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醫生手臂猛地用力,用大型拍賣場主持人展示壓軸拍品般的架勢掀開蒙蓋在銀色推車上的白布,與此同時,白布下遮掩的東西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每個看到推車上物品東西的人都不由自主瞳仁驟縮。
急促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的響起,房間裡的所有人都是混血種……對於混血種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莫過於血統,龍血對任何一位混血種來說都有著極強的吸引力,更何況純粹的龍王之血。
並不是想要爭奪,這是某種源於本能的反應,就像是鯊魚聞到了海水裡傳來的血腥味而不由自主的靠近,所有生物的基因裡都不乏有貪婪的成分,人類能夠成為地球霸主的主要原因除了足夠聰明以外還有足夠貪婪,而相比於人類,龍類的貪婪更甚之。
那是兩罐培養用的器皿,透明的,造型奇特,呈倒置的錐狀,像是將一個沙漏一分為二分彆截取的平麵,這樣看上去似乎是為了控製其中東西的流速……但如果裝備部或者岩流研究所的研究員們仔細鑽研這兩個器皿的話會驚訝的發現,這兩個東西的流速甚至被精確到了微秒以上的級彆,這簡直是超乎是世界頂尖科學的精準度。
然而真正吸引注意的並不是這兩個造型奇特的沙漏狀培養皿,而是其中呈放的東西……那裡麵的東西應該是血液,但和常見的血液完全不同,鮮紅的色彩中透著淡淡的金色,小個子醫生根本沒有移動推車,培養器皿也沒有晃動,但那些血液般的東西卻超自然的晃動。
或許用蠕動來形容更加合適……但是液體又怎麼會蠕動呢?
可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這些東西附著在器皿的壁沿緩緩向上攀爬,就像是受困的昆蟲想要逃離困住它們的皿盅,可攀爬到一半又墜落下來,砸進水麵卻沒有濺起任何漣漪,下墜的動能似乎是被某種神奇的力量自動抵消了……難以想象,用血液來稱呼這種東西已經不合適了,它們的物理狀態更像是某種特異的生命體。
如果隻是這樣,眾人最多覺得這種東西新奇,然而真正吸引他們的是這些血液中蘊含的力量……隔著兩尊古怪的器皿都能感受到那威嚴又古奧的力量,源自於洪荒龍族中至高的法則之力充斥在整個房間裡,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血統已經開始隱隱悸動。
“這東西是……”愷撒的眼皮挑了挑,他隱約猜到了那些古怪器皿了裝著的是什麼。
“至尊之血。”小個子醫生打了個響指,用揭曉謎底般的語氣說,“來自新生白王赫爾佐格的精血。”
儘管已經猜到了,可是背親口告知的感覺還是相當震撼,也還好這座房間裡全部都是可以彼此信任的人……白王之血,這樣的東西如果流傳到外麵,絕對會被各方混血種勢力爭搶得頭破血流,如果再加上白王的遺骨,覺多足以在混血種界掀起一場堪比第三次世界大戰規模的鬥爭。
“靠譜麼?”路明非忍不住問,“我的意思是,赫爾佐格已經被我殺死有一段時間了,它的血用來洗禮沒問題麼?這樣就能解決繪梨衣和師兄的血統隱患了?”
“什麼話什麼話!居然問我靠譜麼,你是在質疑我麼?”小個子醫生不滿地向病床上的路明非抱怨,“你知道為了讓赫爾佐格死後的**一直保持活性我費了多少心思麼?你知道從一整具龍骸的身體裡榨出這麼點最精粹的血液需要耗費我多少精力麼?你知道製作這兩個培養皿需要多麼高超的技術多麼費神的專注度麼?我說老哥,到底你是專業的還是我是專業的啊?你行你來啊!”
“錯了錯了!”路明非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沒質疑你沒質疑你,我不就多問兩句麼,我隻是怕過期血把繪梨衣和師兄治壞了……算我多嘴,算我多嘴行了麼!”
