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心聽吧,一個男孩的真心話。”蘇恩曦輕輕牽著繪梨衣的手,像要嫁女兒的娘家人,“這些話他很早就想對你說了。”繪梨衣默默地點頭,又默默地看著路明非,她那雙暗紅色的眼瞳中倒映著路明非的影子,不再如同之前一樣灰蒙蒙的看不到神采,眸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台下客人們的問題很統一,絕大多數的人都好奇路明非口中的“人生新的階段”指的是什麼,結合路明非之前的發言,聽上去倒像是滿載希望的大學畢業生即將要讀研或是剛剛步入社會的社畜對不明前景的職業未來發表天真的暢想……很少有人往感情方麵去想,因為哪怕是告白或是戀愛也遠不算什麼“人生新的階段”。“我愛上了一個女孩。”路明非的一句話開門見山。客人們嘩然,路明非穿著白色的西裝,不論是他的神情還是語氣都很專注,和楚子航剛才那張慷慨赴死般的麵癱臉完全不一樣……他是認真的,這太大膽了,作為退役牛郎,在剛剛完成了告彆儀式後當著所有客人們的麵用如此直白的句子和語氣對一個女孩示愛。“bravo!”愷撒雙手舉過頭頂鼓掌,像是一位看到學生終於出人頭地的老師。“真棒,sakura君,看到了你這麼血性的一麵!”座頭鯨也不由得輕輕鼓掌,“接下來這個舞台全部都是你的,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吧,高天原無條件支持伱!”楚子航沒有說任何話,但他那張亙古不化的麵癱臉上終於露出冰山消解般的姨母笑。二樓的上杉越臉幾乎都快要貼到玻璃上,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因為大概已經預感到路明非要說什麼……他剛剛才知道自己有女兒,說他是初為人父也不為過,還沒來得及相認的女兒就要被這個從卡塞爾學院來的混小子給企圖撬走,就像是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寶貝卻被一個可惡的賊給惦記上了,這讓上杉越怎能不惱火?類似心情的還有源稚生,源稚生的反應比上杉越好那麼一點,不過畢竟他和繪梨衣一起生活了將近十年,雖然那時候源稚生並不知道繪梨衣是他的親生妹妹,但他早就把繪梨衣當成了珍貴的親人,從沒有虧待過她……俗話說長兄如父,有人當著自己的麵想拱走自己重要的妹妹,源稚生當然很難接受。“哥哥,不開心麼?”風間琉璃看到源稚生的表情,輕聲問。“稚女,對路明非和繪梨衣,你怎麼看?”源稚生低聲問。“雖然我看不透路君,但我相信路君的為人,我也相信他能照顧好繪梨衣。”風間琉璃認真地說,“我知道哥哥會不放心,但這其實是路君和繪梨衣兩個人的事,如果是我,我會尊重繪梨衣的想法,因為我追求自由,沒有人不渴望自由,繪梨衣也有決定自己人生的權利。”源稚生愣了愣,是啊,就像風間琉璃說的,一直以來繪梨衣被當做家族的秘密武器,被幽靜了這麼多年,就像一隻被關在華麗堅硬牢籠裡的金絲雀……但繪梨衣是那麼渴望外麵的世界,不然她也不會離家出走那麼多次。風間琉璃說得對,每個人都是我的渴望自由的,上杉越不想被“皇”的血統和責任束縛,所以他脫離家族,一生未娶,源稚生不想被家族的命運束縛,他想去法國的天體海灘賣防曬油,風間琉璃不想被王將束縛,他渴望自由的歌舞在這天地間……繪梨衣當然也不願意被束縛,對於這個一直被困在一間方方正正小屋子裡的女孩來說,她根本沒有機會去接觸這個世界,世人畏懼她,家族的人利用她,唯一有一個人願意帶她去看外麵的世界,就是路明非。路明非為繪梨衣解決了血統問題,就相當於幫她斬斷了那根一直束縛著她的命運的枷鎖,這個女孩原本就該是自由的,現在路明非用自己的辦法讓所有人都認可她自由的人生,源稚生有什麼立場、或者說又有什麼資格去反對呢?