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這樣的速度完全超出了赫爾佐格的理解,路明非的體力不是已經所剩無幾了麼?分明和自己的戰鬥他已經淪為劣勢,沒有體力的人怎麼可能刺出這樣淩厲又神速的一刀?這一刀帶給赫爾佐格的危機感甚至比路明非之前斬出的任何一擊都要來的更強烈!
一瞬間赫爾佐格的大腦仿佛都要宕機了,生死關頭裡它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但思維的僵直並沒有影響到**的反應,赫爾佐格腦袋下意識地向後仰去……白王血統賦予的強大的感知能力又救了赫爾佐格一命,原本刺向它咽喉的一刀被它向後閃躲了幾公分,布都禦魂的刀鋒貫穿了赫爾佐格的血肉,但貫穿的部分卻是並不致命的下頜。
而此刻赫爾佐格恰好與路明非的雙眼對視上,詭異的是,路明非的瞳孔不再是剛剛和它勢均力敵甚至稍落下風時的虛弱與黯淡,赫爾佐格看到藏在路明非眼瞳深處那股恨不得凝為實質的殺意,此刻它也終於明白了,這家夥的確虛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但他也一直都在藏拙與等待。
路明非並不是刻意讓赫爾佐格放鬆警惕,正麵交鋒他的確沒辦法像之前那樣全麵壓製赫爾佐格了,但他也始終藏著對付赫爾佐格的致命殺招,那是他的能力在潰散之前傾儘所有的保留,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給予赫爾佐格最難以躲避的一擊……路明非確實抓住了最合適的時機,赫爾佐格因為路明非的狀態下滑而托大,警惕心大降,並且它譏諷路明非的話沒能得到想要的反應也讓赫爾佐格慍恚,它惱羞成怒對路明非發起攻擊的瞬間就是路明非下手的最佳時刻。
路明非的確把握住了這個時機,但赫爾佐格依舊沒有被殺死,因為不僅僅是白王,如今的它是融合了三隻龍王的鮮血誕生的怪物,這樣的怪物在龍族的曆史中從不曾有,血統賦予它的肌體的活性也難以相信。
赫爾佐格忽然察覺到有什麼濕潤溫熱的東西滴到了它的手上,它的心裡猛地冒出一絲違和感……赫爾佐格甚至還沒有低頭去看,就意識到滴在它手上的東西是血,但是這是王與王的戰場,這樣的戰場上出現鮮血實在太正常不過了吧,為什麼赫爾佐格會感到莫名的違和呢?
被布都禦魂貫穿了下頜的赫爾佐格無法低頭,它以昂頭的姿態和路明非僵持著,赫爾佐格的視野中隻能看到路明非的臉,雖然路明非的眼神依舊堅毅不變,但他的黃金瞳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路明非的臉色蒼白一片……這一刻,赫爾佐格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它忽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狂笑。
赫爾佐格的笑聲之大就好像肚子裡響起了一枚炮仗,它遍布傷痕的臉因為笑得太猖狂而皺起來,宛若一朵盛開的金菊,赫爾佐格的嘴角幾乎要咧到耳根。
它太得意了,它太暢快了,以至於小人得誌的嘴臉完全暴露出來也毫不在意,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赫爾佐格甚至想為這一刻跳上一段歡慶的踢踏舞,它興奮得恨不得像猴子一樣抓耳撓腮手舞足蹈。
赫爾佐格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發瘋,能夠刺激到它的原因隻有一個……滴在赫爾佐格手上的血液並不是它自己的,而兩萬米的高空上除了赫爾佐格和路明非並沒有第三個生物存在,非此即彼,那麼就隻剩路明非。
那些血液是順著天叢雲流到赫爾佐格的手上的,天叢雲刺穿了路明非的腹部當然不算什麼致命傷……但路明非流血了,這就意味著路明非那種詭異的近乎殺不死的能力已經不複存在,路明非無法再源源不斷地用自己的身體製造武器,赫爾佐格也不再拿這具能自我修複的身體毫無辦法。
同時這也意味著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倒向了赫爾佐格的一側……它要贏了,不論過程多麼曲折坎坷,但結局偉大的榮格·馮·赫爾佐格博士終將取得這場盛況空前的王之戰的勝利,登臨世界至高的王座!
