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宿孫哥曾說過,一切戰術轉換家。
換家,一個充滿了魅力的名詞,也是一個讓人欲罷不能的戰術。作為經典二五仔,周離對換家這兩個字具有天生的喜愛,更是有一定的天賦。
比如現在,他就和韓世忠來了一場徹徹底底的換家。
你不是來搞黃四郎嗎?你不是想甕中捉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我把你家放了煙花你爽不爽啊?
揪著韓世忠的衣領,周離笑眯眯地看著那衝天的火光。他沒有去看韓世忠,而是依舊一副笑容,輕聲道:
“韓縣長,您應該有不少帳本吧。”
手中緊握著韓世忠,這些不良人自然是不敢輕舉妄動。而那些潛藏在不遠處的馬匪則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衝向前將周離大卸八塊。可他們的大哥此時就在周離手中提溜著,他們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賬本···”
韓世忠眼光閃爍,似乎在思考些什麼一樣。他沒有失態的大吼大叫,更沒有開口詛咒周離。對他而言,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立刻擺脫這種困境。
“這是馬匪放的火。”
“馬匪是你自己的勢力,是你最好用的一把刀。他們可以隨時被丟棄,也可以是你最稱心如意的一把刀。他們也可以引出來畫皮教,這把最危險也是最萬用的刀。替身,畫皮,換了一個人,你有無數個理由可以逃脫四大家族覆滅後他們背後勢力的反撲。”
“但是,你想了想,覺得我也沒差。反正都是刀,用完就扔,你管他怎麼一回事。所以,你就把我拉到了你的陣營之中,用僵奴和畫皮教引我入局。可惜的是,你太急了,但凡你今天沒有出現在這裡,劉海柱就不會衝進你的府中讓馬匪縱火,我今天更不會直接殺你。”
韓世忠眼中浮現出了驚恐的神色,或者說,這是他第一次的徹底失態。他身子一軟,卻勉強穩住了身體,顫抖著開口道:“你在說什麼?”
“孫德峰是我大哥。”
周離的笑容依舊難繃,似乎想到什麼一樣,他笑著捏了捏韓世忠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
“你勾連畫皮教,試圖徹底掌控四大家族。你放下屏障也不是為了斷絕黃四郎的退路,而是在這段時間裡掐斷對外聯係的渠道。韓世忠,鞍山已經要垮了,對嗎?你已經發現了鞍山這座巨大的山巒要崩塌,崩塌在你的手中,對嗎?”
“周公子,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麼。”
“那熔爐都已經開始吃人了。”
亂了,全亂了。
鞍山熔爐,需要無數的燃料和鋼鐵作為原料來源源不斷地釋放動力,展開那座屏障。自從屏障被展開後,原本的鞍山是有流浪漢和遊蕩者,現在,整個鞍山就仿佛清潔後的街道一般一乾二淨,絲毫沒有半分的汙漬。
“鞍山早就崩潰了,對嗎?”
韓世忠有些愕然,他不理解,既然周離明白他是不會將賬本放在府衙之中,他為什麼還要放這一把火。要知道,城中縱火若是有意則斬首,這是大明鐵律。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燒了自己的府邸,到底為了什麼?
“所以,這把火可和我沒有關係。”
就這樣,原本喧鬨的巷子就這樣安靜了下來。韓世忠的屍體就這樣擺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死之前那一雙眼睛還死死地盯著那大熔爐的方向,死不瞑目。
說完後,周離貼心地給韓世忠塞了一顆速效救心丸,防止他死的太快。周離反顧是一個標準的反派一樣,孜孜不倦地解釋:“最後,你找上了我。如果我猜的不錯,最開始你就是奔著劉海柱去的。一個耿直且強而有力的道士,是最適合做臟活的刀子。可惜的是,我不小心出現在了那個地方,破壞了你給劉海柱演的一出好戲。”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對嗎?”
