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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立木瀧隨手關上住宿處的收件箱,將寄來的一把信件揣進口袋。久慈的冬天遠比在東京要冷上許多,沒有做足保暖,他可不敢在外麵久待。
迫不及待的將腿伸進暖爐,腳掌不由自主的向前伸直,儘力感受著這來之不易的溫暖。等到將身上攜帶的寒冷祛除體外,立木瀧才摸出口袋裡的一把信件。
說是一把,也就不過四五封而已。
將銀行,新月社寄來的賀年卡剔除,更是隻剩下了兩封,其中一封是長穀川的新年明信片,裡麵同時夾雜著一張在衝繩旅遊的相片。沙灘,短褲和衝浪板,再加上那一口燦爛的白牙。雖然明信片上是祝賀新春,但卻讓立木瀧看完隱隱有些不爽。除卻開頭的第一句新年快樂,剩下的全是衝繩的旅遊感想。這家夥,一定是發來炫耀的吧。
克製住自己的吐槽欲,順手打開了另外一封從東京寄來的信件。
沒有署名的信件裡,並非是預想的賀年卡,將信紙拆開,飄出來的是一張餐券和一紙請柬。
將餐券拿在手裡端詳一陣,是一家從沒見過的餐廳,而餐劵的信息也少的可憐,除了如同時鐘一樣的ogo,以及下方的地址東京都品川區北品川6-7-29,此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說明的內容。
將另一邊的請柬打開,一串娟秀的字跡率先映入眼簾。
“立木先生,敬啟。”目光略過冗長的客套後,直接讀起了正文。”…為表感謝,現誠摯邀請您前往e teps餐廳享用晚餐,隨信附上的餐券,您可於任何時候兌換使用,不過我還是希望您能於近日前往餐廳,畢竟現在可是吃乳鴿的好時節,s.a….”
最後的名字像是沒墨了,隻留下模糊的痕跡,而且似乎因為時間太久,連筆畫也看不太清。
立木瀧不放心又檢查了一遍信封,實在找不到更多的信息才作罷,將請柬和餐券工整的放在桌上,思考起它們可能的來源。
請柬的字跡像是女生,再加上又是東京寄來的,是吉岡裡帆還是…橋本奈奈未…不對,應該都不是。且不論她們都有自己的聯係方式。而且在之前的短信裡,也從來沒用過“立木先生”的語法。可如果是不熟悉的女生…
短暫的推理並沒有驅散謎團的疑雲,反而讓立木瀧越發迷惑。將猜測放在一邊,他在手機的網頁裡搜索e teps餐廳。與信件成迷般的來源相比,這家餐廳則要有名的多。1981年就在日本開店的法國餐廳,主廚是一個在法國米其林三星餐廳學成歸來的日本人,和同伴合夥開辦的這家餐廳在當時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並且在2008年首版《東京米其林指南》發布後即奪二星榮譽,之後每一年都保持二星至今…
看著屏幕裡一長串的榮譽詞條,再看看桌上那張樸素的餐券,口水在喉嚨裡轉了一圈,理智最終還是妥協給了欲望。雖然弄不清來源,但這請柬和餐券卻是貨真價實。
米其林三星餐廳的e teps餐廳啊!
先前因為長穀川的炫耀而產生的小小羨慕,也被米其林三星的金字招牌輕鬆撫平。反正是新年假期,而且當天就能來回,中午出門的話也沒有那麼冷,而且沒準去到那個餐廳就能弄清楚寄信來的人,更何況請柬也說了現在是吃乳鴿的好時節…聽著欲望一條條在大腦旁列出好處,舌尖也真實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口水在唇齒間蠢蠢欲動。等立木瀧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前往東京的列車。
“…北品川6-7-29…北品川6-7-29…啊,到了,e teps”
獨棟的灰色小樓夾雜在兩家日式餐廳中間,要不是門頭的ogo和e teps的招牌,他還真看不出來這裡藏著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對於米其林三星的好奇驅使著立木瀧駐足在門口,張望著兩側的裝潢。黑白色的線條纏繞兩邊,像是在左右形成了一段文字。隻是還沒得及讓他看清文字的內容,沉穩的男人聲音已在耳邊響起
“‘時間沒有現在,永恒沒有未來,也沒有過去。’英國詩人丁尼生。”斑白的鬢發並沒有帶給他蒼老的味道反而多了一絲優雅的韻味。“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幫助嗎?”
