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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最後的約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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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之遙出乎兩人的預料,好在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經過高樹地區的時候,也沒有碰上當地猖獗的剝皮兄弟幫,到了第二天下午,約翰才踏上新奧斯汀州的大部分領土——一望無際的荒漠,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位於這裡的犰狳鎮是他在這片大陸的起點。

在一處驛站旁,安魯伯忽然拉緊了韁繩,他的阿爾登馬被迫停下來,朝地麵衝起的熱浪不斷揮舞前蹄,“考斯特先生,恐怕我要在這和你分開了,父親囑咐我去見他之前處理一件私事,剩下的路你自己能找到吧?”

約翰點點頭,心想安魯伯又要耍什麼鬼把戲,但他沒多過問……這一路上和安魯伯的交談讓他更了解印第安人的處境:布商堡並不是軍隊的駐地,根據獵鷹的情報,馬歇爾將軍率兵剿滅此處的哮狼幫,不料遭到了頑強抵抗,所以當軍隊攻下堡壘時兵力折損大半。

這名陸軍將領對印第安人來說並不陌生,早已和他們糾纏已久,但因為和平條約雙方並沒有過分的舉動,這次,馬歇爾越過了紅線向手無寸鐵的族人發起進攻,印第安人打算趁著軍隊防守薄弱的機會還擊為死去的同胞報仇……印第安人會不會如願以償呢?很快一切就見分曉了。

沿著風滾草的軌跡,布商堡的輪廓逐漸清晰,太陽為堡壘周圍帶來了高溫和蒸汽,把沙漠中本不茂盛的植被炙烤得劈啪作響。這座堡壘看上去破敗不堪,部分結構已經倒塌,分不清是剛經曆了戰火還是地震。

出於謹慎考慮,約翰牽著馬往前緩慢移動,忽然一隻臭鼬的乾屍撞在他的腳踝上,讓他抬頭望向四周,原來數隻龍卷風拔地而起,把各種小物件拖到空中,形成一股股龐雜的漩渦向中間的堡壘聚集。他在黑珍珠的一側蹲下等待狂風停息,眼前隻剩下一具人影站在堡壘正麵的城牆上。

當一人一馬逐漸靠近,他發現人影並不是站立的姿態,而是由繩子懸掛在頭頂的橫梁上,並且已經麵目全非了。當他走到吊屍的下方,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沙暴中不帶麵罩可不是好習慣。”

約翰猛然回頭,發現正從旁邊陰影中走出來的賽珞西·維爾迦,陽光照耀出他衣服上乾涸的血跡,即使臉被麵罩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隻眼睛,但塗在胸前的雄獅還是毫無保留地展示他的身份。

“我想,安魯伯不會摻和這種事,你應該是自願來的。”

“不,我和安魯伯從白蘭地瀑布啟程,橫跨了整個東部,隻是快到這裡的時候,他說要處理一件私事。”

“父親也是這個理由,所以他臨陣離開了,而其他人……”賽珞西閉上眼頓了頓,緩了一下神,指著頭上的屍體,“軍隊好像預知這一切,我們落入了他們的陷阱,除我之外沒人活下來,包括獵鷹和索菲婭……我奪取了他們的機槍,把每一名敵人打了個稀爛,然後我把馬歇爾這混蛋吊了起來,所以我想應該也算大仇得報……”

沒等賽珞西說完,一陣微風吹起,似乎是風暴後的餘波,馬歇爾的屍體如同鐘杵一樣擺來擺去,一張指頭粗的便條從他的軍夾克裡飄出,穩穩地落在兩人麵前。

“看來這個可憐蟲還有命令在身。”

約翰拿起紙條,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英文字母,而是一串歪歪扭扭的字符,像是一種密碼,更像一門約定俗成的暗語,他把紙條遞給賽珞西,“在附近找找類似密碼本的東西。”

“不用了。”賽珞西接過紙條呆滯在原地,“這是拉科塔語——我們印第安部落的語言。”

“上麵寫了什麼?”

“雙子岩——如果事態惡化,咱們一家三口就去那裡團聚。”

“聽起來不像軍隊的線報。”

“當然不是,這是父親的字跡,看來他還堅信自己有個家,他是想提醒我去雙子岩嗎?他可以當麵給我說的。”

約翰低下頭回憶起昨晚在火堆前的促膝長談,他覺得饕獅可能被蒙在鼓裡:“有沒有可能他所指的家庭不包括你,而是……”

賽珞西突然拍了拍約翰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約翰不好再多說什麼,不過他認為經曆了這麼多,賽珞西應該也能猜個大概。

“瑪麗婭·米萊,那個讓我惡心的婊子。”

“但紙條為什麼會出現在馬歇爾身上?”

