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之前就讀過龍族的路明非但為君故第七百九十三章年輕家主源氏重工,醒神寺。
源稚生坐在本殿外的露台上,麵朝高樓林立的東京城,他的身前是一張木製的案台,案台上堆積著密密麻麻的牛皮密封袋和卷宗。
密封袋裡裝著數不清的文件,卷宗是神社的拓印份,每一份都至關重要,其中有事關猛鬼眾和蛇歧八家合並的流程、有與卡塞爾學院達成聯盟的協議細則、還有關於災後東京重建的撥款申請,各項支出都達到了上億日元的金額……這林林總總的文件每一份都是加急件,等待著身為大家長的源稚生的批閱。
也難怪上杉越見到源稚生第一眼時就感覺到了源稚生操勞過度,因為當時上杉越擔任大家長期間也經曆過戰爭時期,各種繁雜的事務處理起來讓他頭疼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最後大多數的問題都丟給了神社的神官們代為決定,可源稚生不是上杉越,他固執的性格讓他對家族始終保持著一份責任心,這份責任心讓他強大,同時也讓他感受到疲倦。
然而此刻不論是機密的紅頭文件還是要入庫神社的重要卷宗都被源稚生推到一邊,他的身前擺放著一張碩大的紙,紙的最上方寫著「設計圖」三個字,但是看內容完全看不出設計圖的影子,紙上僅僅畫著幾個潦草的布偶娃娃,畫工猙獰恣意頗有一番歐洲中世紀恐怖童話的感覺,僅僅用看的不太能認出來娃娃的種類。
數不清的加急事務沒讓源稚生感到棘手頭疼,反而在這種繁忙的時刻,他正對著這一張兒童簡筆畫似的設計圖出身發呆,似乎正苦惱某些事。
遠處響起了叩門聲,然後是急匆匆的腳步聲,神官打扮的老人穿過醒神寺門口的橋棧和流水,腳步飛快地往源稚生所在的露台走來。
源稚生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他飛快地從卷宗裡抽出一張,不動聲色地蓋在那張設計圖上,手裡的鉛筆也替換成了大家長專用的印章。
「大家長。」老神官站定在源稚生身後一米開外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衝源稚生的背影鞠躬。
「祭酒神官。」源稚生點點頭回禮,一口道出來人的身份。
祭酒是文職中的主管職位,這個名字是從古代中國的官職中學來的,老人在家族神社中位置相當尊崇,是眾神官之首,身份放在蛇歧八家中大概近乎能媲美除上三家外的一家之主,再加上其資曆頗深,加上源稚生前前後後輔佐過三位大家長,稱得上黑道宗家的「三朝元老」,所以源稚生對待老人的態度也懷揣著敬意。
「大家長為何不待在本殿內呢?」祭酒神官看著衣衫單薄的源稚生,「露台上靜坐太久也許有感染風寒的隱患。」
「過於安逸的環境會讓人產生倦怠。」源稚生搖搖頭,用和祭酒神官同樣老成的語氣說,「近來公務實在繁忙,不堪頭暈,待在這裡能讓我維持冷靜和清醒的頭腦,希望能早日排解家族的憂患。」
在源稚生身後的祭酒神官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夠著望去,目光穿過案台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瞥到源稚生正前方神社卷宗的一角……看來大家長說的沒錯,看樣子的確在一刻不停地處理著家族的公務,最先參閱的還是神社的卷宗,由此可見神社在大家長心中的份量,老神官當即露出老懷甚慰的笑,大家長雖然年輕卻如此有責任心並且富有遠見,實乃家族之幸啊!
「祭酒神官有什麼重要的事麼?」源稚生問。
「也不是太急迫的事,隻是來和大家長核實一下,卷宗批閱完成後入庫神社的時間。」老神官說,「畢竟卷宗是家族曆史的根基,六十一年前神社的大火中燒毀了絕大部分的卷宗,家族損失嚴重,誰也不願再發生那樣的慘案,所以對於現在的神社來說,確認卷宗的安全以及完整就是我們最首要的工作。」
「我明白了。」源稚生點點頭,思忖片刻後說,「五天吧,災
後的重建、猛鬼眾的合並、與卡塞爾學院的聯盟,近期家族處於前所未有的敏感時期,各家各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親自處理,神社的卷宗我會儘量在五天之內處理完,由執行局的副局長親自送到神社的卷宗室?」
「不不不,不用如此倉促,比起卷宗和神社,大家長才是家族的中流砥柱,您一定要照顧好身體,隻有您本身健康無恙,家族才能在時代的亂流中屹立不倒。」老神官連忙說,「一周吧,神社這邊不希望成為您的負擔,大家長不需要委派人送卷宗,一周後還是我帶人親自來取。」
「那就感謝祭酒神官的體諒。」源稚生點點頭,「還有時間的話可以留下喝杯茶,隻是恕我無法親自招待。」
「大家長的好意不勝感動,但是不便再叨擾大家長,神社那邊還要加急趕製靈牌,還是早些告辭。」老神官誠惶誠恐地拒絕源稚生,在朝著源稚生的背影深鞠一躬後,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
到老神官徹底離開這一層後,源稚生鬆了口氣,把遮蔽在設計圖上的卷宗隨手扔到一邊,就像遇到家長突擊檢查的學生把寒假作業蓋在遊戲機上裝作一副認真做功課的模樣,在家長滿意地離開後又不耐煩地把一字未動的寒假作業丟到角落裡,源稚生甚至都懶得把已經握在手裡的印章蓋上去。
家族的舊神社在郊外,到位於新宿區中央的源氏重工大廈有相當一段距離,哪怕開車都要至少半小時,源稚生知道祭酒神官不惜大老遠跑一趟源氏重工大廈絕不隻是為了關心他是否操勞、身體是否安康,說到底老神官還是為了卷宗和撥款。
神社的神官大多都是以前在家族犯過錯事的族人,這位祭酒神官也不例外,據說他是在二戰期間犯下了把某位族人的妻子占為己有的罪行,被當時的大家長施以「斷舌之刑」,所以這位老神官講話時不會有太大的張嘴幅度,以免暴露出自己殘存的半舌和當年的恥辱,過去了這麼多年,他的發音已經訓練得和正常人無異了,這段久遠的罪孽也被塵封在往日的曆史裡,如今已經沒人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