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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柳扶弱倒了水喝,回來就見蕭惹意打了個哈欠。
哈欠是會傳染的,她也忍不住跟著打哈欠。
紀清晝看這兩人打哈欠,竟也有一絲困倦。
“不對勁。”
她很快反應過來,將快打出來的哈欠咽了回去,“你們已築基,我乃金丹修士,一夜不睡罷了,怎會覺得困?”
她們甚至可以用打坐代替睡眠,直接不睡覺。
可現在,三人輪流打哈欠,隻覺昏沉。
“你們感覺如何?”
紀清晝發現三個男人倒是毫無異樣。
“我不困。”
風止星搖搖頭,有些擔憂地問蕭惹意:“師姐,你還有哪裡不適嗎?”
蕭惹意道:“隻是有些犯困。”
她在天音門長大,自小習武、修煉,倒是很久沒覺得困過了。
謝子夜與姬囚雨也表示他們不困。
“離天明還有一會兒,要不你們眯一下吧?”
風止星道:“我們去門外守著。”
姬囚雨不讚同:“她們現在用不了靈力,若是我們在外頭,裡頭出了事,聲音也發不出去怎麼辦?”
“可、可是……”
風止星臉微紅,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她們要睡覺呀……”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那又怎麼了?”
姬囚雨對風止星的“教養”毫無共情。
他畢竟在蛇窟中長大,從小見過的混亂場麵,比大部分修士一輩子見過的都多。
在姬囚雨眼裡,這跟大家一同去外頭修煉,在同一間廢屋裡休憩也沒差彆。
“就按姬道友說的辦吧。”
紀清晝道:“我們在內室,你們在外室即可,走動幾步也能看見裡麵的情形。”
這秘境確實詭異,還是以安全為上。
另外幾人也沒意見。
於是,雙方分開,紀清晝、柳扶弱、蕭惹意三人去睡覺,謝子夜、姬囚雨、風止星則在外室的桌邊坐著。
蕭惹意剛躺上床,就見柳扶弱對她使了個眼色。
她沒看懂,疑惑地看著柳扶弱。
柳扶弱湊過來,壓低的聲音中帶著得意:“我就說吧!能給清晝暖床的隻有我!”
蕭惹意:“……”她不該好奇的!
可惡的紀清晝狂粉。
“紀道友。”
蕭惹意拉開了與柳扶弱的距離,開口問道:“後來那被鬨洞房的新娘子怎麼樣了?”
昨晚經過鬨洞房的危機,紀清晝幾人聊著各種話題熬到五更天。
蕭惹意一直惦記著紀清晝最開始講的那個故事。
柳扶弱道:“新娘子知道鬨洞房是這樣嗎?”
“她是外鄉人,並不知曉這些。”
紀清晝道:“新郎離開村子,去鎮上打工時,與她結識,向她示好,新娘子家裡見新郎老實,對自己女兒又好,便沒太計較新郎出身偏遠,隻求女兒嫁個好人家,便定親成婚。”
誰知,新婚之夜,發生了那樣的事。
紀清晝到現在都記得,她趕到新房時,新娘子被陌生男人們團團圍住,正大光明欺辱時,臉上的震驚、不敢置信,以及……
絕望!
“我見新娘子並非自願,她的父母也被人群擠開,攔在外頭無法靠近,便出手救下了她。”
紀清晝垂眸,“新娘子剛脫困,便要撞牆自殺。”
蕭惹意一驚:“為何?”
紀清晝道:“有些凡人注重貞潔。”
蕭惹意疑惑:“可我下山曆練時,途經花柳之地,常見男子出沒。”
柳扶弱接過話:“貞潔是為女人創造的詞。”
蕭惹意一心修煉,對凡俗一事並不了解,才對這些無法理解。
柳扶弱卻看過不少話本子,對紀清晝說的一些話,也有幾分見聞。
修仙界中流傳的話本,許多都是凡人所寫,她也買過一些充斥糟粕的話本,隨手扔給隔壁師姐養的山羊吃了。
“所以……新娘子為了那所謂給女子創造的貞潔,就自殺了?”
蕭惹意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都有自我了斷的勇氣,為何不最後一搏,殺了那些羞辱她的人?即便實力不濟,拚死相搏,也能帶走一兩個吧。”
若是她遭遇這種事,定要所有人為她陪葬。
不,她殺了所有人,也不會傷害自己。
該死的不是她。
紀清晝道:“你出身修仙界,自小所見所聞,女人與男人除了身體構造,其它並無不同,男人能做,女人也能做。”
在大部分修士眼中,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是人。
可在凡人眼中,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
男人是完整的人,女人卻隻能是女人。
所以,女人要為貞潔所困,為貞潔而生,為貞潔而死。
男人被逼上絕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女人被逼上絕路,隻能走向自我毀滅。
男人在文字詩篇中,在故事傳說中,大篇幅撰寫、吹捧女人自毀時的美麗。
女人自小聽著這些故事長大,思想被點點滴滴浸潤。
自由的靈魂也變得無法呼吸,本該高飛翱翔的,被迫沉入深海中。
於是她們死在了男人的吹捧中。
死在了包裹著美麗外殼的黑暗謊言裡。
“我攔下了求死的新娘子。”
紀清晝話鋒一轉。
她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不該死的人死去。
“我問她,為何要自我了斷?她說,她今日受辱,再無顏麵苟活。”
“我又問她,你恨那些人嗎?她說,恨,恨不得那些人去死。”
“於是我說,可你要為了自己恨的人,殺掉自己。”
被紀清晝攔腰抱住的新娘子,在聽見紀清晝這句話後,忽然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哭嚎著,一聲聲說著我不知道。
卻說不清,到底是不知道什麼。
紀清晝任她抱著自己大哭,掃向在場所有人。
她為救下新娘子,定住了在場所有人。
那些人動不了,口不能言。
紀清晝的視線越過人群,看到了最外圍的女人與男人。
她們是在場中,除新娘以外的人裡,唯二在哭泣的。
兩人雙目通紅,淚如泉湧。
臉上有憤怒,有仇恨,但更多的,是心疼,是後怕。
她們是新娘的母親與父親。
紀清晝目光掃過,兩人忽然身體一晃,發現自己能動了。
“明珠!”
女人用力推開密密麻麻的人群,如逆著海浪,衝向溺水之人的勇者。
“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大喊,聲嘶力竭,“這都不算什麼!都沒關係!都沒關係!”
男人也撞開人群,與女人一同大步奔來,他喊:“明珠啊,我們現在就帶你回家!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