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被激烈的碰撞給蕩散,又迅速被四麵八方聚集而來的水汽給填滿。
有的雲團中閃耀著烈焰,有的雲團中席卷著暴雨,有的雲團中噴吐著雷電,每一次路明非和赫爾佐格的碰撞都會激起超高能的粒子流,無數個肉眼看不到的粒子猛烈碰撞疊加在一起的聲音就像是一次次的雷暴,落在耳裡震耳欲聾。
這種感覺對交戰的雙方而言也極不好受,納米級彆的細微粒滲進路明非和赫爾佐格的大腦裡,乾擾著他們的神經係統,各種各樣可怕的幻想在他們的腦海裡浮現,世界整個都變了模樣,有時是紅月當空的黑天鵝港,有時會看到掛著紅月的天空,有時會看到彌漫霧氣的黑海,有時會看到猙獰的屍山上盤踞著黑色的龍骨,就好似無間地獄最深處……這些幻想瞬間出現又瞬間寂滅,意誌力不夠堅定的人被這樣摧殘幾分鐘也許就會瘋掉。
路明非和赫爾佐格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已經成為龍族的至尊,但這僅僅是對於血統、**和元素掌控力而言,是否成為王都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意誌力,這也是為什麼路明非說即便赫爾佐格繼承了白王的一切也和真正的龍王不同,它龍類的身軀和尊貴的血統中藏著一顆怯懦的人類之心。
不僅僅是在雲層中,路明非和赫爾佐格的戰場從天空打到海底,又打到海麵,他們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道疾馳而過的閃電,肉眼根本不可能捕捉,在瞬息的時間裡他們已經彼此碰撞對擊了幾百幾千次,他們的身影從海麵上平行掠過,身後卷起滔天的狂浪,超過百米的浪頭在它們離開幾秒後才翻湧到最高處,這足以證明它們移動對撞時產生的動能有多麼巨大,假如這樣的力量撞在一座山上,隻怕整個山體都會轟然崩塌。
最後路明非和赫爾佐格戰鬥的戰場從海麵重回到高空,他們的身影撞破濃密的烏雲,從雲層一路掠拔到萬米以上的高空,雙方的身影拖拽著耀目的光影,他們在深夜的高空就像是兩顆流星一樣碰撞,又迅速彈開。
在這氧氣稀薄又溫度寒冷的萬米高天之上,路明非和赫爾佐格急促的呼吸,他們彼此遙遙對峙著,從鼻腔和口中噴吐出蒸汽般高溫的白霧。
兩人……或者說他們兩頭龍體內的溫度在激烈的戰鬥後迅速攀升,內臟和呼吸道就好似被火焰包裹著,體溫就好比燃燒的煤炭。
這是劇烈碰撞的結果,在短暫的幾分鐘裡,路明非和赫爾佐格已經對拚無數次,赫爾佐格身上的鱗片被刮下近乎一半,它的鱗片下的血肉模糊,嘴角也滲著猩紅的龍血,看起來狼狽至極,一對金色的雙瞳裡異光閃動……但路明非也同樣不好受,甚至看起來比赫爾佐格更慘烈。
路明非沒有流血,也沒有像赫爾佐格被擊傷的部位那樣血肉淋漓,可他的身上甚至是臉上遍布傷痕,那些傷痕斑駁猙獰,傷口深處黑色的絲線淩亂的剝落、逸散,路鳴澤很靠譜,兩個四分之一生命交換而來的能力也委實很給力,路明非的血肉已經完全被黑色的細絲取代,好像真的變成了不死不滅的怪物……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些黑色細絲聚合的速度越來越慢,不難想象,路明非這種近乎不死的恢複能力是有極限的並且正慢慢減弱。
也許再承受幾百次、或是幾十次嚴重的傷害,路明非就會徹底失去這種怪物般的自愈能力,可他的眼神裡沒有任何畏縮,反而透著興奮的光……準確來說應該是瘋狂,路明非愈戰愈勇,在戰鬥中他終於徹底掌握了這具半人半龍的身體,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他在仕蘭中學剛剛接觸劍道的時期。
