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深自顧走開,傅佩沉著臉跟上去,也沒有上手去推他,隻走在他的身後,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周聿深成年以後,就已經不太服從管教。唯獨不變的是,周聿深在她麵前,任由她打罵。但他想做什麼,照舊我行我素,完全不把她的勸解和警告放在心上。偏偏他自己也很爭氣,堅持要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失敗過。越是這樣,傅佩就越是想要壓製他。她給自己找的理由是,這一路的順風順水,容易讓他得意忘形,一旦摔倒,說不定就會一句不振,人總是要吃一些苦頭,有一些磨礪,做人做事才能夠更加的穩重,並且腳踏實地。可是,如今周聿深翅膀硬了,她的打壓式教育,在他身上已經無效了。她的憤怒,也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回饋她的,永遠隻是周聿深冷漠的,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目光。就像昨夜的那幾個巴掌,他照樣無動於衷。即便現在他臉上痕跡都還沒有消退。這對周聿深來說,不是什麼光彩的痕跡。讓旁人看到了,無非就是被人嘲笑,亦或是可憐。十幾歲的時候,他的自尊心比現在強,每次身上留下被打的痕跡,他都會極力遮掩,大夏天穿長袖,春天戴圍巾,上課戴口罩。可這樣明顯的遮掩,誰能不知道他遮掩的是什麼呢。那麼多的目光注視裡,有多少是羨慕和崇拜,又有多少是嘲弄和幸災樂禍呢。他討厭那一雙雙的眼睛,討厭被關注。就像現在,總有人要把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可能是在探究他臉上的痕跡是怎麼來的。傅佩:“陸老太已經回去了。我已經跟她表態,不會讓熙熙嫁進陸家,也不會讓熙熙把孩子生下來。醫生那邊我會親自去交涉,這幾天就準備手術。”周聿深一把握住了輪椅。傅佩跟著他停下來,繼續道:“我當初就不同意你爺爺的安排,但他生著病,我也不好駁他。如今三年過去,你跟顏熙都過的非常痛苦,我想老爺子在天上看到,他也不會願意讓你們的婚姻繼續下去。所以,這個錯誤應該被糾正。我不管你現在什麼想法,回去以後,跟顏熙把離婚手續辦了,把爺爺留給她的那些財產一並收回。她不是要脫離周家嗎”“從此以後,她就跟我們周家沒有任何關係。”周聿深沉默了一會,問:“說完了嗎”他的這種態度,猶如一根針,紮在她心裡。她知道,他這是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傅佩笑了笑,“我知道你現在翅膀硬了,可以把我的話當成是耳旁風了。但我會讓你知道,在這個家,究竟是誰說了算。”放下這句狠話,傅佩率先離開,將自己強硬無情的背影留給周聿深。傅佩是個行動力很強的女人,她一旦打定主意,就會立刻執行。這一點,周聿深是很清楚的。所以,不能給她時間。-顏熙一個人待在病房,她又給溫迎打了電話,還是打不通。她給周聿深發信息,【溫迎什麼時候能回來】她盯著手機等了很久,周聿深都沒有回複。這時,門口傳來動靜,她一抬頭,就看到周聿深操作著輪椅進來。周聿深見她隻有一個人,不由皺了下眉,說:“怎麼就你一個人連個看護都沒留。”傅佩走的時候,把人叫走就沒有再回來。顏熙也沒有多問,身邊有沒有人,對她來說都一樣。她還不至於到不能自理的地步。周聿深語氣嚴厲,“你自己都不上心,還指望誰來給你的事情上心”顏熙沒在手機上得到他的回複,看到他本人,就再問一次,‘溫迎什麼時候能出現’“你現在還有心思關心彆人”顏熙:‘你說過隻要我順從,你就會讓她回來。我什麼都可以做,隻要她能夠平安的回來。孩子生或不生,由你來決定,我們的婚姻離還是不離,也是你說了算。我以後都不會有自己的意見和想法,我求你幫幫溫迎,彆讓她出事。’‘她隻是幫我,錯的是我。’她現在心裡唯一擔心的,就是溫迎了。算算日子,都已經過去四五天,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太奇怪了。這一刻,顏熙眼裡流露出來的擔憂,顯得她那樣鮮活,也終於有了情緒的波動。可她的情緒,僅僅隻是為了溫迎的安危。周聿深不動聲色的看著她,麵對她的焦急,無動於衷。半晌後,他平靜的問:“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已經跟醫生商量好了,這兩天就要給你做引產手術。”顏熙聞言,表情凝住,很快又恢複常色,用力抿了下唇,比劃道:‘我隻想知道,溫迎到底出了什麼事,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周聿深冷笑,“當你的孩子真可悲,在最該打掉他的時候,你想留住他。當他成型,有了意識之後,你又可以冷漠到不顧他的生死,隻想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周熙,你說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當一個母親”顏熙眼眸微顫,低垂了眼簾,視線都不敢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當她的孩子真的很可憐嗎是的,真的很可憐。周聿深的話無疑在加重她的負罪感。她不配當母親,也不配做彆人的朋友,更不配當周家的人。她的臉一寸寸的白了下去,心裡的石頭越來越沉,壓的她透不過氣。她的手指一點點的收緊。周聿深看著她泛白的指尖,問:“告訴我,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這個孩子”顏熙下意識的搖頭。在被貶的一無是處之後,她還有什麼資格說要孩子她究竟還有什麼理由,在周聿深麵前據理力爭,告訴他,她想要這個孩子。她要,她有罪;她不要,她也有罪。她本就不多的自信,已經被徹底的擊碎,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活著都是一個錯誤。她都是個錯了,又何苦要讓孩子來到這個世界,跟她一起承擔錯誤,跟她一起償還她欠下的人情債。........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