“您好,那個,我是受人邀請來這裡的”立木瀧將裝有餐券和請柬的信封遞給對方。“想請問這張餐券可以正常使用嗎?”
“餐券?”老人的眼神中略過一絲詫異,但表情上卻沒有絲毫變化。恭敬的接過信件,禮貌的示意了一下後,從信封中取出餐券仔細檢查。
即使是多年服務各路奇怪客人的充足經驗也沒能讓他的眉頭舒緩。
從1990年後餐廳已經改成了預約會員製,最後一張發放的餐券都已經是20年前的遺物了。可眼前的這張餐券卻新的像是剛取出來一般,沒有半點時間遺留的痕跡。
但是又有誰會精心保存一張用餐券?
恐怕眼前的客人是被哪一位朋友給戲弄了吧。最近倒是時有一些仿製古物去整蠱朋友的搞怪節目。
剛想向對方說清真相,卻在餐券的邊角處摸到了細微的凸起,為了保證不被仿製,e teps餐廳當年在餐券上做了一些獨特的防偽標記。而這與防偽標記一樣的獨特觸感,又不由得讓他重新認真起來檢查其他的防偽處理。
可結果卻讓人訝異,這張餐券每一項都完美符合,這意味著眼前這一張餐券不僅是真的,而且極有可能是1981年的首批餐券。因為當時漏印了限期就發放的事故經理還被寫進了員工守則。
從一開始的放鬆到後來的凝重,麵前人細微的表情變化自然被立木瀧收入眼裡。
“這張餐券有什麼問題嗎?”
“餐券本身沒問題,隻是餐券我們很早就停發了,所以我需要和主廚商量一下,抱歉,請您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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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停發?不會是整人節目把。下意識在腦海裡浮現出了長穀川在一旁賤笑的樣子,隻是等待的時間並沒有太久,立木瀧還沒推斷出可能的“凶手”。老人已經拿著餐券走了出來。
“客人,您可以使用這張餐券,隻是今天很多位置已經被預訂了,如果您不介意座位的話…”
“沒事的,我不介意。”
這張來路不明的餐劵可以使用就已經萬事大吉了,更何況他從久慈專門來到東京,本就是為了品嘗食物的,對於座位立木瀧並不挑剔。
跟著走上了二層,在燈光的折射下,明明沒有隔板,但每個座位之間卻又顯得非常私密。克製住自己想要觀察的習慣,在引導之下,等待著服務員呈上今天的套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二樓的環境相比於一樓顯得更加古典,可能這就是老店的獨特氛圍吧。
“噠”
麵前的椅子被輕輕拉開,預想中的服務員沒來,反而是一個有些精致的少女。
黑色的洋裙和寬領毛衣,看起來就像是從時尚秀場中跑出的模特,隻可惜那張稚嫩帶有一絲嬰兒肥的圓臉,讓她少了幾分冷冽感,反而有點像是青春期的少女偷穿大人的衣服。隻是總感覺麵前的人好像在哪見過,或者說和某個人很像。
拚桌嗎?
等到眼前的少女坐定,抬眼望了一眼立木瀧,露出了一幅客套的微笑,他這才反應過來。將目光移向彆處。不過先前他也說了不介意座位,此刻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伴隨著優雅的鋼琴曲,同一桌上的兩個人卻彼此沉默。本就是臨時的湊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在一陣不算漫長的等待中,反倒是少女的套餐先被端上了桌。
鱘魚子鬆露風味烤土豆,奶油蘆筍湯,瞬煎三文魚,蛋白酥冰淇淋以及一整隻風味烤乳鴿。
一盤盤美食被侍者循著順序端上了桌,勾動著在場兩個人的食指。隻是它們的完整模樣還沒過片刻,如同電影快進般,麵前的少女風卷殘雲的就將端上美味一一消滅。
看得立木瀧一時語噎,都不知道該從哪一處開始吐槽。
這豪邁的吃相與少女的外表也差彆太大了吧,而且吃的也太快了吧,真的有嘗出是什麼味嗎?
像是留意到立木瀧注視乳鴿的視線,少女有些警惕的抬起頭,褐色的醬汁還掛在嘴角,將盤子朝自己的位置拉了拉,活像一隻護食的小動物。
“啊,不是,我隻是想知道…好吃嗎?”
