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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萬籟空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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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雪苑內,蒼白星光透過窗欞散落在地,仿佛晶瑩的積雪。

顧旭站在黑暗裡,目光沉靜。

灰塵微粒懸浮在他周圍,倒映著星光,像是夏夜裡飛舞的螢火蟲。

言,心聲也

書,心畫也。

在他握住“驚鴻筆”的瞬間,他就已經領悟了使用這件名器的要領。

他知道,青州陸氏之人,往往不修武學,而是純粹在詩畫之中尋找大道真諦。

他們這樣的行徑,並非是附庸風雅。

而是他們覺得,詩詞畫作,是表達心聲的載體,是叩問內心的手段。

知心即知道。

物以心生,道亦以心生。

顧旭也明白,現在是自己此生最為強大的時刻。

威名赫赫的大荒名器成了他的法寶。

第四境修士楚鳳歌將真元借給他使用。

整座陸宅殘存的怨魂願意聽從他的差遣。

陸詩遙的殘魂也站在他的身後,成了他的堅強後盾。

他可以把整座陸府當成自己的畫卷,儘情地揮毫潑墨。

於是,顧旭輕輕落筆。

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

其筆勢如風如雷,筆所未到氣已吞。

在顧旭落筆的同時,唐薈也早已用真元治愈了自己的傷勢,再度提起“金蛟槍”,朝著顧旭猛然刺去。

儘管他臉上的表情癲狂猙獰,嘴上也以嘲諷的語氣稱對方為“螻蟻”。

但他心裡卻明白,顧旭看似境界低微,實際上並不好對付。

這個看上去體格單薄的少年,不僅僅成了“驚鴻筆”的新主人,還有陸詩遙的殘魂為他保駕護航。

唐薈知道,自己不能再保留實力了。

如果他想要離開這座暗無天日的陸氏凶宅,他必須把這個成功占有“驚鴻筆”的少年抹殺在此地。

他此時使出的槍法,名叫“絳氣龍行”。

這是大齊皇室代代傳承的一門上品武學,原本從不傳授給外姓之人。

但是,唐薈因為揣測皇帝心意,幫助皇帝給青州陸氏扣上造反的罪名,得到了皇帝的認可。

所以皇帝破例允許他學習這門武學。

眾所周知,上品武學與中品武學最大的區彆,在於其往往含有創始人對於大道真意的理解。

而“絳氣龍行”槍法的道,在於震懾眾生的威嚴,在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在他出槍的刹那,屋子裡突然浮現出無數道金色蛟龍的虛影。

它們在祥雲之中翱翔長嘯。

那龍吟聲中蘊含著極為強烈的威壓,令人心頭不由自主產生匍匐膜拜的衝動。

在那磅礴的槍意下,“素雪齋”的屏風驟然倒塌,架子上陳舊的書籍嘩啦啦落了一地,雕花的窗欞也砰然裂開,露出了窗外霧靄彌漫的池塘。

楚鳳歌踉蹌著摔倒在地。

他的真元剛剛被顧旭全部抽乾。

麵對一個第五境修士的傾力一擊,光是那洶湧的槍意就令他雙腿癱軟,難以抵擋。

他抬起頭,望向不遠處的顧旭。

現在唐薈用了真正的殺招。

顧旭又有怎樣的手段,能夠破掉這雷霆萬鈞的一招?

顧旭沒有去想如何破掉唐薈的招式。

他隻是靜靜站在原地,借助“驚鴻筆”,把腦海中的詩句具現出來。

纖細的毛筆,清瘦的少年。

在那雄渾的槍勢下,顯得無比的脆弱。

但顧旭卻依舊目光寧定。

刹那之間,他的筆尖湧現出一副蒼白素淡的畫麵從他麵前的三尺之地,延伸至整座素雪齋,延伸至整座陸宅,連亙天地,高及遠山,下及池水,咫尺之幅,涵蓋萬裡。

棲鳥不飛,行人絕跡。

這是徹底的空寂。

這是絕對的虛無。

就連那金光閃閃的蛟龍,在觸及到這副清峭極冷的畫麵時,也漸漸淡去,消失不見。

洶湧澎湃的氣勢,儘數化解於無形之中。

白皚皚,冷清清。

一如消逝的陸府。

一如被世人忘卻的往事。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顧旭平靜地望著前方的唐薈,麵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我在擁有驚鴻筆之後,領悟的第一道法術。你很幸運,成了我的第一個試驗品。”

唐薈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

他低著頭,望向自己手中的“金蛟槍”。

這杆削鐵如泥的長槍,此刻光芒漸漸黯淡,甚至還出現了斑駁的鏽跡。

看到這一幕,唐薈知道,他的這件法寶已經被抹去了一切非凡屬性,變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凡俗兵器,甚至還不如屠夫們手中的殺豬刀鋒利。

唐薈歎了口氣,神色中少了些癲狂,多了些落寞。

“以虛無破解萬法,原來這就是公子領悟的道術啊!”唐薈感慨道,“跟陸詩遙小姐當年掌握的雪化萬物之術對比起來,恰恰相反,又相得益彰。

“公子天資果然不凡。如果不是因為你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或許我們會成為齊肩並進的道友。”

“嗬,道友,”顧旭冷冷一笑,用諷刺的口吻回應道,“我可不希望我變成下一個陸桓。”

看得出來,唐薈現在本命物被損壞,修為也跌落了不少他想通過跟顧旭聊天的方式,拖延時間,恢複真元。

但顧旭可不想陪他閒聊。

因為他現在身上的大部分力量都是借來的,都隻能維持短暫的時間。

他必須速戰速決。

想到這裡,他再次揮動“驚鴻筆”,讓那蒼白空闊的畫麵向唐薈身上蔓延。

這一次,他要徹徹底底抹掉唐薈的修為,讓他變成一個任人宰割的凡人。

顧旭和陸詩遙在獲得“驚鴻筆”後,都是因雪而頓悟了新的法術。

但他們筆下的雪,又有著本質上的區彆。

陸詩遙的雪,是“故穿庭樹作飛花”的雪,是靈動的雪,是鮮活的雪,代表著創造。

顧旭的雪,則是肅殺,是虛無,是萬籟空寂,代表著萬物消逝。

這便是名器“驚鴻筆”的威能。

就算是同一種意象,也能誕生出不同的道法。

而唐薈也對顧旭的這一招式心有餘悸。

他立即掏出“欽差令牌”,擋在自己的前麵。

十五年來,這塊“欽差令牌”一直是唐薈的命根子它象征著皇上對他的青睞與信任。

皇上是大齊王朝的最強者。

雕刻令牌的“泰阿劍”,則是大荒最強的兵器。

他相信,隻要這塊令牌在他手中,皇上就會一直遠遠看著他,庇護著他,任何宵小之輩都無法傷到他。

注釋:

1“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西漢揚雄法言問神

2“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唐歐陽詢用筆論

3“當其下筆風雷快,筆所未到氣已吞。”北宋蘇軾王維吳道子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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