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連江開始觀察起四周的環境。這是一片田野,四處開滿了白色的小花,金色的陽光被頭頂的一片白雲擋住,投下一片陰影,而在更遠處,還有大片的森林以及雪山。連江醒悟了,他潛意識閃過一個極為模糊的念頭,這裡應該是夢境,隻有在夢裡,才會出現他記憶中不曾出現過的事物。“你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眼前的男子依舊在機械重複這句話,不帶一絲感情,但連江卻沒有再聽,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沒有心思與虛幻的人對話。連江抬頭,他想再看看遠處的森林與雪山,但這個時候,森林和雪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再看向身前的眼前的白袍男子,發現他身前的男子也消失了,他身邊多了一個巨大的盆栽。這是一顆白色的古怪的樹,它沒有主乾,它有著無數的枝丫,這些枝丫朝著四麵八方努力伸展著,離它遠一點看,它就像是一顆擁有無數觸手的白球。“你有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熟悉的聲音傳來,怪樹無數枝丫瘋漲,變成了密密麻麻的蒼白手臂,這些手臂扭曲擠繞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巨大的,透出痛苦表情的臉。這麵痛苦的臉正一臉平靜的望著他。怪物?噩…噩夢?饒是潛意識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但連江依舊又驚又慌,他心底湧現出了強烈的恐懼。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黑暗,在他身邊,妻子依舊在沉睡,發出細膩均勻的呼吸聲。呼,呼……連江坐了起來,輕輕喘氣,試圖讓自己儘快脫離剛才夢境的影響。“發生了什麼?”他的妻子被連江的動作驚醒,坐起身體問道。連江搖了搖頭:“一個噩夢。”是的,隻是一個尋常的噩夢而已,他同樣這樣告訴自己。“真的是這樣嗎?”妻子並不放心,她走下床榻,點亮油燈,橘黃色的光芒亮起,驅散黑暗。“我真的沒事。”被橘黃色的光照著,連江心中的恐懼更被祛散一層,他摸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強調道,“真的…隻是一場噩夢。”在溫柔膽怯的妻子麵前,他有必要維持以往的強悍形象。“真的沒事嗎?”妻子再次問道。“沒事。”連江緊緊抿著嘴唇,他的聲音低沉下來,“真的沒事的。”“早些睡吧,明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妻子徹底放下心來,她轉身來到桌前,就要將油燈熄滅,家庭並不富裕,勤儉節約幾乎是一種本能。看著妻子的身形,連江的臉漸漸柔和,儘管那個痛苦的麵龐是那樣逼真,直到現在想起來,他內心還充滿恐懼,但他卻沒有讓它破壞自己的情緒,進而影響妻子的狀態。這般想著,他心中升起一種奇妙的付出感與滿足感,他又一次維護了家庭的和諧穩定。“區區一個噩夢。”“你…有…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一個平靜的聲音出現,近的就像是在他耳畔響起。連江身子立刻僵硬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他內心立刻陷入難以言喻的恐懼之中。“你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要放棄!”“要放棄!”隨後就是一道歇斯底裡的聲音刺穿他的雙耳,這道聲音裡充斥著無儘的瘋狂,暴戾,扭曲,無序的味道。連江再次見到開滿白花的原野,再次見到了擁著森林與冰雪的巍峨高山。他努力眨眨眼睛,原野與高山消失,但他眼前的火光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妻子的身影也開始扭曲,顯出道道重影。他張開嘴巴,卻發現他已經無數說出任何話,他想站起身,卻發現他已經不能行動。連江死死望著妻子,期待她能轉身發現自己的特殊狀態,幫助自己,村子裡有巡邏隊,那裡麵都是武道有成的武者,一定可以幫助自己。四周都開始搖晃起來,所有的事務都在搖晃,在連江眼中,妻子的動作是那麼的慢。哢哢哢,奇怪卻有充滿韻律的聲音傳來,就好似鏡麵破裂,瓦片摔碎的聲音。四周慢慢模糊起來,像是起了霧,這層霧將橘黃色的燈光慢慢驅離,是的,它在驅離光。連江已經感覺不到了自己身體的存在,就連意識都在搖晃中模糊,無數細微,細碎,細膩的呢喃囈語在他耳邊輕語。似乎有無數人,無數昆蟲,無數動物在說話,鳴叫,嘶吼,無數聲音穿透他的耳聾,塞入他的腦袋,他的頭很痛,特彆痛,放佛下一刻就會炸裂一般。到了最後,一顆白色的古怪的樹在他腦海顯現,它沒有明顯的主乾,它的枝丫朝著四麵八方伸展,它像是一顆擁有無數觸手的白球。無數枝丫變成了密密麻麻的手臂,這些手臂扭曲擠繞在一起,圍成了一個巨大的,透出痛苦表情的臉。現在,這張痛苦的臉卻在笑,笑容中透出無儘惡意。“你的手,你的雙手,是我的了!”恰巧這時,妻子彎腰,將油燈吹滅,房間徹底暗了下來,黑暗從天空,從地下,從四麵八方湧來,就如同無數怪物瘋狂撲入這間如同的屋子。哢嚓!哢嚓!哢嚓!模糊月光下,一顆奇怪的白色大樹緩緩舒展起來,它沒有枝丫,無數條慘白的手臂從樹體上生出,無風擺動著。它輕易將屋子此穿,它越長越高,短短二十息,它成一顆高達二十丈的白色怪樹,無數手臂肆意舒展著,一股神秘,殘忍,貪婪的氣機擴散而出。一隻隻手臂伸展,它們越伸越長,將萬葉村的村民一個個從睡夢中抓起,驚慌恐懼的村民對這樣的怪物毫無抵抗之力,他們隻能發出毫無作用的嚎叫,求饒,祈禱,咒罵之聲。然後,這些村民被蒼白手臂捉到半空中,然後塞入一張由無數手臂扭曲而成的巨大嘴巴中,成流的血水從嘴巴邊緣嘩嘩流出。……“去死!”“去死!”“去死啊!混蛋!”懷溪長刀亂舞,將一隻隻手臂砍碎,在他身後,一雙男女小童緊緊抱在一起,低聲哭泣的同時,又滿目崇拜的望著擋在他們身前的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