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正想看看窗外的市長，目光與古蘭的目光碰個正著，終於要有所表示了嗎？兩人都期待著對方。
還是古蘭撐不住氣了，先開口道：“到你那個地方還需要多長時間。”
聽到這一問，市長的思路馬上回歸：“大約還需要一個小時吧。”
“現在飛了一半的裡程了。”市長隔著古蘭傾了傾身子，望了望舷窗外，下麵遙遠的大地斑斑駁駁的。
古蘭向後靠了靠身子，希望市長再傾過來一點，以便看到更多一些大地。
市長卻沒有乘勢而為，隻是很不舒服的傾到那個程度，指著窗外說：
“等你看到外麵山連著山、綠接著綠、藍天緊貼著大地的時候，就到了。”語氣很是引以為豪。
雖然就傾倒那個程度，由於空間有限，也已經是非常的近距離了。氣息不可避免的達及古蘭的麵龐。
古蘭不由心頭一癢。
好熟悉喲。
那一年，在她的辦公室，她身體突發腹痛。在他的授意下，她急忙投進他辦公室裡間的休息室裡的洗手間處理腹痛。
一把的秘書來喊他去接待省裡來的領導。
她不敢隨便離開，在他小床上躺了一會，竟睡著了。
他回來時，就是兩手扶著床頭，傾著身子俯視著躺在床上的她。
那氣息也是直達麵龐。
也是令她心頭一癢。
哪次本來以為會發生點什麼的，結果他就那麼傾了一會，就放她走了。
所以，這一次古蘭儘管心頭又是一癢，儘管比那一次癢的厲害，她也沒指望什麼。因為這裡比不得那裡。
果然，他又那麼傾了一會，和她說了那句自以為豪的話，就像累了一樣，把身體又收了回去。
沒有指望就不會失望，古蘭也很自然的正了正身子，找些合時宜的話說。
“山連著山、綠接著綠、藍天緊貼著大地，好美呀。”古蘭讚歎著。
“嗯，那美是怎麼說也不過分的，怎麼寫也不過頭的，怎麼畫也不過勁的。我告訴你的十不及一二。”市長還是遺憾不能完全把那美表達出來。
“那麼美的地方，環保工作真的那麼複雜麼？”古蘭要把心中的疑團釋放出來了。
“嗬嗬，哄小孩罷了。”市長一點也不隱瞞。
“啊？你拿著我當小孩哄啊。”古蘭以為他是鬨著玩的，也就和他鬨兩句。
“不是哄你，是哄李恩、你女兒的。”
“哦，為什麼？”
“我看你女兒對你那麼不放心，其實就是對我不放心。我不把那重要性、複雜性說的夠夠的，怎麼能以非你不可來打動你女兒的心呢？”市長這時候就真實的多了。
“嗬嗬，歪打正著了。”古蘭也有些小得意的說。
“歪打正著？什麼意思啊。”輪到市長納悶了。
“昨晚我女兒問我，你邀請我去乾什麼，我也是告訴她你請我去搞環保的。”說完古蘭歪著頭看著市長笑。
“看看，這就是默契了。”市長說完還難得的擠了擠眼睛。
“你真是這麼想的？”
“哪能呢，我怎麼能那麼勢力。也是臨時想到的。撿最熟悉的、最合理的說總是最容易、最可靠的。”
“那麼，你現在有了讓我幫你做做環保工作的意思了？”
“也還沒有那個意思。”
“我們那裡的環保工作其實沒那麼多事。千頭萬緒歸結到一點，就是一個保護。”
“隻要把現有的資源保護好了，保養就在其中了。”
“大自然的自我修複能力是很強的，甚至是驚人的。”
“隻要不造成人為的大破壞，不把植物鏈、生物鏈、生態鏈毀掉，大自然本身是會和諧相處的。”
古蘭深以為然。
看到古蘭讚成他的觀點，他又接著發表觀點。
“保護和保養自然一體，那保成長也就不成問題了。隻要不連根拔起，那樹能不一個勁的往上長，要不就說是綠色銀行嗎。”
說著市長又看看古蘭的表情。畢竟她是做過環保專家型的環保局長的，他怕自己成了班門弄斧。
古蘭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所以說，我們那裡的環保工作就是一個執法問題。隻要嚴格執法，不讓那些為了一己私利、一時利益鋌而走險的不法分子得逞，那山水定是感激不儘，欣然造福人民的。”
“你想，那山裡的老百姓，視山水如父母、如性命、如心頭肉、如眼珠子。愛還愛不過來，還能想著去欺負它、虐待它？”
“我們的環保，說到家不過就是給老百姓看家護院的。”
“說得好，我們從事這項工作的都很少有這個境界，這個情懷。”古蘭很有些折服的感覺了。
“嗬嗬，過獎啊，還是謬讚啊。”
“心裡話。”
“不過我這隻是說的我們那個地方的情況，不能一概而論。”
“你像我們原來那個地方，就不是這樣的。”
“我們原來那個地方，最大的環保問題是工業汙染和化學品侵蝕。這兩樣東西都不是天生的，而是人為的。要防止這些東西的危害，光有看家護院的能力是不夠的，還要有當判官、當衛士、當醫生的本事。要能夠及時的發現、鑒定、診斷和準確的斬斷、剔除汙染源，才能保一方淨土、碧水、藍天。不然的話，是做不好這項工作的。”
“是的。”古蘭當然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你在環保局長的任上，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的，那時的招商引資任務太重了，一切都要為招商引資項目讓路。你那時候的環境保護，隻能算作項目保護，可惜了。”市長好像是挺遺憾的。
“沒辦法呀。我們也有招商引資指標，我們不給其他部門、單位的項目開綠燈，我們的項目考核也難以通過。許多條件都是互相製約的，大家都難啊。”古蘭深有體會。
“所以，大家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見裝作看不見，交替掩護，梯次過關。嗬嗬。”市長也很了解情況。
“你和一把是怎麼做的？當時給我們定的指標那麼高，考核的標準又那麼嚴。”古蘭想起來到現在還有點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我們是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半睜半閉的吧。”市長說著朝著古蘭一隻眼睜著，一隻眼半眯著。
“這是什麼意思？”古蘭看著有點滑稽。
“睜大眼睛盯著項目，眯著眼睛瞄著環保。”市長說的很形象。
古蘭剛要笑，機頭一沉，飛機開始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