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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當兩人離開高塔,回到地麵,顧然又恢複了冷靜。
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就去做什麼樣的事,莊靜如此教導過他,他想成為能讓蘇晴幸福的人。
“不過,”何傾顏繼續道,“我也不指望你忽然改變想法,我是想讓你體驗到,和我在一起也能感受到幸福——剛才開心嗎?”
“不”顧然話沒說完。
“我問話的方式錯了,重來!”何傾顏打斷,“蘋果卷好吃嗎?”
她笑盈盈地望著顧然。
“還行吧。”顧然說。
何傾顏開心地笑起來“夕陽美嗎?”
“美。”
何傾顏需要用手抵住嘴唇,才能克製笑容“會一直記得今天嗎?”
“不得老年癡呆的話。”
“啪!”何傾顏笑著打了顧然一下,罵他“討厭!”
顧然也輕輕地笑起來。
“以後我們一起去所有的高塔,在所有去過的高塔上看日落,好不好,哥哥?”
顧然很認真地思考之後,回答“如果沒有人陪你去,你也要一個人去的話。”
何傾顏哼起了歌。
她展開雙臂,輕快地走在前麵,黑發如綢緞,隨著她輕快地步伐微微起伏。
看著這樣的她,顧然走在後麵,心中生出一股悠然之意。
他雙手插兜,放慢腳步。
莊靜她們還在草坪原來的位置閒聊。
“顧醫生,你死定了。”格格竊笑道。
“我怎麼了?”顧然不解。
難道在塔上被喂食的畫麵,被謝惜雅拍下來了?
“惜雅,給他看。”格格下令似的乾脆道。
謝惜雅沒有起身,纖細手臂將相機高高地遞起,送到顧然跟前。
顧然一邊無所謂地接過,一邊用餘光打量蘇晴,蘇晴一直看著他。
害怕!
“我看看。”何傾顏站在顧然身後,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腳尖。
第一張是兩人並肩離去的身影。
據說現在有‘儀態’‘站姿’這些東西,按照這些標準,兩人無疑是極佳的。
顧然下意識看上一張,上一張是眾人在草地的合影。
他又連按了兩次下一張,這一張是顧然靠近何傾顏,兩人在說親密的話,夕陽恰好在他們中間。
“這張發我。”何傾顏很喜歡。
顧然也不得不承認,是很有意境。
“看最後一張。”格格提醒他們。
顧然點擊下一張。
他心裡鬆一口氣,不是塔頂他被喂蘋果卷的照片。
照片中——
夕陽已經不見,雲還是橙色的,隻是底部濃墨重彩地刷了一筆黑。
在這片天空下,是展開雙臂輕快走在前麵的女性剪影,以及雙手插兜悠然走在後麵的男性剪影。
明明男女之間的距離,比上一張‘悄悄話’要遠,可不知為什麼,這張反而有強烈的情侶感。
不,已經不是簡單的情侶感,更像是夫妻感,剛結婚來維也納度蜜月的夫妻感。
還能看出新婚妻子很開心很快樂,新婚丈夫很享受妻子的開心與快樂。
對顧然而言,不是夫妻感,而是出軌感。
“這張怎麼了?”顧然故作不在意地笑著,“惜雅拍得好,下次彆這麼拍了。”
謝惜雅輕輕搖頭“是顧醫生你和傾顏姐的氣氛好。”
“夕陽的景色好。”顧然把相機還給她。
“嗯,是的。”謝惜雅接過相機,手不經意地撫摸他的手背。
顧然耳邊又想起昨晚那句話你要怎麼感謝我呢?
明明是你拍的格格隻穿內褲照,明明是你拍的我和何傾顏走回來的照片,為什麼要我感謝你?