“這一刀……是為了零號。”路明非看著赫爾佐格,用極度虛弱的聲音說。
路明非說話時嘴角抑製不住地淌出鮮血,不僅僅是體表的傷口,他內部的臟器也受損嚴重,不死的恢複能力剛一接觸,誇張的反噬席卷而來,路明非的身體就像是被殘酷的極刑反複虐待了成百上千次,裡裡外外都已經千瘡百孔。
赫爾佐格愣了片刻,忽然爆發出更加驚天動地的大笑,就好像路明非的這句話是什麼天大的玩笑似的,讓赫爾佐格覺得滑稽到恨不得捧腹打滾。
“原來是為了零號啊!原來是為了零號啊!”赫爾佐格語氣誇張又口齒不清地大聲說,“我怎麼沒想到,原來還有零號啊,這個重要角色居然被我給搞忘了!真可惜,你為零號的複仇也沒能成功!真可惜,你說我要是把路明非殺死了,零號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是不是也會跟著一起死?”
赫爾佐格的表情介乎於恍然大悟和嘲弄譏諷之間,口齒不清是因為它的下頜連帶著咽喉的上半部分一齊被布都禦魂給刺穿了,赫爾佐格說話時嘴角也會不受控製地溢出鮮血,配合它那駟不及舌的模樣顯得血腥又滑稽……但赫爾佐格已經完全不在意這些了。
因為它就要贏了,勝利者不會在乎勝利的姿態是英勇還是狼狽,曆史隻會銘記一場偉大的戰爭中勝利者的名字,它留給後人的形象自然光輝偉岸。
而赫爾佐格的譏諷嘲弄也正因為此,它才是注定的勝利者,路明非隻是失敗者,從失敗者嘴裡對勝利者說出的複仇之類的話,難道不可笑麼?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天叢雲就留在路明非的腹部,赫爾佐格用手握住了路明非刺入自己下頜的布都禦魂,它狠狠用力,仿製的布都禦魂應聲斷裂。
路明非最後的武器也被毀了,做完這個舉動的赫爾佐格心裡大鬆一口氣,因為路明非的劍術的確難以對付,可路明非近乎不死的能力已經沒了,他也再沒辦法延續之前的瘋狂來源源不斷地製造武器……現在的路明非就是一條被拔掉利爪和獠牙的猛獸,失去致命武器的困獸根本不具有威脅。
同時赫爾佐格尾部也從身後襲來,它和路明非的四肢幾乎都無法再用了,但它仍然比路明非多出一個部分……尾巴,這就是赫爾佐格的進化比路明非更完整的最好證據!
粗壯有力的長尾又一次像捕獵的巨蟒一樣纏住了路明非的脖頸,絕望的場景重現了,而這一次路明非似乎已經黔驢技窮,他無法再召喚鋪天蓋地的死侍群來救他,也沒有奇奇怪怪的能力讓赫爾佐格束手無策,不論是路明非越來越黯淡的黃金瞳還是他嘴角和腹部流個不停的鮮血都說明他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這場戰爭的勝利幾乎已經被赫爾佐格提前鎖定。
“為了那些螻蟻們而向我複仇,這就是你的信念麼?路君,看上去你的信念似乎也沒有那麼堅不可摧。”赫爾佐格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路明非,語氣嗤諷而譏誚,“真想讓那些你為之複仇的家夥們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失敗者的模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為你感到可悲……不過他們的結局也都注定了,因為你的失敗,等解決了你,剩下的人我有的是時間考慮用什麼辦法殺死他們。”
路明非依舊沒有回答赫爾佐格任何的話,他緩緩地伸起他的右手……路明非的左臂已經空空蕩蕩了,這是他僅剩的一條手臂,路明非的手掌抓在赫爾佐格捆綁他的長尾上,他看著赫爾佐格的眼神,眼底的意誌依舊沒變。
“路君,還在試圖掙紮麼?”赫爾佐格感受著路明非的手抓住它尾巴的力道,“這樣無力的反抗,又有什麼意義呢?隻是把你的結局凸現的更悲哀罷了。”
說出這番話時,赫爾佐格死死地盯著路明非的臉,這場戰鬥的自始至終路明非都對它的嘲諷不為所動,至少在最後,赫爾佐格渴望在路明非的臉上看到一絲懼怕或是驚惶的表情……但它沒能如願,赫爾佐格慍怒地收緊纏繞著路明非脖頸的尾部,路明非的臉色更加虛弱蒼白,但他始終沒有表露出赫爾佐格渴望的情緒,這讓赫爾佐格近乎要氣急敗壞。
