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夜漸微涼,燕微凡手提花燈,沿路趕來,未遇到其娘親,回家的小巷有花燈照耀,倒不顯得黑暗。
街坊鄰居都去了大街上賞花燈觀舞龍,家家戶戶門扉緊閉。
燕微凡走了一路喊了一路,深巷中隻有她的回音。
她小心翼翼提著花燈,來到家門口,家中燭光微亮,燕微凡喊了一聲,“娘,你在家嗎,我回來了。”
隻聽燕微凡喊聲,卻不見她娘親回聲。
燕微凡提著花燈,小心推開房門,借著月光依稀看到破榻上躺著個人。
“娘?”燕微凡來到榻旁,她娘親在破榻上安然入睡,被子也蓋的整齊,可那胸口卻不見起伏。
燕微凡鬆了口氣,“娘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將花燈放在破榻的旁邊,起身收拾屋內唯一一張桌子上的碟碗,碗中的藥液因為冷卻已經有些凝固的趨勢,燕微凡這才意識到她娘沒有喝藥。
“娘?你沒喝藥。”燕微凡輕輕搖晃,破榻上的婦女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回應。
燕微凡經曆了長時間的孤獨讓她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看到娘親沒有回應,“娘從來沒睡過這麼沉,還是不叫她了。”
收拾完後,燕微凡添柴燒水將藥碗放入鍋中。她瘦小的身影蹲在灶火口,火光映照在她臉上,讓她終於感受到一絲暖意。
這時,院中傳來一陣腳步聲,燕微凡扭頭看去,隻見到一個提著蓮花狀花燈的貴婦,站在房門口。
“你找誰?”燕微凡拿起一根柴棍,小心翼翼地問道。
貴婦凝視著破榻上的婦女,聞言轉頭望向燕微凡。
燕微凡見她不回話,壯著膽子,“我娘睡著了,你找我娘明天再來。”
貴婦將燈籠放下,緩步靠近燕微凡。
“我不找你娘。”貴婦停在燕微凡身前,從燕微凡手裡拿過柴棍,丟在一邊。
燕微凡剛想大聲喊,貴婦如同鬼魅一般,一指點在燕微凡脖子,後者在暈倒的間隙,竟輕輕叫了一聲,“娘。”
貴婦將暈倒的燕微凡抱在懷中。
“睡吧,睡吧。”
貴婦來到破榻旁,“驅邪縛魅,保命保身。”她手作劍指,在婦女身上點了一下,隨後又大手一揮,破榻上的婦女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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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們又見麵了。”華服少年站在湖畔,他的身邊正蹲著一名小姑娘,而小姑娘此時正在湖水中放花燈。
小姑娘並未抬頭,“等我會兒。”
華服少年聞言,也蹲在一旁。
小姑娘放好河燈,將河燈輕輕推離河岸,與眾人的河燈一同向湖中心飄去。
“放河燈祭祖,祈福,表相思,是非常好的習俗。”華服少年說道。
小姑娘看著河燈遠去,華服少年的話讓她終於有興趣看他一眼。
“還有一種寓意。”小姑娘的旁邊還有一堆年輕男女,都在兩兩結伴共同放著同一盞河燈。
華服少年問道,“姑娘,可否告訴我,還有何種寓意?”
“求一段美好的姻緣。”小姑娘看著身旁的年輕男女依偎在一起。
“受教了。”華服少年回道,“可古籍上記載的掌管姻緣的神仙是,月老?”
小姑娘站起身,“找我有什麼事嗎?”
華服少年微笑著,站起身,拜了一個萬福,“是這樣的,先前不小心衝撞了姑娘,當時沒來得及道歉,如今再次相遇,想聊表歉意,在下當時正在與人交談,確實沒有注意到姑娘,希望姑娘不要怪罪。”
小姑娘靠近華服少年,仔細看了看,“你是什麼地方的人?怎麼說話老是端著腔調。”
華服少年略顯驚愕,“在下,額,我是從朔州府來的,在這裡有一些事情要辦。”
“朔州?”小姑娘圍著華服少年轉了一圈,“花燈節期間,沒有帶河燈,是不能來這裡的,你不知道嗎?”
華服少年四處觀望,不遠處的陰柔男子此時正攔住了幾個人,那些人正指著華服少年這邊與陰柔男子爭論著。
華服少年尷尬道,“嗯,我,還真是第一次來。”
小姑娘笑出聲,“你也不是朔州的人吧。”
小姑娘突然抓住了華服少年的手腕。
華服少年一愣,回過神,“啊,姑娘,男女授受。”
“彆廢話,跟我來。”小姑娘一使勁拉著華服少年就跑。
華服少年隻顧得驚呼一聲,隨後向著身後喊道,“我沒事。”
遠處的陰柔男子聞言,想追,卻被幾個村民糾纏,一時難以脫身,隻能看著小姑娘將華服少年拉走,消失在人群中。
兩人來到花燈節的主街道上,此時街上擠滿了人。
“額,姑娘,姑娘。”華服少年滿麵赤紅,“姑娘,你且聽在下說一句。”
小姑娘停下,“說什麼?”
華服少年緩了幾口氣,“姑娘,性格豁達,不拘小節,確實是在下平生僅見,可姑娘你這樣牽著我,是否有些不合禮數。”
小姑娘反應過來,急忙鬆開,臉頰微紅,“文文弱弱的,你是哪個大家族的公子哥吧。”
華服少年揉了揉手腕,回道,“姑娘帶我來這裡,是所為何事?”
周圍人來人往,聲音嘈雜。
“你以前沒參加過花燈節吧。”小姑娘說道。
“嗯,以前在宮中,額,不是,以前在家中父母家教甚嚴,逢年過節也是到處敬見長輩,與同輩一起聊些詩詞,確實很少參加節日活動。”華服少年望著周圍都是一家幾口其樂融融在賞花燈,眼中流露出一絲希冀。
小姑娘同情道,“你比我還可憐,我家裡也有個爺爺,他雖然對我很好,可是也經常逼我讀一些看不懂的書,做些我不喜歡做的事情。”
華服少年聞言,“姑娘,令祖父想必也是為了讓姑娘能學習更多的知識,姑娘將來麵對事情時,也能更加的從容,看著實像是逼迫你,其實是愛你之深,才對你寄予厚望,要是姑娘能理解其中苦心,應能受益良多。”
小姑娘笑道,“你看的真清楚,就算是理解了,你又能做到多少他們期望的事情?”
華服少年像是被戳中了心弦,呆立半響,“姑娘,所言甚是。”
“我帶你轉轉吧。”小姑娘說道。
華服少年欣喜道,“那就勞煩姑娘了。”
“宋雅萱。”小姑娘說道。
“嗯?姑娘剛說什麼?”人聲嘈雜華服少年並未聽清。
“我說,我叫宋雅萱,文人雅士的雅,萱草的萱。”小姑娘笑盈盈道。
華服少年望著眼前之人,心中有些許的悸動,“在下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