顧然很不解。
“傾顏,沒有看法嗎?”陳珂笑道。
三張照片她也看過,第三張兩人剪影非常有氛圍感,臨終前必須抱著一張照片死去,隻要是當事人,都會將這張照片排在前幾名。
至於能不能第一,關鍵不是照片好不好,而是因人而異地看私人感情。
這張照片就是這麼好。
“我忽然覺得,”何傾顏沉吟著開口,“我和顧然兩個人在一起,或許也不錯,一天有一次這樣浪漫的時刻,和蘇晴分手我也認了。”
“一天能有一次嗎?”嚴寒香笑罵。
“不能啊。”何傾顏也笑起來,“所以還是需要蘇晴,在我和顧然不浪漫的時候,就和蘇晴打鬨。”
“蘇晴姐姐,傾顏姐很自信!”格格期待地看向蘇晴。
“她能這麼自信,是因為她無知。”蘇晴把手遞給顧然,顧然不解但還是將她拉起身。
蘇晴拉著顧然的手,往遠處的高塔走去,走出兩步,她回頭說“惜雅,把相機拿好。”
“能加分嗎?”謝惜雅問。
“看你拍得怎麼樣了。”
“我幼稚園就用天文望遠鏡拍攝火星拿過國際攝影獎。”
不知道美少女媽媽有沒有考慮過謝惜雅真正的天賦與愛好,攝影師何嘗不是好職業。
顧然與蘇晴兩人走在黑多於橙的天空下。
“怎麼拍?”顧然問。
“你覺得呢?怎麼才能拍出超過那一張的照片?”蘇晴反問。
“我們還不是隨便。”顧然自信地隨意一笑。
“情意綿綿。”他一邊笑,一邊將蘇晴拉到懷裡。
溫暖且柔軟的身體在他懷裡,他低聲在蘇晴耳邊說“我想到一個主意。”
“嗯?”蘇晴姑且讓他繼續胡作非為下去。
“我們在拍照,所以做出一些大膽的事情也沒關係。”
“你想做什麼大膽的事情?”蘇晴已經準備做一些大膽的事情,比如說真的打他一巴掌。
和之前那張剪影照放在一起,一定很配。
可沒等她反應,顧然已經將她舉起。
等蘇晴回過神,發現在自己騎在顧然肩上,周圍的人都看過來。
“你做什麼?快放我下去!”蘇晴感到強烈的羞恥。
“拍照呀!”顧然哈哈大笑著,時不時快走兩步,或者抖抖肩,蘇晴嚇得哪還有心思去管羞恥心。
她想抓住顧然的頭發,又怕疼,隻好抱住他。
抱住又怕羞,還怕自己的儀態不好看,最後是扶著騎在他身上。
“蘇晴,你知道我的夢想嗎?”顧然問。
“被女人騎?”
“錯了!是被喜歡的女人用雙腿夾著!”
“聲音小點!”蘇晴恨不得夾死他。
兩人往回走的時候,蘇晴在生氣,顧然在說什麼‘都是外國人聽不懂’、‘浮誇一點怎麼了,拍照嘛’等等借口。
生氣歸生氣,蘇晴還是認真看了謝惜雅拍的照片。
她心裡隱隱有些期待。
不是與何傾顏攀比,而是剛才她確實感到一點點的開心,這樣的時刻,她希望被記錄下來。
照片看完,不比顧然與何傾顏那張剪影照差,但感覺不同。
剪影照之完美,在於會被人說是擺拍;
而顧然與她的照片,任何人看了都會會心一笑,因為照片一看就是一對情侶在打鬨中被匆忙拍下的。
這種匆忙感不但不讓照片顯得隨意,反而更加可貴,彷佛真是被定格的生活片段。
照片中,她騎在顧然肩上,又害怕又害羞又開心地笑著,顧然則完全是戲弄女友的開朗大笑。
“幾分?”謝惜雅問。
“10分。”蘇晴道。
謝惜雅看了一眼顧然,微微笑著比了一個剪刀手。
那是說照片的分數吧?不是給你的加分,你得意什麼?
“真好看,蘇姐姐,能不能把顧醫生借給我,我也想拍這樣的照片。”格格彷佛在路邊看熱鬨,結果發現菜刀好像確實很鋒利,於是自己也掏錢準備買一把。
“隨意。”蘇晴不介意。
“顧然!”有了許可,格格說話語氣都強硬起來。
“怎麼拍?”顧然和蘇晴一樣不介意,笑著問她。
“嗯——,把我抱起來轉圈?”
“開什麼玩笑,我抱得動200斤的東西?”顧然愕然。
“嗯?!”格格捏起豆沙包般的拳頭。
“好了。”謝惜雅放下相機。
“啊?”格格一愣,轉頭看向她,手還捏著拳頭呢。
謝惜雅將畫麵展示給眾人,照片中,格格捏著拳頭恐嚇顧然,顧然雖然身體閃躲,臉上卻帶著有點寵她的笑容。
“是不錯,但是,我還沒開始呢。”格格糾結道。
謝惜雅舉起相機,對準自己與顧然。
“顧醫生。”她提醒顧然看鏡頭。
顧然下意識看過去,她已經放下相機。
眾人圍攏一看,看起來像是j女友在自拍,男友忽然笑著湊過來一樣。
“我明白了,顧然是中央空調!”格格下了一個暴論。
“你再胡說。”她再敢胡說,顧然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拳頭。
“珂珂姐,你試試!證明給他看!”格格一點不害怕,對自己的結論很有自信。
“好啊。”晚風中,陳珂輕撥跑到嘴角的秀發,她笑著問,“怎麼拍?”