“讓繪梨衣自己選擇,這是她的權利。”源稚生深吸一口氣,“你說的對,謝謝你,稚女。”台下的所有客人都看著路明非,她們屏息凝神,等待著路明非的下文,期待著這個衣冠楚楚的男孩在說完“愛上一個女孩”後會跟著怎樣深情的表白。“我想先從一個故事講起,這是我讀過的一個故事。”路明非輕聲說,“故事的主人公是個衰仔,很衰很衰的那種,運氣和好事從不眷顧他,從小到大伴隨他的永遠隻有‘衰運’和‘黴運’。”故事……所有的客人的愣住了,按照傳統的告白流程,接下來不該是甜言蜜語或者山盟海誓麼?怎麼會忽然講起故事這樣神轉折。而且故事的主人公還是個很衰很衰衰到爆的衰仔,客人們實在無法將這樣的衰仔和眼前的路明非聯係在一起……如今的小櫻花是全東京乃至全日本的偶像級牛郎,在場的名媛絕大多數都是他的粉絲,隻要他願意,很少有女人會拒絕他,不論是蘿莉型蘿莉型甚至是少婦型他都很輕易收入帳中,這樣頂級人氣的美少年和故事裡的衰仔又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某些原因,他的父母很小就和他分開了,他寄住在自己叔叔嬸嬸家,彆人都有爸爸媽媽去參加家長會,可他隻有叔叔嬸嬸,但是嬸嬸每次也都會在參加完堂弟的家長會後才去參加他的。”路明非平靜地交待著故事背景,“就是這樣的一個衰仔,在升入高中時喜歡上了一個同班的女孩,是文學社的部長,為了女孩他也加入了文學社。”不是多麼驚心動魄的故事,客人們互相對視,從彼此的眼神中能看到她們連交流的**都沒有,聽起來小櫻花大概是要向那位文學社的社長告白?曾經的社長對衰仔愛搭不理,現在衰仔逆襲成了偶像級彆的男人就炫耀似的吐露真情?在場的客人們看來,這種告白的方法不僅算不上有新意甚至還十分老套,完完全全是校園青春爛劇的走向,她們都是見慣世麵的名媛和上流社會的人物,校園小男孩的那一套把戲已經很難打動她們了。就連卡塞爾學院裝備部的神經病們和蛇歧八家的諸位家主們都麵麵相覷,隻有了解路明非的人才知道路明非這番話僅僅是開篇。“他說的衰仔指的是他自己?”愷撒微微皺眉,“文學社社長是誰?你們學校的?”“應該是路明非自己的事,他初中的時候確實蠻衰的,上高中才完全變了樣子。”楚子航對愷撒解釋,他也忍不住微微皺眉,“我記得仕蘭中學的文學社社長是一個叫陳雯雯的女孩,和路明非同班。”“路明非以前追過這個陳雯雯?”愷撒緊接著問,“她來頭很大?”愷撒不認識當初的衰仔,從他認識路明非的時候路明非就已經是頂著全卡塞爾學院唯一的“s”級頭銜入學的風雲人物,自由一日上他打敗了自己和楚子航,成為新生中的佼佼者,之後在每次的任務中都發揮完美……這樣不平凡的家夥當然不會喜歡一個平凡的女孩,愷撒和諾諾、楚子航和夏彌就是例子,所以在愷撒看來,這個陳雯雯想必也是個人物,那所仕蘭中學還真是臥虎藏龍,不過之前沒怎麼聽楚子航和路明非提起過。“沒什麼來頭,我記得陳雯雯的父母都是工薪階層,她本身也不是混血種,沒什麼特殊的。”楚子航搖搖頭,他一邊回憶一邊說,“學校裡應該有追她的男孩,但我從沒聽說過路明非喜歡她或者追她之類的傳聞,倒是我和路明非從少年宮回家的時候碰到過她幾次,她偶爾會給路明非送水。”“所以事實上其實是這個陳雯雯暗戀路明非?”愷撒問。“也許吧,至少在我的認知裡,路明非似乎從沒主動和我提起過陳雯雯。”楚子航說,“不過我也是高二才和路明非熟起來的,那時候路明非剛升高中,他之前的事我也不了解……”說到這兒,楚子航忽然頓住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我記得路明非以前似乎也和我提過他讀的某個故事。”“他說了什麼?”愷撒眼神微動。“他說那個故事和我們生活的世界很像,故事裡有個整天冷著臉但是人很好的酷哥和我很像,有個什麼都做不好隻會說爛話的衰仔和他很像,現實生活裡的每個人都能在故事裡找到原形,這讓他感覺很奇幻。”