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是什麼?”繪梨衣再小本子上寫。安靜的病房裡,戴口罩的小個子醫生把楚子航和夏彌趕到了其他的房間,一邊驅趕還一邊不耐煩地說:“滾蛋滾蛋,要秀恩愛去沒人的地方,在這裡肉麻給我整起雞皮疙瘩的話,信不信我刮下來煮一鍋喂你們吃進去!”楚子航和夏彌落荒而逃,其實他們留在這裡也不是想在彆人麵前秀恩愛,隻是夏彌想問問他們什麼時候去和愷撒還有路明非他們彙合,但是這個矮個子醫生太凶了,就丟下一句等他通知就把楚子航和夏彌趕走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彌麵對路明非這個凶神惡煞的朋友沒來由的有些發怵,她聽說她和老唐地傷勢也是路明非的這個好友救的,不禁覺得這家夥很是有點本領又神秘無比……因為她和老唐都是龍類,還是龍王,能研製出對龍王都有效用的特效藥,並且有辦法同時解決楚子航和繪梨衣兩人的血統問題,這家夥絕對不簡單。夏如果按照以往耶夢加得的性格,她大概早就用暴力逼問這可疑家夥的底細了,但對方是路明非的朋友,而且剛救了她和楚子航,夏彌不能恩將仇報……其實她如果真用暴力相向,最後還真不一定誰吃虧。“如果我是一位生理課老師,我會告訴你,從表現形式上來看,結婚是男女兩性的生理結合;如果我是一位哲學課老師,我會告訴你,從社會意義上來看,結婚就是男女雙方一種特定的社會關係的結締,生理的需求、家庭的組建、子嗣的延續……”矮個子醫生衝繪梨衣笑笑,“但我更喜歡當個詩人,所以我會告訴你,結婚就是一個孤獨的人和另一個孤獨的人之間的約定,他們支撐彼此的脆弱、消解彼此的孤單、共享彼此的歡愉……”“不懂。”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給矮個子醫生看。“哥哥還真是找了個笨姑娘啊。”矮個子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但他仍然耐心地對繪梨衣解釋,“如果從法律的角度上來說,結婚就是在法律上把對方變成你的第一順位,意味著法律也認可對方是你最重要的人。”“sakura是最重要的人。”繪梨衣在小本子上認真的寫。矮個子醫生看著繪梨衣的眼睛,片刻後他搖搖頭苦笑:“你還是不懂是麼?”“好像懂了一點點。”繪梨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在小本子上寫,“就是把sakura變成我最重要的人是麼?”“不是把他變成你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本來就是你最重要的人,結婚就是告訴其他人……宣示主權你懂吧?”矮個子醫生換用了更通俗易懂的話對繪梨衣解釋,“結婚就是想要把一個人永遠留在你身邊,其實對你和哥哥這種人來說,結婚這個步驟本身毫無必要,但是可以讓他理直氣壯地站在你身邊麵對這個世界才賦予了這件事非凡的意義……你看的電視劇裡,女孩子不都有這個幻想麼,成為某人的新娘,為心愛的男人穿上婚紗什麼的。”“穿上婚紗就是結婚麼?”繪梨衣又在小本子上唰唰地寫,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想弄懂“結婚”這個話題。“差不多,願意為某個人穿上婚紗就代表你愛他,這是場特殊的合作、一個實質性的承諾又是個無聲的契約,這個契約隻能和一個人結締,牧師會為你們見證。”矮個子醫生點點頭,“一同見證的還有你們認識的人,地點在雪白的教堂或者輝煌的大廳,這要看你們想辦西式的還是中式的,當然你們日本也會在山裡的神社,所有人都為你們唱聖歌,你們彼此交換著戒指和信仰,對互相許一些山盟海誓和動聽的情話……你如果不會說的話,說句‘我願意’就夠了,然後你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接吻,大家為你們鼓掌。”