“我把你抱起來轉圈圈?”顧然說。
“為什麼你能抱動珂珂姐,抱不動我啊!”格格不滿。
“不管是抱不動你,還是抱陳珂轉圈,都是在逗你們。”顧然笑道。
“好了。”謝惜雅放下相機。
“好了?”陳珂愣神之後,忍不住笑起來。
她還什麼都沒做。
“我看看!”格格搶著要看,看完,發出‘咦~~’的受不了的聲音。
照片中,顧然與格格說笑,格格看起來很虛化,不起眼,而陳珂微笑著注視顧然。
隻看照片,誰都會覺得陳珂愛顧然。
“是惜雅的技術好。”顧然絕不承認自己是中央空調。
“我也試試。”嚴寒香看了幾張,來了興趣。
“好!”何傾顏笑起來。
連蘇晴都樂不可支。
“香姨”
“坐。”嚴寒香輕拍身邊的草地。
顧然戰戰兢兢地過去,坐在她身邊,隔著一掌的距離。
當謝惜雅舉起相機對準他們時,穿著牛仔褲的嚴寒香笑著靠向顧然,比了一個剪刀手,顧然不敢閃躲,隻敢用眼神求救。
“哈哈哈!”看完照片的眾人大笑。
“像是和心中女神合影,既期待又害怕的小處男!”何傾顏道。
顧然在餘光中看見陳珂微笑著注視他。
“說到心目中的女神,我必須和靜姨單獨合影一張!”顧然主動坐在莊靜身邊。
莊靜恬淡地笑著,配合他看向鏡頭。
“天黑了。”謝惜雅低語一句,在找角度。
莊靜看向西天邊,顧然也看過去。
“好了。”
“嗯?”這次輪到顧然愕然。
他呆住的表情讓圍觀的美女們又是一陣笑。
“看看照片。”顧然管不了這些。
照片裡,莊靜看著遠處的夕陽,顧然看著她的側麵;
莊靜麵帶微笑,似乎享受這個時刻,顧然的表情淡然,反而顯得專注,有一種針一般雖然纖細但堅固的愛。
“惜雅的技術”蘇晴都說不出話來。
她可是親眼所見,顧然是看向夕陽的,不過轉頭的瞬間,視線掠過莊靜時,被抓拍到了,就有了眼前相機裡的畫麵。
“我就說吧,顧醫生是中央空調!”格格再次強調。
事到如今,顧然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人民幣的可能性。
作為農民的孩子,成為人民幣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是吧?
“回去吧!”何傾顏滿意地宣布,“維也納到此為止,接下來是布拉格!”
“這次怎麼去啊?”格格問。
“大巴,三小時,看一部《複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就能到!”
“既然去布拉格,就沒有關於布拉格的電影嗎?”顧然不禁問。
“《布拉格之戀》。”嚴寒香的笑容中帶著懷念,“改編自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當時我去電影院看的。”
“1988年的電影誒!”格格驚奇道。
“那是我小時候。”嚴寒香微笑。
就是猴子也知道,現在不能說話。
對於乘坐三小時大巴,從維也納前往布拉格這件事,眾人不是很抗拒,對她們來說,似乎是一種有趣的體驗。
三小時內,有人睡覺,有人低聲聊天,有人看電影,顧然看書,《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晚上九點多,就已經從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來捷克的首都布拉格。
如果換成國內,花三個小時大概是從一個省到另外一個省,這會使人覺得疲憊,但在歐洲大地,花三小時穿越一個國家來到另一個國家,卻讓人覺得很新鮮。
這次定的民宿,直接把一家店全包了。
住進去之後,彷佛他們就是這裡的居民一般。
約好出去吃夜宵,顧然第一個站在門外,眼前有馬車經過,西式建築,彷佛中世紀,心情莫名地快意起來。
“我匆匆地走進森林中,森林它一叢叢~”顧然哼起了歌。
【不錯,什麼歌?】
中文。
顧然扭頭看去,一個帥哥站在自己身邊,雙手抱臂,手指跟著他剛才的節奏敲著手臂。
天黑,他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帥哥與帥哥之間有感覺,這是非帥哥者所不具有的能力。
“《南屏晚鐘》。”他道。
【沒聽過。】帥哥陷入回憶。
“我在精神病院學的。”顧然好奇,“你也是中國人?從哪兒來的?”
【李長晝,明城。】帥哥道。
明城?
沒聽過。
這次輪到顧然陷入回憶。
等等!
李長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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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記》九月二十八日,周一,從維也納到布拉格
謝惜雅的拍照技術無話可說,每一張照片我都想保存。
我想保存的,是照片,還是現在快樂的旅行生活,亦或者,是她們?
靜姨曾經教我——相遇不容易,如果相處不錯,彼此應該更珍惜一些,不要太愛惜麵子,也不要隨意耍小脾氣。
離開多瑙河公園,在入住的酒店邊的蛋糕店買了薩赫蛋糕,據說很有名。
在去布拉格的大巴上吃了,最外層是巧克力,中間是軟軟的蛋糕,夾雜著一層果醬,配上一點奶油,確實好吃。
但需要喝幾口水潤潤。
三小時的大巴,從維也納到了布拉格。
尼采曾經說過,提到神秘,就隻想到布拉格。
尼采也在這裡遇見過李長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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