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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盤鄉。
唯二兩條連通外界的鄉道,桑三道上。
小酒肆的二掌櫃宋阿貴兼著夥計和廚子的活兒,坐在木凳上愣愣出神。
六盤鄉既無礦藏也無寶地,人口不過兩千戶,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地方。
自大乾開國以來,六盤鄉出過最高的一位高手,就是五年前一位淬身境豹響層次的‘天驕’桑三,這也是六盤鄉出過的境界最高的‘武道宗師’。
就這,還是托了那位李州牧貫徹的青武令。
讓他們這樣的窮鄉僻嶺有天賦的年輕人,有機會和那些世家子公平競爭。
隻不過這青武令,從兩年前那位姬潛龍被斬殺之後,就名存實亡了。
那些在青州極儘璀璨,但出身寒微又或者說‘不合心意’的青秀、青才兩榜天才人傑全部被世家大族所除名。
有些流亡他州,有些則龜縮在陽山郡,又或者在青州大地上東躲西藏。
他們六盤鄉的天才老爺,也被迫回了這窮山僻壤,在這以其命名的桑三道上,當起了酒肆的大掌櫃。
宋阿貴小心翼翼的回頭,看向那坐在攤子裡麵獨自飲酒的青年掌櫃。
今日已經飲了八碗了,按照往日的‘規矩’,這最後一碗喝完,就該倒頭睡了。
嘩啦啦……
酒水斟滿,隻見青年掌櫃抬起碗,手臂卻停在了半空。
慢慢的,
青年掌櫃起身,走到自己的身邊。
朝著那六盤鄉的上空,那口詭異的懸浮在半空中的黑棺抬了抬手。
“這碗酒,敬您。”
“希望您真的還活著。”
桑三說罷,噸噸噸一飲而儘。
鐺鐺……
隻見桑三踉蹌了兩步,卻沒有直接栽倒,搖搖晃晃的衝著天空中的那口黑棺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早年聽過不少白身人傑言,其他各州皆是世家大族把持資源門路,寒門寸步難行,平民淪為魚肉。”
“青州好,有青武令為泥腿子們開出一條路。”
“頭五十年,天才井噴。之後受阻,李州牧橫空出世,將青武令發揚光大……”
“而後有水耀星、邱龍、翁卓淼、閆飛雪,直到你姬潛龍如星辰入塵世,掌大王朝權柄,至此讓青武令之功極儘璀璨。”
“我本以為,這是開始,沒想到竟然已經是結局了。”
“如今州牧大人不知所蹤,過去上百年青武令的成果,一夜之間全被推翻,各大世家把持一州之地。且不說州牧府內五品以上的大員,就算是一個小小的亭長,無名無姓,無依無靠,都不能任職了。”
“一切都又回去了,比從前還要更加恐怖……”
桑三借酒消愁,抒發著心中的鬱鬱之情。
“三宗雖然發布了新法,可全都被無形的大手給壟斷了,我們這些人完全接觸不到。”
“很快,這些世家會成為下一個新時代。”
“我們將會被掃入曆史的塵埃中,被世人遺忘,死在鄉野之中……”
“難道,難道我們的結局隻能是這樣嗎……”
桑三不斷的質問著,看似在問黑棺,但更像是在問自己。
轟!
突然,湛藍色的雷霆在那不遠處的黑棺上空炸裂。
驟然凶猛的響動,在瞬間就驚擾了整座六盤鄉。
山林田地中,有無數道身影魚貫而出,在桑三通紅的雙眸注視下,朝著那黑棺的放下上去。
其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眨眼。
因為那人身後,有青白兩道光影拖長,看上去仿佛兩條蟒妖遊走在林中。
青白雙刀,張苗!
那位姬潛龍的兄弟。
這人也來了。
莫非這黑棺之中,當真躺著姬源?
桑三的目光再度朝著遠方看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桑三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雲山觀的庖道人,正陽寺的無憂和尚,還有閆飛雪也在……
而周遭駐紮的世家宗師,更是悉數到場。
世家的宗師聲如洪鐘,瞬間響徹整個山林,“妖虎的逆賊,爾等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那姬源是我親眼所見,被趙家大爺大卸八塊的!”