楚子航努力回想當時路明非的話和語氣,“當時是在仕蘭中學優秀學生的聚會上,周圍太吵了,路明非一邊和我講話我們又要一邊應付其他人,所以那天他的話我聽的也不是很清楚……我隻記得最後他說,他討厭故事裡那個和他很像的衰仔。”“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暗戀,因為女神不會喜歡衰仔。”路明非輕輕地說,“這個世界上沒人喜歡衰仔,就連他自己也不喜歡自己。”這一刻,所有的客人們都像是心裡有根弦被觸動了似的。“就這樣過了高中三年,畢業的時候有一場聚會,在電影院,是班裡出了名的風雲人物請客。”路明非語氣不急不緩地說,“衰仔借來了西裝還買了玫瑰花,他用一包煙買通了電影院的播放員,那天他在一個朋友的攛掇下,鼓起所有的勇氣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他要向暗戀三年的女神表白。”“毫無疑問他失敗了,不,不能算失敗,因為他的告白壓根沒開始就無疾而終。”路明非說,“班裡的富二代搶先一步告了白,衰仔當了陪襯,在他的注視下,女神很雀躍得和富二代在一起了,他這才知道,他全身的勇氣聚在一起也根本不值錢,落在他眼裡的是女神的笑臉和富二代的挑釁,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依舊是老套的衰仔欲告白被富二代截胡的情節,沒什麼新穎的橋段,但經路明非的嘴說出來每個人都不覺得違和,就像是故事的主人公當麵和他們訴說著自己悲慘又可憐的經曆。“沒有衝上去揍他麼?”客人裡也有血性方剛的女人。“沒有,他隻是哦了一聲,就回去繼續做他的群演了。”路明非搖搖頭。“真不是個男人!”客人忍不住謾罵,她們哪知道自己罵的正是路明非本人。“誰說不是呢?”路明非笑笑,也沒辯解,隻是繼續說。“全世界都黑下來的一刻,放播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明晃晃的女孩從外麵走進來,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絲綢的小襯衣,紫色的絲襪,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製首飾,她的眉宇那麼犀利,簡直像一束光照進了衰仔的世界。”路明非說,“女孩的身後衝出來兩個精致妝容的女人就給衰仔換衣服,大牌的西裝,定製款的皮鞋,有好幾套,還有火紅的法拉利跑車停在門外,女孩高傲的目光橫掃全場,她對衰仔說‘我們的時間不夠了,還要繼續敘舊麼’。”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雖然仍然是老套的**絲逆襲的故事,但這樣的情節聽起來委實很爽。隻有愷撒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低聲問:“他說的是諾諾?”“聽描述應該是,當時是古德裡安教授帶上諾諾和葉勝還有亞紀去中國接路明非。”楚子航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我沒聽過這個版本的故事,蘇茜和我說的是當時諾諾被路明非氣得不輕。”“是衰仔的師姐。”路明非承認,他向台下問,“試問你們的生命裡出現這樣一位師姐,你們會無可救藥的愛上她麼?”“當然!”“師姐給力!”“我是個女人我也會愛上她!”台下響起了成片成片對師姐的稱讚聲。“那如果師姐早就知道你的告白一定會失敗,富二代會戲弄你,還攛掇你去告白呢?”路明非緊接著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