年輕印第安人的嘴角浮起一絲不屑:“很明顯瑪麗婭不相信所謂的家人,她已經和軍隊徹底勾結,並把紙條交給了馬歇爾,葬送了帕匹提的美夢。”

約翰望向麵罩下那不可洞察的麵孔,他能感受到這匹雄獅內心的火焰——無論瑪麗婭是否赴約,他都無疑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為了部落出生入死,卻被自己的父親和手足排斥在外。

但是饕獅的語氣出乎意外的平靜:“介意我和你同騎一匹馬嗎?雙子岩就在往北幾英裡的地方,我們會為這一切做個了結。”

雙子岩算是藏身處或者前哨站一類的據點,遠離沃野千裡的東部地區,這裡簡直就是幫派活動的天堂。黃昏將至,熇燥的空氣烘焙著寂靜,隻留下乾柴在火焰中裂開的聲音,兩座相距不遠的小石屋各自毗鄰著一塊巨大的紅色岩石,彼此依存在一小片綠洲之上。約翰還沒來得及看清細節,就被拉著躲進了叢生的灌木。

“我們還要等她嗎?”

透過枝葉的縫隙,約翰看到兩位印第安人圍坐在一簇篝火前,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倆過上更好的生活,如果我們拋棄了你母親,這一切將毫無意義。”

“她已經被你傷透了心,在河狸岩洞的時候,你沒有露一次麵,每次都是我頂著黑夜送去你的關心。”

“孩子,那段日子你很煎熬,但你知道我彆無選擇。”

忽然旁邊的草叢傳來響動,兩名印第安人立刻警覺起來,約翰以為是土撥鼠發出的動靜,卻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走出來,身上的舊連衣裙裹挾著沙塵,似乎經曆了風餐露宿的旅行,當走到火堆前,她撩起額前一縷亂發:“我沒耽擱太久吧。”

“隻要你能赴約,什麼時候都不算晚。”帕匹提的眼裡閃著光,“我打包了一些行李,杜羅特先生已經在驛站準備好了馬車,我們必須離開這片大陸。”

“親愛的母親,在開啟新的生活前我想確認你會原諒我嗎?”

女人微微一笑,將安魯伯攬入懷中:“也希望我能得到你的原諒。”

安魯伯忍著淚在母親懷裡點點頭。

“但是我不原諒你,米萊夫人。”

饕獅從灌木叢中跳出來,手裡舉著那張字條,“父親,還記得這個嗎?”

帕匹提驚訝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兒子又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後者已羞愧得雙頰緋紅,“這是怎麼回事?”

“她把你的訊息告訴了馬歇爾,想借軍隊之手埋葬所有印第安人,如果不是我……和考斯特先生,她的目的差點就達成了。”

帕匹提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瑪麗婭,我讓你為新家做一點準備,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女人啞口無言。

“父親,你對家庭的渴求我能理解,但絕不是跟這個女人,她是部落的罪人,我想你清楚這一點。”

眼前的酋長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他麵露難色,話語裡多了一份懇求,“我老了,沒機會再認識新的女人,請你放過她。”

“你說過必須處理一切傷害過部落的人,如果你不方便,我樂意幫你。”

饕獅邊說邊拔出手槍,沒理會父親的哀歎和請求,隻見他的手掌壓在擊錘上,右手食指以驚人的速度扣動扳機,一陣硝煙過後,瑪麗婭捂著脖子蹣跚地走了幾步然後栽向地麵。

安魯伯發出一聲咆哮,如離弦的箭一般撲向弑母凶手,但被賽珞西敏捷地躲開了,這一失誤讓安魯伯陷入完全被動的局勢,他先是被提住後領,轉瞬間又被狠狠地砸向地麵,最後任由鋒利的匕首貫穿身體,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安魯伯的後背被鮮血染紅,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聲息。

帕匹提顫巍巍地抽出腰間的手槍:“按照族法,你殺了你的手足,將被剝奪生的權利,跪在我麵前。”

約翰認為饕獅沒有照做的可能,然而他僅僅隻是跪了下來,麵對著他的父親,身後是弟弟扭曲的屍體。

“父親,你真得會開槍嗎?你不在乎族人也不會在乎他媽的族法,對不對?”

帕匹提不應該開槍,怎麼想都不會,這個顫抖的男人連槍都拿不穩。按理說,賽珞西是部落的繼承人,更重要的,他是帕匹提唯一的孩子——僅存的一位。

但帕匹提痛苦地閉上眼睛,沒等約翰出手阻止,他已經扣動了扳機,槍聲驚起一群飛鳥,一行遷徙回北方的美州大雁卻發出南飛時的鳴啼。

“所有人都遭到應得的報複了。”帕匹提老淚縱橫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兒子,“考斯特先生,你出來吧。”

這話讓躲藏沒有必要了,約翰掙脫藤蔓的束縛走出去。遠處,太陽正漸漸沉沒在地平線上。

“我感謝你把最後的時刻留給我們自己,也更感激你為部落付出的一切,對此,我必須報答你。”

“這些事可以晚點再談。”

“不,悲傷已經是我無法奢求的感覺了,但我必須記得對我有恩的人。如你所見,保留地無法再給你的幫派提供庇護,你可以去羅茲鎮的酒館,一個德國人通常趴在那裡的吧台上,醉鬼們都叫他G先生,這人性格古怪,但能給你們提供正當的工作……這是我能做的,本來是給饕獅留的退路,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半圓形的夕陽下,三隻渡鴉駐留在三座剛剛壘砌的土堆上,遠望整片西部大陸,慘淡的夜色正在降臨,入夜前的寧靜觸動著約翰的情緒,仿佛一粒沙塵從眼角掠過。此時,帕匹提搖搖晃晃地走向夕陽,用消瘦的身軀構成這幅畫作的最後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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