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古蘭此刻對薑子牙恨得要命,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想這大概也是命運的安排。
自己既然經曆了與眾不同的遭遇,那麼可能就得死的也與眾不同才是。
但是,再怎麼死的與眾不同,也不能死在這垃圾堆裡呀。
於是,她咬了咬牙站起來,試著往前走。
那腳底下那些經年不變的冥物,厚厚的不知有多麼厚,踩上去軟軟的不知有多麼軟,鋪展的遠遠地又不知有多麼遠。
古蘭走的很吃力。而且越走越吃力。讓她無奈的是,任她怎麼走也像是沒走一樣,覺得還是在原地。
古蘭絕望地想,哪裡黃土不埋人?何必馬革裹屍還?死在哪裡不是死啊?何必費勁找死地啊?
一鬆勁,就想就近死在那裡算了。
有了這個念頭,她自然就要倒下去了。
這時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把她托了起來,往前一送,一個聲音吼道:“快點去吧你,閻王在那裡都等不及了,你還磨蹭啥。”
借著這股勁,古蘭一挺身,竟飛出了那個死都不願意在那裡的恐怖之地。
出是出來了,但那句“閻王等不及了”卻像要繞耳三日似的,久久不肯離去。
這句話進一步提醒了她,這是一趟死亡之旅無疑了。
“那就走吧”。古蘭自己對自己說。
走了不多時,她遠遠望著像是有一座城池過來了,就有點興奮的迎上去。
到了跟前卻不見了那座城池,隻是一些影子飄來蕩去的,互相纏繞著像城池一般。
頂上懸浮著兩個黑字:陰曹。
古蘭看見這兩個黑漆漆的大字,心裡竟有些高興。
這就對了。
雖然曆儘坎坷,隻要方向對頭,總是會到達的。
眼看就要熬出頭了,古蘭就想歇一歇。
剛要坐下,就有一聲大喊追過來:“起來起來,這是你能隨便坐的地方嗎?”
古蘭看了看這地方,也沒看出有什麼特彆的,就有些不高興了:“你是誰啊?管我作甚。”
“我是催命鬼,不管你管誰?”那自稱催命的鬼毫不客氣。
“我都是一個要死的人了,乾嘛和我過不去啊。”
古蘭覺得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豁上一死,怕你個鬼啊。你還能不讓我死了不成。也一嗓子吼了過去。
那催命鬼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看古蘭生氣了,竟陪著小心解釋道:“你理解錯了。我不是和你過不去,而是啥都得按程序來。”
看古蘭疑惑的樣子,又吳儂軟語地解釋道:“知道你想死、盼死、不怕死。但是你程序沒走完啊。”
“程序沒走完你就死不了。而且你剩下的程序還很多、很重要。現在都黑天黑到半夜了,你的時間很緊張的,哪裡還有休息的空呢。”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閻王著想吧,他到了下班的時間走還是不走啊?”
“他要是不等你走了,你這一趟不是白來了嗎。”
“明夜再來,又得多跑一趟,不是白耽誤時間嗎。有那空,你還不如在人間多呆一會呢。”
“再說了,明夜你知道閻王開不開會呀,出不出發呀,有沒有接待任務呀。”
“我們也挺忙的,就是閻王有空,我們也有顧不過來的時候,不能單單為你一個服務吧。”
“這些程序一個也不能少,這些環節一個也不能錯。我看你還是兩手空空來的,你還不趁著現在想死的人還少的時候趕緊走,你說你得死到什麼時候啊!”
這一番話把古蘭交代明白了,不再遲疑,直起腰來就往裡跑。
一邊跑還一邊想,見玉帝是玉帝下了班在路上遇上的。如果見閻王閻王也下了班,再在路上遇不上可怎麼辦?
不會那麼倒黴吧。
一頭撞進那陰曹裡,古蘭借著那淡淡的星光,隱隱約約看見了一溜溜的賣東西的。
原來這裡也是一個市場。
與天街不同的是,那裡是一個早市,這陰曹卻是一個夜市。
既然是一個夜市,道路就五股八叉的。古蘭怕走迷了或者是走錯了路,又不敢跑了。
急急慌慌地走著,從一個個攤位前路過,古蘭又見識了許多大名鼎鼎卻是臭名昭著的大人物。
第一個擺攤的竟是那呂不韋,他在那裡擺賣的竟然是一份份的孤兒寡母。
有路過的明白鬼議論道:“怎麼像是又擺出來了許多新的。”
另一個就說:“走過去看看有沒有好的。”
還有一個接著說:“這家夥拐賣婦女兒童的本事倒是不小。”
古蘭聽他們議論的就像平平常常的交易一樣,挺好奇的,也想跟過去看看。
又想了想自己的使命,怕耽誤了時間,隻好徑自往前趕了。
第二個讓古蘭感到驚奇的擺攤的是那個董卓。他在那裡守著一塊地在賣。
再一個擺攤的是楊國忠,他在那裡賣的是礦泉水。
古蘭看見礦泉水,就覺得口渴了。就想上前買一罐解解渴。
她在摔下來的場所是抓了一把紙錢在手裡的,誰知這時候倒用上了。
見她像是要買水的樣子,一個好心的小鬼過來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能喝的。他賣的是他妹妹在華清池裡的洗澡水。”
古蘭一聽隻覺得惡心。再渴也不能喝洗澡水啊,就是楊貴妃的也不行。就又往前走。
下麵一個攤子有點熱鬨,賣的買的都不少,古蘭就站了一站,也算稍作休息。
原來那個攤位,是西門慶幫著武大郎賣炊餅的。
隻見那廝一手托著一摞,賣力的叫賣著:“賣炊餅嘍,賣炊餅。正宗武大郎好炊餅。”
在他攤子後麵,李瓶兒、孟玉樓、春梅等和麵的和麵、檊餅的檊餅、烙餅的烙餅。忙得不亦樂乎。
那潘金蓮卻是做了燒火的丫頭,王婆在一邊給他拉著風箱。
一會,武大郎過來收款,那西門慶有點不情願的為難。
大郎來了一句:“要不讓我弟弟和你說說?”
西門慶聞言立馬把錢袋子翻了個底朝天。
古蘭看到武大郎那誌得意滿的模樣,替他笑了。
接下來的攤位是蔡京,他在那裡賣的是一種叫蹴鞠的足球。高俅在攤子前踢著一個招徠顧鬼。
再往下的攤位是楊廣,他賣的是玉璽。李煜賣的是字畫。朱由校賣的是家具。
排在後麵的是秦檜,他在那裡賣的是金牌。遠處有鬼指指戳戳的:“假的,假的。”
再後麵的是司馬懿,他賣的是司馬昭之心。也有鬼指指戳戳的:“真的,真的。”
司馬懿後麵的一個攤主看不大清楚,古蘭再往前靠靠,才看清那掩著半個臉麵的竟是那個魏忠賢。
再看他賣的東西,簡直是令人作嘔。居然是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人體器官。
最無恥的是,他竟然把從他們身上閹割下來的那物件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古蘭不看則已,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又好像無處使,隻得掩麵而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