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並不是真的沒有聽明白,而是聽了以後不敢相信。
世上真有這麼好的事嗎?真有這麼好的人嗎?
都說是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猴子手裡討不回棗來,他好不容易做成的買賣,吃到嘴裡的東西還會吐出來?
所以,古蘭沒去接那張卡。
她不知道刁玉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怕上當受騙中什麼圈套。
見古蘭那一臉不解的樣子,刁玉生進一步說明道:“大姐,那一天你是按最高比例,全額交的抵押金。是不是?”
“是的。”這一點古蘭記得很清楚,毫無疑問。
“按約定,我們應該給你十倍的賠付。當然了現在不能稱作賠付了,算是十倍的資助吧。可是?”
“是的。”這個賬也不錯。
“那麼大姐,這裡邊就是你當時繳納的抵押金的十倍的錢。”
“你要不相信的話,這醫院門診大樓裡邊有銀行的自助取款機,你可以去查一下,看看對不對。”
刁玉生說的毫不含糊。不由的古蘭不信。
便把那張卡接了過來。
“密碼是你的出生年月日。”刁玉生囑咐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古蘭又要起疑。
“你的住院登記上有的大姐,這個年代了,這都不是事。”
“快去吧。”刁玉生又催她。
古蘭本不想去查的。她覺得既然如此,就應該相信人家才是。
如果一聽見錢,就跑的屁顛屁顛的,是否太勢利了?
見刁玉生催她,又一想,親兄弟明算賬,人家可能也需要一個明確的確認吧。
查查也好。就不好意思的去了。
一會古蘭回來了,臉上帶著歉意的笑。
“你這次為何如此大方,是可憐我嗎?”
“大姐啊,我的好大姐。你不要把事情想歪了。我們是看到你無端遭此變故,實屬不幸。從始至終對我們毫無怨言,實屬難得。前前後後花了那麼多錢,沒有給醫院提任何要求,實屬不易。無良商家是有的,無良患者也是有的,幸好我們都不是。認識一場也是緣分,延續下去是更大的緣分。誰能說我們未來就不再相遇?即便不再相遇也會有一個美好的回憶是不是?所以我們是出於真心才這麼做的。”刁玉生為了打消古蘭的疑慮,反複闡釋著,竟說出了一番道理。
“大姐呀,你可不能拿著好心當了驢肝肺喲。那樣我們會傷碎了心喲。”末了刁玉生調侃了一下。
讓他這麼一說,古蘭不好意思了。
既然錢是真的,那麼還有什麼不能是真的呢?古蘭覺得自己過分了,有些難為情。
“那麼真沒想到對不起啊謝謝你了。”古蘭真誠的道歉和感謝。
“不用客氣也用不著客氣。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買賣成了就感情在了。緣分一觸即發,友誼地久天長嗎。”刁玉生又煽情了,也不知怎麼就搗鼓出這麼兩句。
古蘭笑了,是很開心的笑。
“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那我就笑納了。”古蘭朝著刁玉生比劃了一下,把那張卡收了起來。
“需要我做什麼,說吧。也請不要客氣。”古蘭雖然信了他還她錢確定無疑了,但還是覺得他一定還有什麼利用她的目的。
“彆的什麼都不需要,隻是還需姐給寫個收到條。”刁玉生說著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
這完全是情理之中、理所應當的,古蘭愉快地接了過來。
像收到條、借條、意向書、合同之類的文書,古蘭一生接觸辦理了不知多少了。小菜一碟,一蹴而就,立等可取。
本就是易如反掌的、微不足道的的、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小事,古蘭卻拿著筆在紙上比劃了半天,遲遲沒有下手。
刁玉生看著奇怪。難道她還有什麼懷疑嗎?
心裡話“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這些女人啊,甭管當了多大的官,甭管見過多大的世麵,總歸還是頭發長見識短啊。”
有點不屑也有點煩了。
他這樣真是小看了古蘭了。
古蘭遲遲不能下筆,不是因為還有什麼不相信的或是還有什麼奢望,而是她遇到了從未有過的過不去的坎。
這時的古蘭腦子裡真的是一片空白。滿腦子裡原來滿滿當當的學問,現在都不翼而飛。
她無論怎麼尋找,竟是一個字也沒有。
僅剩下那些標點符號和拚音字母在那裡飛。
這些標點符號和拚音字母平時作用蠻大的,一個也是離不了的。
可是沒有了文字,卻是怎麼也飛不到一塊去。彆說是文章了,就連一個收到條也飛不出來。
古蘭急壞了
可是急壞了也沒有辦法給人家寫個收到條啊。不是不會寫,也不是沒寫過,可時下就是寫不出來啊。
古蘭覺得沒有比這一霎更丟人的了,簡直是無地自容啊。
看著刁玉生還在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待著,古蘭真想把那張卡再扔給他。
想想又心疼,疼急了就想到疼也是一個辦法。
就向那急等著拿收到條的刁玉生可憐兮兮的說道:“我不知怎麼的突然頭暈目眩的”說著紙和筆都哆嗦起來。
要說古蘭寫不出個收到條來,打死刁玉生也是不相信的。但是古蘭說是突然間頭暈目眩他一點也不懷疑的就信了。
不光信了,他還認為古蘭一定頭暈的厲害,目眩的要命。不然的話,哪能一個收到條都寫不成。
信了他就擔心,可彆再出什麼變故吧。
自己就是怕古蘭夜長夢多,再有什麼意外牽扯到自己脫不了乾係,才來花錢買平安的。
隻要古蘭把錢收下,隻要自己收到條到手,不管是賠償也罷、資助也好,這件事就綰住了。從此無論如何再也與己無關。
就在大功告成的刹那,孰不料古蘭頭暈目眩。如果這時古蘭倒在這裡或是暈昏過去,自己就成了燒香引出鬼來,沒事找事,弄巧成拙,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於是趕緊上前扶住古蘭:“大姐,你彆緊張,你先歇歇,沒事的。”
古蘭聽話的不再哆嗦。舉起手裡的紙和筆說“怎麼辦?”
“不要緊的不行的話,等你好了咱在寫也行。”刁玉生嘴上這樣說著,心裡恨不能馬上拿到手,完事大吉。
古蘭也想完事大吉,因為她對自己沒有數。她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況是暫時的還是怎麼滴。如果是暫時的還好,如果一時好不了,下次刁玉生來,還是寫不出不就露餡了。
於是就像迫不得已似的:“也彆再等了,誰知道我會怎麼樣。我看你就寫一個,我簽上字不是一樣嗎。你也挺忙的。”
一邊說著,古蘭還想,不知道還能不能簽字。不然的話,隻好按手印了。
刁玉生見古蘭讓他寫,又聽古蘭說‘誰知道我會怎麼樣’,巴不得的說:“正是正是,好的好的。”
拿過來一揮而就。
古蘭把收到條拿在手上,冥想了一下。
還好,古蘭這兩個字還在。
就把名字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