周離緩緩開口,韓世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中一凜。
周離要動搖的,就是韓世忠的根基。
周離壓低著聲音,輕聲道:“你已經害怕了,害怕這塊積蓄已久的雷突然爆炸,害怕它炸在你的手裡。韓世忠,你的時間不多了。”
周離站在那魚市巨子四個大字的牌匾下,對著那傻眼的家仆大聲道:“你聽我的,你和孫德峰稟報一聲,就說他在北梁太學的好兄弟唐岑前來拜訪,讓他拎著十條肥美黃魚過來拜見我!”
為什麼會這樣啊。
徐玄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大腦還是沒有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今天的劇情會發生的這麼快,仿佛開了十倍速一般直接劃過去了。
看著那衝天的火光,韓世忠平淡地說道:“你應該明白,像你我這種人,是不會有賬本這種明顯的把柄出現在府邸之中的。”
抬起腳,緩緩走到了難以瞑目的韓世忠身邊。周離俯下身,看著嘴裡冒著血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用嗓子發出嗬嗬聲音的韓世忠,平靜道:
“縣長大人,你不是張麻子。你隻是一個和黃四郎狼狽為奸,為自己大肆斂財的狗官,在手中的悶雷即將爆炸的前一刻做的一場夢而已。”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然而,這是一件可能的事情嗎?
“賽爾號都沒找到無儘能源,你能找得到嗎?”
家奴犯了難,孫德峰在鞍山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敢如此直呼大名而且說的振振有詞,這人一定不是什麼善茬。但問題在於,孫德峰現在還真有點事情在身上,不在府裡。
兩個對嗎,仿佛兩柄利箭一般刺入了韓世忠的心臟。他難以置信地抬起手,指著周離,顫顫巍巍,似乎想說些什麼,質問些什麼。
這下韓世忠才意識到,周離要做的根本不是逼出自己的賬本,或是抓住自己的把柄。周離要的,是將自己手下的馬匪一網打儘。
“孫德峰是我大哥!”
周離臉上浮現出繃不住的笑容,他舉著韓世忠,用一種略微上揚的語調緩緩道:
“你認為我對鞍山一無所知,可你卻沒有意識到,鞍山沒有太學,離你們最近的太學就在北梁。”
周離笑著伸出手,將韓世忠的雙眼合上。然後他站起身,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走吧,這裡算是解決了。”
隻能周旋了。
贏鳶兩眼彎彎,月牙似地可愛極了。她將頭埋進周離懷裡,一言不發,隻是安心地享受令人歡喜的氣息。
周離瞥了一眼不遠處黑暗的亂巷,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一夥潛藏於鞍山之中,頭戴麻將麵具,互相以麻將點數稱呼的馬匪。殘忍無度,行徑惡劣,竟然意圖縱火燒毀鞍山縣長的府邸。韓大人,這按照大清鐵律,應該如何?”
推開,後退,舉槍。
韓世忠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頓時一滯。
嘎嘣一聲,死了。
周離點點頭,爽快地說道:“韓縣長比我聰明多了,自然是不會犯下這種低級的錯誤。如果你真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賬本,絕對不會放在明麵上,至少不會放在府邸之中。”
“因為我並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為自己斂財,還是為太子斂財。你的出現讓我明白,你急於將黃四郎控製住,或者直接殺死對方快速封鎖黃家,就是為了不讓這件事傳到太子耳中。”
周離並沒有帶著眾人回到之前韓世忠給他的小彆院,他主要是覺得晦氣。他選擇了來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老韓,勾連畫皮教這種事情,你真的敢做啊。”
周離看著逐漸失去氣息,死不瞑目的韓世忠,平靜地說道:
“老韓,鞍山的經濟已經要爛的擋不住了,死的人也太多了。你想把四大家族一網打儘,用他們四個家族的一切財富來彌補虧空。但你又擔心這樣做會引來四大家族背後勢力的反撲,怕你承受不住,你就想找三把刀來防止你自己手上沾染鮮血。”
周離冷漠地看著三名帶著麻將麵具的男人衝了出來,然後便被屋頂上、暗處中、草叢裡的錦衣衛亂箭射死。在一聲聲慘叫後,那些馬匪百年躺倒在了地上,了無生息。
會毫無意義地死去。
周離眼中冷冽,沒有任何的情緒,仿佛一潭死水一般。他摁著韓世忠的頭,將他腦袋轉到了鞍山奇觀的大熔爐方向,輕聲道:
“韓大人,你沒有看到嗎?”
