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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歎了口氣,把目光移開,他說的都是實話,但他知道哪怕他說實話也沒人信,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藏著一些秘密,當你不經意間把它說出來,不是被人嘲笑就是被人當成瘋子。
但這一次諾諾卻破天荒沒有吐槽路明非,她一直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幾眼路明非,和路明非臉上無奈的表情。
警惕的看了眼奧丁,高大的人影依舊屹立在風雨中巍峨不動,他座下的時鐘依舊定格在八點三十一分,路明非也沒管這家夥,而是把楚子航拉到一個能規避奧丁視線的位置。
“師兄,我們在進入尼伯龍根之前,找到了你父親的住址。”路明非開門見山地說。
楚子航眼神劇烈的跳動一下,顯然路明非的話讓他十分在意。
“是在郊區的一座重工業園區裡,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廢棄的廠區,在那裡一樓的地下室,有一間秘密的暗室……”路明非把在楚天驕的小屋裡的發現,一五一十的全部和楚子航說了。
楚子航是楚天驕的親生兒子,路明非探索這座尼伯龍根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是為了幫師兄找到他的老爹,所以路明非也沒什麼好隱瞞楚子航的,包括他懷疑的楚天驕和秘黨的關係,還有楚天驕作為秘密專員的身份。
當楚子航聽完路明非的話後,陷入了漫長的沉默,楚子航的表情失神,顯然是陷入了與那個男人久遠的回憶之中,雖然最後見到那個男人揮刀斬向“神”的一幕,讓他大受震撼,並且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但事到如今楚子航也無法將回憶裡那個總是囉囉嗦嗦、一事無成的父親,和一個隱匿在一座城市這麼多年、全世界最頂級的秘密專特工聯係到一起。
“他的照片裡……有我和我媽媽麼?”楚子航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每一張都是師兄你和蘇阿姨,他的日記裡除了任務內容,其餘全部記的都是關於你媽媽的事。”路明非點點頭說,“他很愛你媽媽,也很愛你,隻要你走進那個房間就能感受到,這一點我很傾佩你的父親,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孤獨的愛。”
“那他為什麼不來找媽媽?”楚子航說出這句話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有多麼孩子氣。
這個世界上但凡了解楚子航的人都不會說他不懂事,他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成熟和獨立,但他地內心深處的的確確也一直藏著孩子氣的一麵……他有些抗拒和人產生羈絆,因為羈絆某一方便也是桎梏和阻礙,他很多方麵也很固執,固執的不知變通,相當死腦筋,很多小孩就這麼中二,以為不和被人扯上關係就能內心強大,以為擁有足夠的信念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其實還沒長大罷了。
可印象裡那個男人也是這樣,他忍不住愛上了一個女人,生了一個孩子,犯了錯之後又迅速遠離她和孩子,他急於撇清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按耐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糾結、痛苦並且孤獨……楚子航能理解那個男人的心態,他此刻覺得自己真不愧是那個男人的兒子,他們擁有一脈相承的中二,那個強悍乾練又演技高超的中年男人,原來也沒長大。
要不在自己媽媽麵前,他怎麼老是幼稚的像個孩子呢?
“你隻管生,不管養,彆人替你養的孩子,會越來越不像你的!”……楚子航想起了這句話,這句他不耐煩對男人吼出的話,一定深深刺痛了那個人的內心吧。
楚子航有點後悔了,他並不是覺得對那個男人這樣講有什麼問題,歸根結底那個男人也拋下了自己和媽媽,他成了彆人的“兒子”,要喊其他男人“爸爸”,但這句話本身卻錯了……聽了路明非的講述,楚子航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那個男人,他的行為、性格和生活的方式永遠擺脫不了那個男人的影子,這時候楚子航忽然想起了那個男人是怎麼回答他的。
“你是我的兒子,我把你生下來,生孩子這事不是女人一個人的事,男人也有一半功勞,你的身體裡一半流著我的血。”
父子,這是從出生以來就注定了一輩子、無論如何也剪不斷的羈絆,因為自己的身體裡一半流著他的血。
“爸爸。”楚子航輕聲說。
他看向城市的高樓和天空,狂風和暴雨,仿佛無休無止。
“師兄,事到如今,我也就和你有話直說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氣,看著楚子航,認真地說,“我和奧丁有過短暫的交手,雖然他沒認真出手,我也沒真的拚命,但麵對奧丁的時候,他帶給我的威壓絲毫不遜於赫爾佐格,這絕對是龍王級彆的敵人,如果叔叔真的和你說的一樣,和他正麵交上手的話,隻怕他的下場……凶多吉少!”
路明非原本以為他說了心裡話,以楚子航執拗的性格,要麼會反駁他,要麼會承認他的說法,但出乎意料的是,楚子航的情緒比他想象的要平靜的多。
“爸爸,他沒有死。”楚子航搖搖頭說,語氣透著一種平靜地篤定,“至少和奧丁的那場戰鬥中,他沒有死。”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楚子航的底氣從何而來,還以為楚子航是性格固執使然,他有些猶豫著,不知道怎麼勸說對方。
楚子航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他的手機,打開相冊,遞到路明非麵前。
路明非從楚子航的手裡接過手機,打開看的時候就愣了一下,那是幾張有點迷糊的照片,開著閃光燈拍的,不是手機的像素有問題,而是天色太暗和沒聚焦的原因。
那幾張照片拍攝的都是一些路燈、電線杆和馬路牙子這種地方,但仔細看,其實是刻在這些地方的一些話。
“逃出去了吧,記得照顧好你媽媽。”
“千萬彆死啊,你死了老子這半輩子就白活了。”
“真逃出去了,就彆再回來了……算了,你小子一定會回來的,你性格隨我,犟的要死。”
“尼伯龍根是一座迷宮,這座迷宮的入口隻會為某個特定的人打開。”
“這些是……”路明非看著手機上的照片,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
“是我剛進入尼伯龍根時,在那輛邁巴赫附近看見的,我就用手機拍了下來,雖然這裡沒有信號,但相機的功能還能正常使用。”楚子航解釋說,“你應該猜的到,這是爸爸的字跡,以前媽媽說過爸爸有著一手和他性格完全不一樣的娟秀的字,他喜歡把‘了’的最後一筆小彎鉤畫成一個小圓,我不會認錯。”
“如果這些話真是你爸爸留的……”路明非把目光投向最後一張照片。
尼伯龍根是一座迷宮,這座迷宮的入口隻會為某個特定的人打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前半句還好理解,這個鬼地方四通八達,迷霧重重,的確像座迷宮,但後半句是什麼意思?什麼是特定的人?為什麼這裡的入口隻會為特定的人打開?