“既然交給我你就放一萬個心。”小個子醫生看著舉起雙手的路明非,又開始數落,“還有,不是和你說了你要靜養麼?手舉這麼高是巴不得血液回流啊!”
路明非歎了口氣,他心裡知道這家夥其實是在借機發泄對他的不爽和怨氣,因為赫爾佐格雖然是路明非殺死的,他出力最多,而這家夥付出的代價也最大,但最終的下場結果是戰利品赫爾佐格遺體全身上下的部分幾乎都被路明非事先許諾了出去,說起來這家夥這段時間確實一直任勞任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要是罵幾句能讓他舒服點就讓他罵吧,路明非認了。
“你們倆,跟我走。”小個子醫生抬起下巴衝楚子航和繪梨衣努了努,一副傲才視物的態度。
楚子航望向路明非,他一直是個警惕心很強的人,哪怕對方手裡真的捏著能夠解決他血統問題的東西,在徹底信任對方之前,他絕不可能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對方接受治療……按照楚子航以往的性格,殺死對方把那樣東西奪回來是他最優的選擇。
路明非對楚子航點點頭,這是對楚子航的答複,意思是這家夥可以信任,然後路明非扭頭望向繪梨衣說:“聽醫生的話,他怎麼說就怎麼配合,等繪梨衣的病治好了我們再見。”
繪梨衣對路明非點點頭,她在小本子上對路明非寫:“會聽話。”
路明非還是忍不住摸了摸繪梨衣的頭,對她笑笑……習慣了二十年如一日孤僻的人生,也許這個女孩自己都不清楚路明非嘴裡的“治好她的病”到底代表怎樣的意義,也無法想象這一次的治療會對她未來的生活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好了沒好了沒?你們一定有這麼多話要講,要這麼戀戀不舍麼?”小個子醫生忍不住吐槽,“你們是要救命,要救命的誒,不知道醫療時間每一刻都很寶貴麼?你們多拖延一分鐘,這些培養皿裡的血液活性就降低一分,最後因為這個原因導致你們治不好,病人家屬可不要來找我醫鬨喔!”
“那師兄和繪梨衣就交給你了。”路明非對小個子醫生提醒,“彆忘了,交易的代價我已經付給你了。”
“這又不是交易的主要內容,這充其量算是我慷慨的贈品罷了。”小個子醫生翻了個白眼。
“贈品也不能缺斤少兩啊,做生意講究的不就是一個誠信麼,服務態度好客人下次才會繼續光顧。”路明非糾正,“務必把繪梨衣和師兄治得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再還給我。”
“把心放在肚子裡,我對彆人的承諾還從沒有實驗過。”小個子醫生扭過頭,推著車朝病房外的走廊走去,他揮揮手,示意楚子航和繪梨衣跟上。
楚子航和繪梨衣快步跟上他,推車的滾輪軋過地板的聲音在幽暗寂靜的走廊顯得無比清晰,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路明非還是有點放不下心。
“記得彆把他們放在一個房間治療,治療的時候眼睛不要亂瞥啊!”路明非還是忍不住對小個子醫生的背影提醒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你屁事真多!”小個子醫生頭也不回地對路明非揮揮手。
直到他們的身影已經走遠,病房的門也已經合上後,酒德麻衣才重新坐回折疊椅上,零依然靠在牆角,她們兩個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過。
既然那個家夥不是來找她們的,還是不露臉登場的,那酒德麻衣她們就順便配合一下那家夥的表演欲吧,畢竟以那家夥的精神狀態,平均每次見麵都要發一兩次神經也是常態,依舊見怪不怪了。
“你的熟人?”愷撒對路明非問,他問的當然是剛才那個怎麼看都不像醫生的小個子醫生。
“嗯……也算是熟人。”路明非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畢竟他也沒想到這一次路鳴澤會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我的意思是,那樣的家夥真的有辦法解決楚子航和上杉家主的血統隱患?”愷撒持懷疑態度。
