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震動與刺耳的轟鳴響徹在月色之中,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晃動,周離和唐莞不約而同地踹開馬車的窗戶,在那熊熊的火焰吞噬到自己之前勉強從馬車中逃脫。就在二人離開馬車的一瞬間,前方洶湧而來的火浪吞噬了整座馬車,劈啪脆響提醒著二人,如果他們沒有離開馬車,下場絕對不會太好。此時,整列高馬車已經被火焰徹底吞沒。馬匹的嘶鳴聲,人們痛苦的嚎叫,還有火光中掙紮扭曲的黑影,在月色下格外猙獰。周離凝重地看著那熊熊的火焰,唐莞也早已摸出銀針與暗器在四周警戒。“無論悲喜,皆入輪回。”手中禪杖銀鑄銅繡,身披袈裟如血紅染儘。原本的眼睛隻剩下空洞的血窟,蒼老的麵容滿是祥和。從沸騰的火焰中緩緩走出的僧人將禪杖重砸進地裡,雙手合十,滿麵慈悲道:“二位施主,應入輪回。”萬物皆有靈,靈可溝通,也可被吞噬。“噬靈鬼···”看著麵前渾身散發著慈悲與嗜殺兩種截然不同氣質的怪厄,周離和唐莞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凝重的神情。在大明境內,除了與靈溝通的靈炁師外,還有一種與靈有關的修煉者,就是麵前這種“噬靈鬼”。這種人也是修炁,但他們修習的既不是先天之炁,也不是萬物靈炁。他們修煉的,是藏在心與血肉中的臟厄炁。這種炁血腥暴虐,同時會影響他人心智,讓人不自覺地去瘋狂殺戮。而伴隨著臟厄炁的精進,這種人就會將自己的靈挖空,隨後用臟厄炁束縛住萬物之靈,最後用自身血肉為熔爐煉化炁靈,化為被操控的惡鬼。“貧僧肆辭,拜見二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後,這位雙眼被挖的噬靈鬼麵對二人,語氣和藹地說道:“貧僧不才,微有道行。請入輪回,如若不從···”緊握禪杖,那雙血窟般的空洞中瞬間被熾熱的猩紅光芒占據,宛如惡鬼般的哀嚎在他體內響起。這位名為肆辭的怪和尚身形猛漲,袈裟瞬間被撐爆,一身恐怖的肌肉裡蘊含著讓人難以呼吸的熾熱氣息。他單手豎直,微微躬身,聲如洪鐘。“格殺勿論。”“你左我右!”伴隨周離一聲怒喝,唐莞頭也不回地向著右側閃身,飛速奔馳。而周離也不含糊,在喊完這句話後直接向後跑去。打不過,絕對打不過。周離很清楚,能在轉瞬之間用這種猛烈的火焰將整整六個車廂的高馬車焚燒者,絕對不是自己和唐莞加一起能抗衡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噬靈鬼,嗜殺且不懼疼痛。真要是打起來,自己的插眼提襠戰術肯定是不好用,撒石灰這種手段估計也造不成太大的效用。當然,周離的逃跑並非毫無根據。他能看得出來,在勸自己和唐莞趕緊死的時候,這個叫肆辭的噬靈鬼明顯是在看著自己,他的目標大概率是自己。果然···在跑出去約莫五六米後,周離就感知到了身後熊熊燃燒的火焰傳遞的溫度。他心神一凝,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飛躍半空中,躲避了一團蝕骨之火。看著躍起半空的周離,肆辭臉上依然是慈悲的笑意,他禪杖一震,又一股熾熱的火浪席卷向半空中無處借力的周離。咻。伴隨著一聲難以察覺的黏連聲,周離的身體像是猛地被拽了一下一樣“砸”向了右側的樹叢。但就是這一躲,那熊熊燃燒的焰浪與他擦肩而過。在平穩落地後,周離看向百米外有些發愣的肆辭,隨手抖落蜘蛛絲,做了個口型。【禿驢】見此,肆辭先是一愣,畢竟他從未見過被自己追殺還有閒心回頭嘲諷的人。他也沒有生氣,笑了笑,禪杖高高舉起。嘶~~~凝聚的火刃薄如蟬翼,劃破空氣的聲音令人心寒。禪杖重砸在地麵上發出轟鳴聲,而那火刃卻如蛇蠍般隱秘地斬向周離的頭顱。這道火刃快的令人目不暇接,甚至當火刃迸發的一瞬間,那被震落的夏蟬還沒有觸碰地麵。“賊子爾敢!”“刑法令十三:剝離五感!”先是那馬車的廢墟中傳來一聲怒喝,隨後在林中深處也傳來了一聲沉穩的低吟。那道火刃即將分割周離頭顱的一瞬間,一支鋼尖飛羽的長箭撕裂空氣,直接將火刃擊散。與此同時,那露出驚訝神色的肆辭剛要轉身,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蔓延他的身軀,瞬間剝奪了他的五感。周離看著被擊碎在自己麵前的火刃,暗自鬆了一口氣,原本緊握在手心裡的萬靈朱球也悄悄收起。果然。實際上,在最開始從馬車中逃離的一瞬間,周離就看向了最後一節馬車。那場爆炸和火焰雖然來勢凶猛,顯然早有預謀,但還不足以直接殺死一個坐在最後一節車廂裡,有足夠反應時間的錦衣衛百戶。當然,如果這百戶真的被這道火焰弄死,周離也沒啥好說的,開萬靈朱球變鳥就跑,權當是自己遇到個純種關係戶。而且···看著被剝奪了五感,用火焰護體的肆辭,周離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輕輕扣動食指。不僅僅是一個百戶啊···此時的肆辭渾身被火焰籠罩,手中禪杖也被燒的通紅。他雖然被剝奪五感,但沒有掙紮與逃跑,反而是原地停留。他緊握禪杖,高聲道:“還有高手?請速現身!”“於我大明境內截殺官府馬車,當眾行凶殺人,罪不可赦,罪無可赦!”灰袍熊熊燃燒,露出那飛魚遊動的大紅錦袍。男人手持銀月般的長弓,伸出手,摘下兜帽,旅人的血在他的額頭抹了一道殷紅。他站在燃燒的馬車之上,感受著那橫飛的血肉氣息,胸中怒火勝過腳下炙熱。“記住,殺你者···”羽箭搭弦,臂後展,人如勁鬆,月有兩輪。那雙鋒銳迸出的龍眸虎眼死死盯著那血肉僧人,郭淩蘊咬著牙,聲音中掛滿鋒芒。“大明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