“黑棺中就算真躺著的是姬源,那也是一塊一塊的!哈哈哈……”
“爾等速速束手就擒,我可向刺史大人求情,為爾等從輕發落。”
短暫的寂靜之後,
有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一洗宗師很強嗎?”
“我曾一打三,鎮壓過一個。”
“騰家恩,你少吹牛皮!有種就滾出來真刀真槍的打一場!”有一道聲音怒罵,仿佛狗急跳牆一般。
“哈哈哈……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的手下敗將啊。”騰家恩的嘲諷接踵而至。
而那位宗師越發憤怒,“上次你趁老子行房偷襲,算什麼本事?”
“你還將那兩個女人也算入對手的行列,少不要臉了!”
騰家恩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怎麼不算,那兩個女人不就打的你這個宗師雙腿發軟嗎。”
“他日我若為宗師,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去你大爺!”
怒罵聲爆響,有蒼天巨樹被轟然貫穿,炸裂聲在平庸的六盤鄉中連綿不斷。
地上混亂一片。
而天上的黑棺卻是另一幅場景。
在黑棺上空聚攏的烏雲,乾打雷不下雨。
悶雷在雲中炸響了十幾輪,硬是沒有一道雷光落下。
反倒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緩緩消散了……
但黑棺之內,卻是另一番場景。
漆黑的世界中,那副安靜的躺在其中的完美體魄的皮囊之下,一道道濃鬱的黑光流轉,跳動在每一塊血肉和皮膚之上。
一朵朵魔火,在黑暗中悄無聲息的綻放。
灼燒著這黑棺中所包含的一切……
慢慢的,在漆黑暗淡的世界之中,第二道魔紋在這副軀殼的右臂之上緩緩浮現。
……
南懷山。
姬源看著一封封從青州傳回來的情報,心中在不斷的思索著。
為什麼一直被靈界大恐怖‘囚禁’在靈界之中的黑棺,會突然出現在大乾。
“六盤鄉上的烏雲…應該是我的肉身在黑棺中的魔氣淬煉之下,要渡過五六謫仙劫的征兆。”
“而且按照信上的情報,我的肉身應該已經渡劫成功了……”
“並且在渡劫成功之後,再度遁入虛空之中。”
姬源思考著,
“我若是能出現在六盤山,沒準能直接借機遁入打開黑棺,魂歸**,重新歸來。”
“可惜啊,庸州距離青州實在是太遠了。”
“且不說這一路險阻,注定困難重重。就算真到了,黃花菜也涼了。”
“誰也不知道黑棺下一次再出現在大乾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地點,還會不會是青州……”
姬源頭疼。
但眼下想要拿回肉身,推演出大恐怖的規律,或者說找到黑棺為何會出現在青州的根本原因,才是當務之急。
姬源想著,隨即走到南懷山的鬼門前。
鬼門中不斷的有鬼靈穿越而來,絡繹不絕的鬼靈要麼是其他飛地遠遊而來加入大食麾下的,要麼就是大食的原住民,搬來相對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次分裂的飛地,更加穩定的大乾居住。
而姬源朝著駐守在鬼門邊的鬼靈侯石長娟點了點頭。
後者立刻滿臉堆笑的走過來,“朱先生,又要回鬼靈界啊?”
姬源點頭。
石長娟輕車熟路的朝著鬼門甬道中丟下一塊墨綠色的小石頭。
這是用來溝通兩界的信物,上麵附著有靈力,可以化作文字。
不多時。
鬼門中不再有鬼靈出現。
石長娟又等了片刻,才衝著姬源笑道,“朱先生,您可以回去了。”
“有勞了。”
姬源點頭,隨即一步踩入鬼門之中。
昔日避之不及的鬼門,如今姬源卻來去自如。
幽暗的甬道長壁在眼前迅速的閃過,如果說感覺的話,就像是做了一個筆直且冗長,而且不透明的滑滑梯。
裡麵很壓抑,而且沒有安全感。
畢竟一牆之隔的甬道外麵,就是活物不可入內,有著諸神存在的靈界。
天地仿佛倒懸,一塊渺小的陸地在姬源的腳下迅速的放大。
周邊倒流的狂風呼嘯著,仿佛將他的靈體當場撕碎。
呼~!
轟!
姬源身後,一雙火焰長翼展開。
雖然不能飛行,卻足以讓姬源滑行者平穩落地。
啪!