“我說接吻的意思你懂吧?就是嘴唇和嘴唇對在一起。”矮個子醫生一邊用引誘性的話說著,兩隻手的大拇指碰在一起,比出曖昧的手勢,“哦對,如果你真心愛他的話,記得張開嘴……彆忘了伸舌頭哦!”其實說出“人類社會的婚姻本質就是欺騙”、“結婚就是生物為了繁衍和解決**的美化和粉飾”這些話才更符合他的性格,因為千萬年來,他見過太多的背叛與不忠,哪怕是血統結締的契約、以生命為底線而達成的合作也可以肆意背棄與破壞,時代的更迭,一位又一位的至尊從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跌落神壇……同根的雙生子之間都可以為了利益而彼此喰食,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契約是永恒而牢固的呢?婚姻麼?人類社會道德和法律的約束麼?簡直是笑話,脆弱得不堪一擊!但麵對這個白紙一張的女孩,他把這些話吞進了肚子裡,破天荒的把結婚這件事描述得夢幻又美好……其實他明白,哪怕自己把結婚貶得一文不值,當路明非對繪梨衣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這個女孩依然不會拒絕,那為什麼不給這個可憐的女孩一些甜美的願景呢?已經做了十年的籠中雀,又被“惡鬼”和死亡的宿命纏身,哥哥好不容易把她給救了出來,她也該苦儘甘來了吧?況且這一次收了二分之一的命,整整一半的業績,其中一大半都是這個女孩的功勞,哪怕作為魔鬼,自己也該大方一次了不是麼?“想和sakura結婚。”繪梨衣在小本子上寫,她表情很認真。“你想回來麼?”矮個子醫生笑笑,“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還是一家之主,按照你們家族的傳統,和sakura結婚了你就是她的人了,再想要反悔就很難了,如果以後你不和sakura在一起了,就沒幾個人敢要你咯!”“想好了,想和sakura結婚。”繪梨衣目光堅定。“那就提前祝福你們吧。”矮個子醫生伸了個懶腰,向這個笨蛋姑娘解釋結婚這麼有哲理的話題太費勁了,不比打場仗輕鬆,他隨口說,“哥哥穿西裝的樣子已經看膩了,期待到時候你穿婚紗的樣子。”繪梨衣低下頭,又打算在小本子上寫些什麼,但卻被一隻手給按住了。“該說的話我都和你說完了,不用和我浪費精力了,你好好休息一次吧,馬上就要和你心心念念的sakura見麵了,他會向你求婚的,我太了解他了,不過不用告訴他我和你聊的內容。”矮個子醫生仰頭癱倒在椅背上,從他沒被口罩遮住的眼睛隱約能察覺到他的疲憊,“我也要休息一下,不然哥哥老以為我這個勞動力是永動機,永遠隨叫隨到。”“我會保密,謝謝。”繪梨衣還是固執地在小本子上寫。矮個子醫生依舊保持著癱倒在椅背上的姿勢,他沒有看到繪梨衣的字,卻向繪梨衣擺擺手,示意不用謝他,他主動和繪梨衣提起這個話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這個笨姑娘以後要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幸好遇見的同樣是自己哥哥這種固執的笨家夥,他心想。“哦對了,你已經可以說話了,不需要再用紙筆寫字。”矮個子醫生最後提醒一句,“親口對他說吧,你剛才在小本子上給我看的回答,從嘴裡說出的話永遠比冷冰冰的文字更打動人,給他一個驚喜吧,也許那家夥會激動到哭出來。”……“想和sakura結婚。”繪梨衣在路明非耳邊輕聲說。絲毫沒有猶豫,回答簡潔明了,在來高天原之前繪梨衣就已經搞懂了結婚的意思,儘管她理解的和世俗的涵義依舊有差彆,但當路明非提起之後她當然毫不猶豫第一時間回應路明非的心意……對於這個女孩來說,從沒有人能強迫她做任何事,這是她的心意,比這個社會上所有的回應都更純粹。