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院就能聽見了朗朗的讀書聲,府門左右各植一棵蒼鬆翠柏,配合幾叢金鑲玉竹加上廊亭前的梅樹,構成了嚴冬裡都可生機勃勃的歲寒三友。
那顆梅樹還是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合力種下的,當時種下時還不到一寸粗,如今竟似一尺粗,沒想到十多年光陰轉瞬即逝。
“這棵梅樹冬天開的特彆旺,春天梅子也結得特彆多。”宗先生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打斷了神翊爍的沉思。
“宗先生小酌了?”神翊爍許久不見宗先生,隻覺他消瘦了很多,甚是憔悴。
“隨便喝了點,王爺可有興致來點?”宗先生將手中的酒壇遞給了神翊爍。
“酒真是好酒,改天有時間本王帶些下酒小菜,再與先生對飲,可好?”神翊爍婉言謝絕道,他剛和神翊煥豪飲完,若再喝怕真是會醉倒,他對自己的酒量了如指掌。
“這酒就是用它結得梅子釀的,越放越醇香。”宗先生邊說邊舉起酒壇又喝了一大口。
“宗先生是在借酒消愁?”神翊爍喜歡喝梅子酒,酸甜中帶著辛辣,口味頗為變化。
“舉杯敬蒼天,思故人難在,借酒消愁愁更愁啊!”宗先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一看他就是有故事的人。
“先生可遇到何傷心事?若是說出來,興許能排遣一下心中的苦悶。”神翊爍雖不能陪宗先生喝酒,但是作為傾聽者倒是可以聽其講講心愁。
“多謝王爺關心,手足的祭日罷了,除了喝酒悼念也彆無他法,唉~”宗先生重重地歎了口氣。
“故人去已,緬懷常思,珍惜今時今日,乃最好紀念矣。”神翊爍安慰宗先生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他有多思念自己的母妃,沒人能懂,也沒人可傾訴。
“誰都有愁緒,有傷心處,有心中懷念之人與事,人生常態,我這點不足為奇,更不足以讓王爺感傷。”宗先生似一艘載著滿滿愁緒的木船,行駛在汪洋大海之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前途怎樣,隻拚了命地往前衝,看不清來路也回不到原點。
“若有本王能幫上忙的,先生不必客氣~”神翊爍客套著,自己的愁緒隻能自己排遣,彼為愁苦,己為寄托。
“哦~那王爺幫我把這堂詩詞教了吧。”宗先生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本詩集塞給了神翊爍,轉身便走了,都不給其拒絕的機會。
神翊爍簡單翻閱了一下詩集,裡麵全是寫關於思念思鄉思故人的詩詞,怪不得惹得宗先生連課都不想給孩子們上。
神翊爍剛踏進屋裡半步,宥宸和神翊炤就一擁而上抱著他不撒手問東問西,問他何時回來?都去了哪裡?怎麼去那麼久?回帝都也不去端木府看他們?
“好了好了,同窗全看著呢,可都笑話你倆孩子氣呐!”神翊爍望著滿屋想笑卻不敢笑的孩子們,略覺感傷,這樣青澀這樣稚嫩的年紀多讓人羨慕不已。
“我倆這般想三哥,三哥竟然不感動?”神翊炤鼓著臉故作生氣。
“昨兒晚宴沒瞧見你,原來你是出宮野去了。”神翊爍昨兒還特意問堇妃為何五皇子沒來,堇妃冷冷地裝作沒有聽到,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三哥晚上陪我倆一起回府吧,莞姐姐可是等你等得茶飯不思哦。”神翊炤偷笑著,芸莞這兩天光變著花樣給兩個弟弟做好吃的飯菜,她自己卻吃兩口就飽,倒把神翊炤給喂胖了。
“小鬼,彆拿你莞姐姐揶揄我。”神翊爍捏了捏他五弟的小圓臉,肉嘟嘟地很是可愛。
“三哥,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回家。”宥宸高興地手舞足蹈。
“好了,好了,都等著呢,今兒我來給大家講解詩作。”神翊爍一邊說一邊將詩集拿了出來。
“啊?宗先生呢?他又病了嗎?”宥宸一直很崇拜宗先生,還刻意練習過先生的筆法,臨摹地有模有樣。
“先生臨時有點事,托我來教教你們,要是不想跟我學詩文,咱們可以換騎射課,如何?”神翊爍就是隨口一問,卻使得屋裡炸了鍋。
“好耶!”
“不要,熱死了~”
“三皇子教騎射太嚴厲了。”
“我可不想挨手板~”
“我喜歡霖將軍。”
“霖將軍怎麼好久不來了?”
……
屋內十七八個孩子議論紛紛,似養了上百隻青蛙一般,嘰嘰呱呱~
“快點把書翻到第十七頁,誰來讀一遍?”神翊爍話音剛落,屋裡立刻安靜了下來,“要你們發言怎麼都不積極了?聊閒話一個比一個厲害~”
“誰能聲情並茂地給大家朗讀一遍?”神翊爍耐心引導著,依舊沒有一個孩子肯主動站出來。
“神翊炤,你來~”神翊爍直接點了他五弟的名字。
“啊?三哥……”神翊炤扭扭捏捏地不肯站起來。
“叫先生!快點起來給大家讀讀,都等著你呢~”神翊爍不耐煩地催促道。
“哦,咳咳~青梅……青梅驚春塵香溢,煮酒露秋傷彆離。怎……渡人心生逢時……不比,不比絕代雙……暮遲。”神翊炤一緊張讀得磕磕巴巴,若是他三哥不在,他肯定一點都不會緊張。
“神翊炤,你說說這首詩講得什麼意思?”神翊爍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五弟。
“呃~借酒消愁的意思吧。”神翊炤隨口應著,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法思考這詩本質的意思為何?
“你覺得是嗎?”神翊爍再次確認道。
“又彆離又生不逢時,肯定是啊!”神翊炤眨著大眼睛肯定地點點頭。
“端木宥宸,你讚同神翊炤的觀點嗎?”神翊爍試探性地問詢了一下,“順便給大家講講你的理解吧!”
“好的,先生,這首詩名字叫《梅酒醉心歎》很容易讓彆人以為是在借酒消愁,但是化用的典故卻是青梅煮酒論英雄,就賦予了本詩更深的含義。”宥宸隻想闡述自己的觀點,不明說自己反對五皇子的意思。
“什麼不同的含義?”神翊爍追問道。
青梅驚春塵香溢,煮酒露秋傷彆離。怎渡人心生逢時,不比絕代雙暮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