路明非想起自己在聖心仁愛醫院遇上奧丁的時候,那時候楚子航已經進入尼伯龍根了,可奧丁依舊在對他們窮追不舍,如果他們之中存在那個“特定的人”的話,會是哪一個呢?
是繪梨衣?是自己?還是蘇小妍?
路明非覺得是蘇小妍的概率最大,繪梨衣的可能性不大,自己也不是沒可能,畢竟路明非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論是在夢境的故事裡,還是現在所在的世界線,但凡有涉及到龍類複蘇之類的大事件,他似乎總處在風暴的正中心。
“師兄,我也有一個情報必須和你共享。”路明非對楚子航說,“你也見到了葉勝師兄對吧,其實在你來之前,我和葉勝師兄之間剛發生一場戰鬥……”
路明非用最簡練的語言把葉勝被控製和他們懷疑的有關於麵具的秘密告訴了楚子航。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開口“這麼說,我的父親目前的處境,也許有三種可能性。”
路明非點點頭,順著楚子航的話往下說“第一種是和奧丁戰鬥後活了一陣子,但最後卻還是不幸死了,第二種是被奧丁戴上麵具,成為了他手下的傀儡之一,第三種是意外從尼伯龍根逃出去了。”
“不對,隻有兩種可能,最後一種可能性可以排除了。”楚子航搖搖頭說,“我的媽媽因為想起了爸爸被當成精神病,這說明他應該沒有回到現實世界。”
“你說被繪梨衣殺死的那些戴麵具的人裡,有類似我爸爸的人麼?”楚子航對路明非問。
“沒有,楚叔叔的長相我還是有點印象的,那些家夥全都和他不搭邊。”路明非搖搖頭說,“而且如果楚叔叔真是某個王牌專員的話,諾諾和芬格爾也會覺得棘手的,他應該沒那麼容易被繪梨衣殺死。”
“也就是說,如果我爸爸還活著,並且生活在這座尼伯龍根裡,他的臉上很可能戴著一張麵具。”楚子航緩緩地說,“整整七年的時間。”
“哦對,說到這個,還有一點,是我個人懷疑的。”路明非壓低聲音對楚子航說,“這座尼伯龍根的時間的流速,可能和現實世界不一樣。”
“我也懷疑過這一點。”楚子航點點頭說,“但是被戴上麵具的人是沒有意識的,而現實世界裡的時間是照常流逝,所以對於我來說,爸爸消失的時間就是七年。”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忽然覺得楚子航說的很有道理,尼伯龍根裡基本上都是一些非人類的生物,哪怕這裡的時間和外麵不一樣,對於外麵的人來說,那些消失的人,他們消失了多久這個概念是客觀的。
比如對於亞紀師姐來說,如果她記起葉勝師兄,她就會意識到這個對於她如此重要的人居然失蹤了好幾個星期,對於師兄和他媽媽來說,楚天驕也的的確確整整七年杳無音信,對於這座城市裡更多失蹤的人來說,他們也許在幾十年前就誤入了這座尼伯龍根,也許他們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人早就已經老去或是入土,即使他們變成正常人,回到現實世界,也不一定有人記得起他們,他們的時候存在真的被抹去的一乾二淨……就像是“神”愚弄世人的一場遊戲,把無辜的人變成了孤魂野鬼。
想到這裡,路明非覺得有點冷,又有點憤怒。
“師兄,關於怎麼殺死奧丁,你有計劃麼?”路明非看向楚子航問。
果不其然,在楚子航沉默了片刻後,他緩緩地吐出四個字“事在人為。”
路明非的嘴角掀起一抹苦笑,好一個事在人為,如果不是自己硬要在這件事上插一腳,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彆?
經過“龍血洗禮”,楚子航的實力也許比肩甚至超越了源氏兄弟,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比繪梨衣、上杉越更強,連繪梨衣、上杉越都沒辦法殺死赫爾佐格,奧丁絕不是比赫爾佐格更容易對付的敵人。
“師兄,你聽我說,和奧丁的戰鬥,我不打算把繪梨衣牽扯進來,所以到時候大概隻能靠我們兩個,最多加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芬格爾。”路明非表情嚴肅地對楚子航說,“但我要和你說的是,如果遇到了真的威脅生命的情況,你一定要選擇回避,芬格爾那家夥不用我提醒,但是我了解師兄你的性格,你相信我……”
路明非話音未落,地麵忽然又開始震動起來,芬格爾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滿臉驚恐。
“師弟師弟師弟!”芬格爾連叫三聲,不知道是為了表達事態的緊急還是被嚇得結巴。
“外麵怎麼了?”路明非問,“奧丁他有動作麼?”
“是的……不是!”芬格爾說不清楚,於是隻能拉上路明非和楚子航,往外麵跑去,“哎呀,你們跟我出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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