驅魔司衙門。
他僅僅離開沂水縣一個晚上。
可這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卻莫名給了他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他從兩隻狻猊石雕之間登上台階,跨過門檻。
就在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吵鬨的聲音。
他抬頭望去,發現是沂水驅魔司的那群小吏們在大堂前的庭院裡一邊在敲鑼打鼓,一邊大聲地為他歡呼喝彩。
而領頭的汪洋更是高高舉著一張紅紙做成的橫幅,上頭寫著“歡迎顧兄凱旋歸來”。
“你們這架勢搞得我有點尷尬啊!”顧旭無奈搖了搖頭,走上前去,叫汪洋和其他小吏們趕緊把鑼鼓和橫幅收起來。
外頭不知情的人若聽到這敲鑼打鼓聲,恐怕還會以為有人在衙門裡娶媳婦呢。
“我們都不尷尬,顧兄何必尷尬?”汪洋嘿嘿一笑,上前一步道,“這陸氏凶宅鬨鬼事件,可是曾讓青州府驅魔司頭疼了很久,無數第三境、第四境修士都對它束手無策。
“但顧兄卻隻花了一個晚上,就輕輕鬆鬆降服了凶宅裡的那可怕的惡鬼。我們作為顧兄的同鄉,怎能不為顧兄好好慶祝一下?”
“真沒想到,你們在這衙門裡吵吵嚷嚷,陳大人竟然沒有把你們攆出去。”顧旭微微皺起眉頭。
他知道,陳濟生是個喜好安靜的人,很討厭彆人在工作的時候打擾他。
“陳大人不僅沒有把我們攆出去,還悄悄派人給我們提供了寫橫幅的筆墨。”汪洋一臉淡定地回應道。
聽到這話,顧旭在原地愣了片刻。
他萬萬沒想到,陳大人表麵上一本正經,私底下竟然也會縱容汪洋這種人瞎胡鬨。
他默默搖了搖頭,沒再理會這群歡呼雀躍的小吏,徑直朝那樸素又不失威嚴的衙門大堂走去。
陳濟生仍然和往常一樣,在桌案背後埋頭工作。
在他的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以及一摞厚厚的、似乎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公文。
“你回來啦?”
當顧旭走進大堂的時候,陳濟生放下手中的毛筆,抬起頭來看著他。
顧旭注意到,在最近的短短幾天裡,陳濟生的額頭上似乎又多出了幾道皺紋,看上去似乎比以往更加蒼老、更加憔悴了。
“是的,陳大人,我回來了。”顧旭站在桌前,麵帶笑容,朝陳濟生微微頷首道。
“臭小子,我早就跟你說過多少次,在接任務的時候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去碰那些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情,”隻見陳濟生微微眯起眼睛,語氣嚴厲地說道,“那陸氏凶宅有多危險,你以前難道沒聽說過嗎?許許多多第三境、第四境修士都有去無回。
“這次你能平安回來,算是你運氣不錯。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你可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運氣。”
顧旭低下頭,誠懇認錯道:“陳大人教訓的是。這回確實是我魯莽了。”
陳濟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記得你以前可是一個非常穩健的人。就算你麵對再大的誘惑,你都不會魯莽行事。”
顧旭歎了口氣,無奈道:“可惜這一回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五千功勳,那可以兌換許許多多的丹藥呢!”
“顧旭,你老老實實跟我交代,”聽到他這話,陳濟生突然壓低聲音,對他說道,“你這次去做陸氏凶宅的任務,究竟是你自願去的,還是有人強行要求你去的?”
“當然是自願的,”顧旭笑了笑,回答道,“這回去陸氏凶宅,驅魔司總部不僅讓楚郎中與我一路同行,還給我提供了破空珠、替身手環用於保命,就算我任務失敗,也能保我性命無憂若非如此,我還真不敢去那座可怕的凶宅以身涉險。”
陳濟生點了點頭,算是勉強認可了他的答案。
“如果你以後在那神機營被人欺負了,就給我乖乖滾回沂水縣,”隻聽見陳濟生聲色俱厲地淡淡道,“我雖然不能給你提供什麼天材地寶,但是保障你安安心心地修煉,我還是能做得到的。”
隨後,陳濟生又向顧旭詢問了他在陸氏凶宅裡的所見所聞。
顧旭隱瞞了與唐薈、以及陸家叛國罪真相有關的信息,簡要描述了一番自己通過驚鴻筆的考驗,並借助“驚鴻筆”降妖除魔的整個過程。
畢竟他在司首大人麵前保證過,不能把這些鮮為人知的隱情泄露給任何人。
洛川那老家夥掌握著神乎其神的天機術這些信息一旦泄露出去,洛川定然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驚鴻筆那可是傳說中對主人最挑剔的一件名器啊!”當聽到顧旭成為“驚鴻筆”的新主人時,陳濟生不由自主地在心頭感歎道,“真沒想到,它竟然選擇了顧旭這小子。”
想到這裡,陳濟生口中默不作聲,但臉上卻不自覺地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一直認為眼前這少年是極為與眾不同的。
而自從那次晉職考核以來,顧旭也確實如他所期待的那樣,從偏僻的沂水縣走到世人麵前,並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對了,顧旭,你這一回賺來的功勳,要用來兌換什麼東西呢?”在顧旭敘述完他的經曆後,陳濟生如是問道。
“全部用來換長明丹吧!”顧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一瓶“長明丹”價值四百八十功勳。
五千功勳可以供他兌換十瓶長明丹,足夠他宅在家裡修煉很長時間。
隻不過,在四千八百功勳瞬間清空的刹那,顧旭再一次深感心痛。
他本以為做完陸氏凶宅的任務後,自己將會變得很富有。
隻可惜,功勳這東西,再多都不經花啊!
隨後,顧旭拿著紙條,離開了衙門大堂,準備去庫房兌換丹藥。
在跨過門檻後,他側過身,藏在柱子後麵,望向陳濟生,口中默默念誦“霜融”法術的咒文。
陳濟生並沒有聽到顧旭的聲音。
但他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凝固的真元,仿佛初春的冰雪般漸漸消融,隨後化作流淌的小溪,在他的經脈裡肆意奔騰,醞釀著磅礴的力量。
“霜蝕”詛咒,已然解除。
“臭小子!”陳濟生心頭暗暗罵了一句,鼻子卻在不經意間微微發酸。
他曾經對顧旭那小子說過幾句謊話,卻萬萬沒想到,那小子今天竟然也用謊言來回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