短短的一個晚上,頂級的反派角色黃四郎直接被徹底控製住了,直接爛掉了。然後按照常理來講,應該經曆“表麵合作——調查真相——搜羅線索——揪出幕後黑手——和韓世忠對峙——精彩博弈”這幾個階段,然後浮出水麵的究極大反派韓世忠,死了。
“你想用畫皮教來吸引我的注意力,讓我把時間浪費在最容易被滲透的趙家之上。”
轟!!!
子彈直接砸在了韓世忠的胸口,砸出了一個個恐怖的血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離,向後倒去,不敢相信周離真的會殺死他。
“大哥!”
“格殺勿論。”
就這麼死了。
徐玄呆滯地被諸葛清抱著,離開了這條陰暗的巷子。而贏鳶隻是乖乖地站在周離麵前,嬌俏的模樣讓周離為之失神。隨後,周離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情商,冷靜地將贏鳶抱在懷裡。
趙龍沒有看到的是,在那雜亂的草叢之中,一塊不知何時被扔進去的留影石正靜靜地躺在地麵上,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不良人,是太子給他的權利。衙役,是鞍山縣長帶給他的人手。二者都有不俗的戰力,也有一定程度上的威懾能力。但歸其根本,這些都並不屬於韓世忠。他隻有使用權,卻沒有擁有他們。
那些不良人被這一幕給徹底驚到了,掌控者的死讓他們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做出行動。但是,錦衣衛卻做出了行動。
一柄柄長刀從暗處襲來,有些將那些弓弩砍斷,有些則搭在了那些不良人的脖子上讓其難以輕舉妄動。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原本淩厲的殺氣一下徹底消失了。可那些暗處的馬匪卻衝了出來,舉著刀子,滿目猙獰地衝向了周離。
哢搭···
“真粗心啊···”
所以,馬匪才是韓世忠的根基。
韓世忠此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自己用了畫皮教這枚棋子,卻給自己帶來了一個極為難以除去的隱患。
哢搭。
趙龍緩緩地從那土地之中爬出,仿佛僵屍一般渾身僵硬地站在了地麵上。他彎下腰,將手蓋在了韓世忠的臉上,將那雙眼皮合攏了起來。他看著韓世忠泛著慘白的臉,怪異地笑了一聲,緩緩道:
“竟然把周離這種畜生想的如此正常,韓世忠,你死的不冤啊。”
將韓世忠的屍體提了起來,提在手中,趙龍瞥了一眼地上那柄壞掉的火槍。隨後他搖了搖頭,回到了土地之中,緩緩地走了進去。
“不是,這···”
唉?這劇情發展不對吧。
周離眯著眼,輕聲道:“你覺得,我現在帶著你進入趙家,將那個畫皮後的趙龍當眾殺死。然後,我再將你殺死在這裡,然後掏出一副和你極其相似的人皮麵具,就說你是畫皮教偽裝的替身,你覺得這會如何?”
“老韓,你還真是貪了不少啊。”
“韓世忠,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是的,我知道。”
難道說?!
可問題在於,周離方才那一套操作實在是太過行雲流水。無偶論是膝壓或搜身,周離都完美地將一切可能的隱患給扼殺了,就連一枚藏在韓世忠腰間的符籙都被他搜了出來扔在一旁,讓他失去了一切逃脫的機會。
會死。
“可惜的是,趙家的大女兒趙芸是我的同窗。她告訴過我,她的弟弟趙龍是個極重親情的人。所以,在我察覺到趙龍對他爹的蹤跡並不在意時,我就放棄了繼續探索趙家,探索這個已經徹底被畫皮教滲透的地方。”
“孫老爺,現在,現在···”
家奴臉上浮現出了一抹不合時宜的羞赧。
“在青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