路明非的身體猛地一震,他當然幻想過繪梨衣答應他的場景,很久之前就想過,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但他當然也往不好的方麵想過,譬如繪梨衣會拒絕、譬如繪梨衣不懂結婚的意思,他就向她耐心地解釋……但當自己的心意被心愛的女孩這麼……爽快的接受,是個人都會大腦發懵,覺得很不真實。“想好了,想和sakura結婚。”繪梨衣又說了一次,聲音不大但卻很堅定,就好像為了路明非能再一次確認她的心意。路明非的身體激動到顫抖,他沒談過戀愛,更沒有過求婚的經曆,所以這一刻麵對繪梨衣直直白的回應他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他的計劃隻考慮到了求婚的這一步。以前看過的不少愛情苦情電視劇有求婚的片段,一般在女生答應男生的求婚之後該做些什麼來著?抱緊她說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不行不行,這麼肉麻的台詞路明非怎麼都說不出口。還是報抱起她的身子在空中轉幾個圈?但這一般都是青春狗血劇的橋段啊,這麼做的男女結局一般都不太好,況且這麼多人看著,要做這麼羞恥的動作,他路明非不要臉皮總不能讓繪梨衣陪他一起丟臉吧?又或者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學霸道總裁那一套狠狠地衝繪梨衣的嘴唇吻上去?但這隻是求婚又不是真的結婚,是不是不太好?況且越師傅還在二樓看著呢,要看自己這樣輕薄繪梨衣,人家老爹還不衝下來把自己撕成碎片啊……越師傅那戰鬥力可不是開玩笑的,發起火來整個高天原都不夠人家拆的。這一次路明非倒真沒猜錯,上杉越已經怒發衝冠了,他在二樓嚷嚷著“小混蛋,放開我女兒”和“小流氓,再吃我女兒的豆腐行不行我宰了你”之類的話,要不是昂熱和源氏兄弟拉著他,指不定這個發狂的老家夥一怒之下真要把高天原給拆了。路明非的大腦一片空白,正當他手足無措之際,忽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愷撒,愷撒緊皺著眉頭,正對路明非狂比手勢,指著自己胸口的口袋。大腦“轟”的一聲,就像是堵住的管道忽然被炸通了,看到愷撒的動作路明非立刻心領神會,他在心裡暗罵自己,該死的,怎麼繪梨衣出現一緊張把這一茬給搞忘了,這不是連順序都搞錯了麼!路明非輕輕地鬆開繪梨衣,繪梨衣抬起頭看著他,路明非也看著繪梨衣,他後退一步,身子猛地墜下,一側的膝蓋狠狠地砸在舞台上,“轟”的一聲巨響,這一跪絕對誠意十足。路明非的左手伸進西裝胸口的口袋,一個精致的白色的小方盒被他從口袋裡拿出來,他的食指輕輕撬動,小方盒被迅速揭開,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稔得就像排練過無數次似的。的確排練過很多次,就在昨天晚上,愷撒做了路明非一晚上的模擬對象,但這種場景即便預演再多,真正來臨、麵對心愛女孩的那一刻,換誰都忍不住緊張……路明非本該緊張壞了,但他把順序搞錯了,因為繪梨衣已經答應了他,不過他還是大腦充血,心臟都恨不得跳出了胸口。路明非從小方盒裡掏出一枚戒指,碩大的紅鑽石在舞台頭燈下反射著斑斕剔透的光,這枚鴿子蛋般的寶石讓台下的女人們都忍不住捂嘴發出驚呼,因為它太瑰麗了……不僅僅是戒指本身,白色西裝的男孩手持珍貴的紅寶石單膝下跪向你求婚,沒有幾個女人能抵製得住如此浪漫的攻勢。路明非牽過繪梨衣的左手,把戒指戴在她修長的中指,在繪梨衣白皙手掌的襯托下,切割精巧的紅鑽石在她的手背上折射著紅色玫瑰般的光暈。“好漂亮。”繪梨衣眨眨眼睛。她當然不是貪圖這枚寶石價值的女孩,但美麗的事物和浪漫的氣氛、身前又跪著自己喜歡的男孩,白紙一樣的女孩也該淪陷了。“很適合你。”路明非真心讚美。尺寸剛剛合適,因為路明非早就偷偷量過繪梨衣的指圍,這個計劃從很早就開始醞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