“…好吃”
少女懷疑的目光仍在立木瀧的臉上遊移,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惡意,立木瀧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寫上自己的名字充作名片。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所以有些好奇味道。”
“立木…瀧,好少見的名字。”交換名片在日本算是一件非常正式的打招呼方式了,即使是有些潦草的字跡,也讓對方放下了些許戒心。
“這裡不都是第一次來嘛…”少女小聲嘟囔道,臉色也稍稍柔和,正準備接過筆也在紙頁背麵寫下了自己的姓名時。突然想起了姐姐對自己的囑托。
“…你一個人生活要小心,社會上有很多不懷好意的家夥,凡事都要留個心眼。”
下意識將筆和紙一起順手揣入口袋,少女又仔細端詳了一陣立木瀧,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森?阿斯娜…”
這名字不是更少見?!強忍住吐槽的欲望,又瞥了一眼少女那絕對是東方人的麵相。立木瀧有些懷疑的問道。
“森小姐是外國人?”
頭發飄蕩在肩膀兩側,少女搖了搖頭“不是哦,我是日本人。”
那是為了聽起來洋氣而特意取成這樣的嗎?不過話說現在還有人會這樣取嗎?又不是昭和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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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當是又碰見了一對奇葩父母。立木瀧搖了搖頭。“話說森小姐是演員嗎?我總感覺好像在哪見過。”
“你知道我嗎?”
阿斯娜頓時抬起目光,即使已經努力繃住了表情,但眼睛中的期待卻是一點掩飾不住。
“…呃,不好意思”
“沒事”少女擺了擺手,但臉上明顯是卸了氣。
“森小姐有在藝能界活動啊。”
阿斯娜揚起了頭,露出了雪白的脖頸,有些得意的眨巴著眼睛,舉手投足間都是少女的青春與朝氣。
“也不算是藝能界活動,倒是可以說是有一點點關係。”
說著用兩根手指捏住了盤子裡的一粒綠豆,好似在說真的隻有那麼一點點的關係。不過立木瀧也沒有太驚訝,自從來到久慈後,天天藝能界的人士打交道,早已沒有了所謂的明星效應。
說不準,在其他人看來,自己也是藝能界的一員。
瞧見對方點了點頭,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倒是激起阿斯娜的小小自尊心。而且到現在一直在說自己,她還不知道對方除了名字之外的任何信息。
“立木先生呢?立木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姑且算是個作家吧。”
“欸——”阿斯娜瞪大眼睛,然後滿是狐疑的打量起對方,似乎很難將對方的形象與作家聯係到一起,在她看來,作家還都是穿著鬆鬆垮垮的和服,叼著煙鬥,有氣無力的吐出幾句話,隻有在寫字時才會陡然活了過來。
“那,立木老師您有獲得什麼獎嗎?”
不知不覺,阿斯娜的言語間換成了敬稱。雖然這樣直接問成績還是有些失禮,不過立木瀧倒是也不會對一個小女孩生氣。
“如果要說數得上的成績,應該隻有新月賞能稱得上了。”
“新月賞?”阿斯娜有些茫然,如果要是全國出名的音樂大賞,她倒是一清二楚,文學獎項對她而言實在是有些陌生了。
“另外,去年有入選芥川賞,應該也算的上一項…”
“哦?”阿斯娜雙手托住下巴,用頗為玩味的眼神止住了立木瀧的話語,明明還是青澀的年紀,但卻讓人感到十足的性感意味。僅僅是一個眼神,便就讓人感覺到了“女孩”與“女人”的不同。
“立木先生不是作家,原來是個騙子先生啊。”
如果要是其他的文學獎項她還真的不清楚,但唯獨去年的芥川賞,她可仍是記憶猶新。被報道大肆吹捧的文學天才——村上春樹。連帶著那一屆的入圍者也都一一介紹,可那裡麵卻沒有一個叫做立木瀧的作家。
“再見了,騙子先生。”失去了和立木瀧繼續聊下去的興趣,阿斯娜起身離開,明明從座位到樓梯尚有一段距離,可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一團模糊的魅影瞬間消失在座位上。
“您好?”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嘛?”輕輕抬起一隻手,躲在陰影處的服務員立刻從容的走上前來
“剛剛的那位小姐去哪了?”
“什麼意思?”服務員一臉疑惑的順著立木瀧的視線,隻有整整齊齊的餐具靜靜躺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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