他相信路明非,路明非也相信那個神經質的家夥,但這不代表他就得相信一個神經病和中二病的集合體……這也不怪愷撒的疑心病重,畢竟血統問題在當今的混血種界都無人可解,而剛才那個醫生打扮的家夥看起來又過於年輕。
最主要的是那家夥看起來委實不靠譜,如果不是他的推車裡放著赫爾佐格的遺血,愷撒甚至覺得那家夥是不是從附近的神經病院裡放出來的。
“嗯……他應該有辦法。”路明非也了解愷撒的擔憂,但他也不知道怎麼向愷撒說明。
因為路明非無法解釋更不能暴露路鳴澤的存在……但真實的情況是,除了路鳴澤,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完美解決繪梨衣和楚子航的身體問題了。
“你不是對我們的來曆很好奇麼?比如我們是怎樣的組織,我們為誰做事等等。”酒德麻衣這時候站了出來,她對愷撒說,“剛才那就是我的老板。”
“你的老板?”愷撒一愣。
酒德麻衣的話委實讓愷撒驚訝了,他的確對酒德麻衣所隸屬的組織好奇已久……能夠培養出酒德麻衣這麼年輕且極富戰鬥力與執行力的天才,對龍類世界的了解程度在走些方麵來看甚至更甚於卡塞爾學院,並且包括卡塞爾學院在內的世界大型混血種組織似乎都沒察覺到有這麼一夥神秘的家夥一直暗中活躍在屠龍的戰場上,幾乎每一次和龍類的世界接觸事件的背後都能看到酒德麻衣幾人的身影。
愷撒當然好奇酒德麻衣的來曆,也好奇路明非是如何和酒德麻衣這群人認識的,更好奇酒德麻衣口中從不拋頭露麵卻能讓這些得力手下都為之賣命的那個神秘至極的“老板”。
現在老板現身了,愷撒沒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人居然會是這麼一個純正的……二貨,幾乎和芬格爾有的一拚。
拋開神經質的部分,這位所謂的“老板”未免也太年輕過頭了吧,愷撒聽得出對方講話的時候刻意修飾了自己的嗓音,但從身高和口罩以外露出的部分都能看得出,“老板”的年齡絕對不大……甚至很可能比路明非和零還要小。
可他居然收服了酒德麻衣這麼給力的部下,愷撒雖然和酒德麻衣接觸不算多,但以他對這個女孩的觀察,酒德麻衣高傲的性格絕不可能屈居於才能不如她的人。
並且那家夥還有能為楚子航和上杉繪梨衣解決血統問題的能力,看上去路明非也對他報以十二分的信任。
愷撒對這人的來曆和身世更加好奇了。
酒德麻衣的舉動讓路明非也吃了一驚,儘管是替他打圓場,但路明非也沒想到酒德麻衣會直截了當地向愷撒承認“老板”的身份,不過想來對方也不會在意這麼點小事,畢竟那個家夥從沒把愷撒放在眼裡……哪怕是偌大的加圖索家在那家夥眼裡也不過是聚在一起的、大一點的螞蟻。
“對了,老大,有個問題我想谘詢你一下。”路明非衝愷撒招招手,不僅是為了轉移話題,他是真的有問題想讓愷撒幫他參謀。
“嗯?”愷撒湊了過去。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酒德麻衣,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零,他湊在愷撒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講起悄悄話。
聽完路明非的話,愷撒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短暫的愣神後,他露出老大哥般欣慰的笑,然後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akura君,這才是男人的擔當啊,偉大的覺悟。”愷撒輕聲讚歎,“放心吧,這事我儘全力幫你。”
……
今夜的高天原人滿為患。
距離那場滅世般的災難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東京在卡塞爾學院裝備部和岩流研究所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建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