赫爾佐格不打算等了,它的一隻手握住刺穿路明非腹部的天叢雲,赫爾佐格打算拔出天叢雲給予這個失敗者最後一擊,但它居然失敗了,赫爾佐格用力也難以將天叢雲從路明非的腹部抽出……一瞬間赫爾佐格就明白了,難怪路明非抓住它的尾巴的手上的力道虛弱到這種地步,因為路明非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作用在他的腹部。
路明非腹部的肌肉緊緊收縮著,似乎為了阻止赫爾佐格拔出天叢雲,而赫爾佐格更多的力量都集中在它的尾部,為了將路明非禁錮得更加牢實,所以一時半會它還真的無法順利將天叢雲取出。
可赫爾佐格不明白,路明非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怕天叢雲被抽出後脾臟大出血麼?還是怕自己取回武器就會馬上將他殺死?可拖延這麼一時半刻有什麼用?明明連一絲絲畏懼的情緒都沒流露出來,這家夥本質真是這麼怕死的人麼?
下一刻,赫爾佐格忽然愣住了,它還是沒將天叢雲拔出,可它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赫爾佐格看到路明非笑了。
赫爾佐格看的很清楚,不是錯覺也不是它的臆想,路明非的真的在笑……可赫爾佐格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個被逼到絕路的人為什麼會笑?這不是苦笑也不是假笑,路明非嘴角勾起地弧度落在赫爾佐格的眼裡甚至顯得那麼從容。
赫爾佐格能夠理解,任何即將被殺死的人都會負隅頑抗……可一個即將被殺死的人為什麼會從容的笑。
路明非抓著赫爾佐格尾部的手忽然鬆開,他張開嘴,將手腕送進了自己的嘴裡,直到現在赫爾佐格還完全想不明白路明非要做什麼……可是下一刻,路明非的動作讓它大驚失色!
在赫爾佐格的視線裡,路明非用牙齒撕開了手腕部分的鱗片和肌膚,淋漓的血肉下露出的卻並不是白皙嶙峋的骨骼!
路明非手骨的部分,赫然變成了一柄煉金刀劍,這柄劍的模樣實在太眼熟了,因為路明非手持這把劍和赫爾佐格戰鬥了很久,它無數次折斷又無數次被路明非迅速煉化重現……傳說中斬殺八岐大蛇的名劍,天羽羽斬!
當赫爾佐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它一切都想通了,難怪路明非抓住它尾巴的力道這麼弱,根本就不是因為他把力量都集中在腹部,因為這條手臂的骨骼早就被煉成了天羽羽斬,在路明非詭異能力解除的前一刻!
從一開始,這個年輕人居然從一開始就算到了這一步,這需要多麼深沉的心機!把自己的骨骼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活活煉成武器,這又需要多大的魄力!
赫爾佐格難以想象,同樣它也想不到缺失了兩條手臂的路明非要怎麼使用這最後的武器,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赫爾佐格根本反應不過來。
路明非接下來的行動完美的回答了赫爾佐格心中的疑惑,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腕骨,用嘴將這柄藏在它手臂中的名刀抽了出來。
迅猛的刀光閃過,赫爾佐格纏繞路明非的長尾被平整的切開。
根本顧不上疼痛,前所未有的死亡氣息籠罩著赫爾佐格,它來不及去看尾部的傷口,它也根本看不清路明非的刀光,它隻能看到路明非的眼睛。
赫爾佐格這漫長的一生遇到過各式各樣的人,但它從未見過這種眼神,那麼決絕,那麼漠然……又那麼殺意凜冽!
刀鋒刺穿了赫爾佐格的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