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熊齜牙咧嘴揉著腰間被擰的地方退開,總覺著黃珍珠這幾日神神叨叨的。
等他一走,黃珍珠立刻拽著馬奶奶衣角:“您瞧燕那木腦袋,啥都沒瞧出來,要不和她說道下?”
馬奶奶搖頭,“就算要說,也不是我說或你說,得是唐大人自己說。感情之事容不得彆人插手,我瞧著唐大人此次前來就是有盤算的,靜觀其變吧。”
說話間,受邀的鄉親們陸陸續續到了。
大過年的,誰都沒空手,都是帶著禮的,這家是熱乎雞蛋,那家是提著殺的雞,東西都不貴重,都是大夥的心意。
村裡的日子都不寬裕,劉燕總想回些禮,可大夥本就是來吃飯的,哪能再要東西。
“燕,我瞧著你家門口那“福”字寫的太好了,能不能給我家寫一個。”
“我也想厚著臉皮求一個。”
顧霄笑著應下,邀請了砍柴的唐大人一起進屋給大夥寫福字。
嬸子們見狀,趕忙扯著自家男人的袖子壓低聲音:“瞧見那個跟著顧霄進屋的老爺沒?我瞅著他對劉燕的態度不對勁,莫不是看上了?”
男人們卻不以為然:“劉燕都和離了,有男人看上有啥稀奇?聽說羅大倫還想提親呢!”
“羅大倫哪能比?你看人家這氣度,往那兒一站,都透著貴氣!”
眾人望著唐錦成的背影,隻覺氣質不凡,卻沒人認出這個男子竟是福林縣縣令。
村裡沒幾人見過官老爺,上次劉燕和離,眾人在公堂外遠遠瞥見高坐的身影,看不真切,何況,誰敢仔細打量,直視縣令大人啊。
“行了行了,我得找熊哥嘮嘮!年後想去縣城討營生,還得跟他打聽呢!” 話音未落,眾人早將劉熊圍了個水泄不通。
“熊哥,你們這段時間咋沒回村呀····”
劉熊自然是挺享受被眾人關注,圍在中間的感覺,但唐大人還在這呢,他哪敢表現的太飄,隻是簡單和大夥說,現下是幫著東家籌開一家飯館,因為事忙,這段時間都沒回。
一個年輕的小夥直愣愣的問:“那還是叫劉家小館不?”
劉熊:“那不是,名叫棲月樓。”
旁邊的人拉了一下年輕小夥的袖子,低聲道:“你這人說過咋不過腦子,都說了是給東家管著,都不是熊哥和燕姐的,咋還能叫劉家小館。”
“哦,對對對。”
一旁的嬸子們也都豎著耳朵聽呢,聽見劉熊這麼說,小聲議論著,“啥樣的飯館啊,得比劉家小館大吧?”
另一個年紀最長的嬸子:“你們還記得原清河縣老謝家不?”
“咋不記得,那是咱們清河縣中混的最好的了,人家現下在福林縣都是住著兩進的宅院呢··”
“老謝家當初不就是家中媳婦一手揉麵的手藝爐火純青的,在縣城裡開了一家麵館賺了錢搬離了清河啊,我瞅這棲月樓,怕是也差不離!。”
眾人聽得咋舌,直道 “人比人氣死人。”
路過的小馬聽見了,不由得暗笑,當初他被叫去福林縣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到了後人都傻了。
棲月樓那是比老謝家的飯館闊氣十倍不止。
果然,貧窮限製了想象力。
屋裡屋外都熱鬨,晌午,飯菜好了,裡正卻未到,裡正家的大兒媳薛氏去找,回來時和大夥說,裡正是去處理聶家的糾紛去了,晚點再到。
大夥一聽,聶家?
這邊劉家院裡熱熱鬨鬨,那邊聶家大過年的還雞飛狗跳,兩廂一襯,當真是諷刺。
劉熊和劉燕等人商量了下,“既如此,都不是外人,咱們先開席吧。”
劉燕:“我去端菜。”
唐大人剛從屋裡淨了手後出來,“我幫你一起吧。”
劉燕動作快,人都一步踏進灶房了,壓根沒聽清唐大人這句。
劉燕沒聽見,可在場的大部分人可都聽清了。
還真讓自家婆娘說中了,這大老爺瞧上了劉燕?
這也不搭配啊,這老爺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看上劉燕一個農村和離婦人?
劉熊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唐大人又是砍柴又是端菜的,這副模樣怎麼像是他當初去黃家時的表現有點像。
聶芊芊給喬老針灸完從屋裡出來,就聽到唐大人說的這話,她簡直想捂眼睛。
唐大人這表現的也太明顯了些吧。
劉燕沒聽見唐錦成的話,唐錦成也不急,望著那抹匆忙的身影,唇角微揚,撣了撣袖口邁步跟上。
周圍都是吃驚探究的眼神,唐錦成恍若未聞,撩起藏青長衫下擺,穿過層層目光,徑直跨進灶間。
抽氣聲、議論聲頓時炸開,婦人們手裡的碗碟差點沒拿穩,有人的煙袋鍋子直接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現下的男人都講究麵子,村子裡更是大男子主義情節嚴重,哪有幾個人能在外麵幫著自家婆娘端菜遞水的。
如今這貴氣老爺,竟當著全村人的麵,追著劉燕進了廚房。
光是這個動作,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一種表白了。
馬奶奶喃喃著:“這唐大人還真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體會女子不易,彼此扶持幫襯啊。”
黃珍珠不知為啥眼眶都有點酸了,“是啊,這世道,這樣的男子少啊。”她想著,什麼配不配的,這男女婚配之事,誰來定配不配啊,人家唐大人覺得好就得了唄。
聶芊芊望著唐大人的背影,心情真的很複雜,人是她親自邀來家中的,她是不是引狼入室了啊。
什麼情況啊?唐大人不是來過年的嘛,咋變成來追她娘的了。他是什麼時候起了這個心思?
劉燕從唐大人跟著她進灶房端菜的這個動作,終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灶房裡隻有兩人,她看向唐錦成,發現唐大人的眼中有絲她看不懂的情緒,讓她不敢直視,瞬間心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