姬源在矚目之中,飄然落地,精準的落在一個同樣刻畫著奇異的鬼靈紋路的青紫色石台上。。
他的落腳點,是大食南側的‘跨界台’。
據說是由鬼王靈力注入靈物,然後拚切打造而成。
每一座跨界台,都需要耗費數位鬼王二三十年的時間。
換算成大乾的時日,約摸是三四百年光景……
這足有一位五洗宗師的壽命那麼長。
姬源又想起鬼靈界三百年一次的大裂,若換算成大乾的時間,不多不少整整三千六百年。
這個數字,讓他心升出諸多遐想。
隻可惜無從考究。
“朱先生!”
跨界台周邊,隸屬於鬼食王手下的官員們也殷勤的跟姬源打著招呼。
唯有遠處那位鎮守此地的大食兩大鬼王之一的鬼風王,對姬源冷眼相待,壓根不和他打招呼。
姬源也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他默默的抬頭,看向天空之中。
果然……
黑棺又回來了。
整從‘遠方’緩緩的朝著曾經的位置飄動。
“莫非我的肉身,是被這‘劫雲’拉回人間的?”
“又因為肉身裝在黑棺之中,所以才會被一起拉了回來?”
“是大乾的天道,大過了靈界中的大恐怖?所以在渡劫之事,我的肉身才會被‘召’回大乾,渡完劫之後再被大乾放走嗎?”
姬源的思緒飛轉。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說下一次渡劫,就是自己的機會?
不對,
下一次渡劫,自己就是六六之劫了。
按照湘王所言,這便是自己在褪凡境的最後一劫。
換言之,
如果自己猜測的沒錯的話,那下一次渡劫就是自己最後的一次機會?
這一次機會若是把握不住的話,那豈不是自己的肉身要和黑棺永遠的遊蕩在靈界?
或者等,等到不知道猴年馬月大恐怖消失?
姬源一念至此,不由地頭皮發麻。
而緊接著,另一個問題就接踵而至。
就算,就算自己到時候回去了。
但還是被大恐怖牽引著回到靈界怎麼搬?
姬源沉默……
“對了,我還有火之密藏的【朱雀】,還有葬送者的【靈葬】這兩大威能。”
姬源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朱雀心藏神,有朱雀加護,驅散鬼邪。開啟朱雀狀態之時,眼中鬼魅妖魔無處遁形。心火可為己神,可攻伐諸神手段,可吸收信仰之力。】
姬源翻看著朱雀的敘述。
“以心火為己神,可攻伐諸神手段……”
“沒錯的,這樣確實可行。”
“再加上【靈葬】的威能,能夠直接滅殺靈力……”
姬源心中推演,也逐漸有了底氣。
“這樣的話,那就是等我的最後一道謫仙劫了……”
姬源眼中閃過寒芒。
清算之日,就是自己渡謫仙劫之時。
到時候,自己就會卷土重來!
不過沒有以身為爐,自己想要招來下次劫雲的時間肯定要更慢一些。
或許還需要大乾的時間兩年。
“這段時間,要儘快的提升靈力,將靈肉修出來,甚至在這個基礎上更進一步。”
“甚至也要突破到觀海境才行。”
在大乾,突破到觀海境或許還有些難度。
但鬼靈界,可以說是最適合靈修修行的地方了。
這裡遍地都是靈物、靈藥……
簡直是靈修的洞天福地。
思緒流轉間,
姬源已經回到了丁茹的府邸。
內院的丁茹看見姬源回來,原本還趾高氣揚的她立刻變得小鳥依人般溫婉,一路小跑著到了姬源的麵前。
這一幕落在丁茹府上的那些下人和從官眼中,更是眼角含笑。
顯然在他們眼中,這位繼承了三分大王性子的狂傲殿下,被人馴服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實如此。
丁茹低聲下氣的喚了句,“主人,我正要找您呢。”
“什麼事?”
姬源跟著丁茹一路走到內院的亭子裡。
“那位高先生在南懷山的事跡,傳到了我大哥耳朵裡。”
“這有什麼不妥嗎?”姬源反問。
“孫暢是父親手下的大將,是各方勢力爭奪的焦點。”
“如今,您和高生,與孫暢的關係太好了……”
“我大哥似乎生了猜忌之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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