五年前,路明非決心要錘煉自己,最初踏進少年宮那家名為武藏的劍道館時,他和楚子航還不熟,那時的路明非總會一個人窩在道場的角落裡默默揮刀,幾個劍道館裡剛剛評上了段位的前輩盯上了這個看起來很衰的毛頭小子。
霸淩,這是每個劍道館裡常發生的情況,劍道前輩們以鍛煉新人的名義強行邀請路明非陪他們進行劍道的切磋,雖說用竹刀做的劍不至於把路明非打的遍體鱗傷,可他每次都精疲力竭狼狽不堪。
某天的黃昏,劍道前輩們換好了衣服,他們一邊往劍道館外的方向走去,一邊用白毛巾擦拭著脖頸上的臭汗哈哈大笑,彼此交流著今天又是劍術進步飛快的一天啊,但一走出劍道館的大門就開始肆無忌憚的嘲笑劍道館裡那個沒有半點劍道天賦隻有被虐的份還每天堅持要來的廢柴真是傻到可憐,不過有人當人肉沙包還蠻爽的……這一幕恰好被剛剛結束薩克斯演出、趕來劍道館訓練的楚子航給看到。
楚子航並沒有多說什麼,他看著劍道館裡那個仰麵躺在角落的男孩,夕陽透過白色的窗紙照在男孩的臉上,斑駁的光影裡根本看不清男孩的表情,楚子航為男孩買了瓶水,默默的放在他的身邊……這已經是楚子航能做的極限了,那時候的他和路明非根本就不熟悉,兩人僅限於是認識的同校同學,交流相當有限接觸也很少,對於不熟悉的人的事楚子航一向不會多管閒事,能幫對方買一瓶水已經是他破天荒的善意了。
就在楚子航準備離開獨自去練劍的時候,男孩忽然叫住了他,楚子航微微皺眉,他的心裡泛起了猶豫,楚子航猜測男孩叫住他是為了讓他幫忙教訓一下那些霸淩他的劍道前輩們,但楚子航也沒想好究竟該不該幫對方……可出乎楚子航意料的是,男孩叫住他並不是為了讓他幫忙出手教訓霸淩著,而是請求自己陪他練劍。
楚子航看著精疲力竭的路明非,那個男孩表情無比認真地告訴楚子航他一定會變強,隻要給他揮劍的機會,可他的基礎實在太弱了,在有段位的劍士麵前根本沒有機會揮劍直接一味挨打,所以他請求楚子航分出一點時間陪他訓練,楚子航答應了。
一個星期,僅僅是一個星期,路明非戰勝了所有曾經霸淩他的劍道前輩們,作為陪練的楚子航是最能切身體會到路明非神速進步的人,那個男孩似乎有某種不得不變強的理由,就和他一樣……就像路明非說的,隻要給他揮劍的機會,他揮出的每一劍都會比上一劍更強,有的人就是這樣,也許他會廢柴一輩子,但一旦當他因為某些重要的原因燃起心中的火焰時,這團火焰就永不熄滅、愈燃愈烈。
此刻路明非胸中的火焰正熊熊燃燒。
路明非手中的布都禦魂和天羽羽斬幾乎已經斷裂損毀了,反觀赫爾佐格手中的天叢雲卻依舊鋒利無匹,這也沒辦法,就像赫爾佐格說的,路明非的血統有缺陷,兩柄傳說中的名刀不過是用他的骨骼和路鳴澤的能力製造出的仿製品,而赫爾佐格手中的天叢雲卻是白王血統賦予它的貨真價實的神器,兩者在硬度與剛性上都有著天壤之彆。
赫爾佐格隨意地揮了揮手中的天叢雲,純白色的骨刃在星光下閃爍著斑斕的光耀,赫爾佐格這個舉動的意思是在向路明非炫耀天叢雲的鋒芒,反觀路明非手裡的兩柄骨刀,一柄坑坑窪窪,一柄斷裂的隻剩三分之一,在赫爾佐格的視角裡,這場曠世之戰似乎已經可以提前宣判勝利的一方。
路明非隨手將布都禦魂和天羽羽斬的仿製品從萬米高空拋向腳下的大海,他看著洋洋得意的赫爾佐格,接下來路明非的舉動讓赫爾佐格囂張的表情愣在當場……路明非用利爪撕開了自己的腹部,在飄散的黑色絲線中,他從自己的腹部裡拔出了兩根肋骨,鎏金的火焰掠過被黑色絲線包裹的骨骼,兩段肋骨在瞬息之間再次化為日本古代神話中的名劍,布都禦魂與天羽羽斬。
當然也是布都禦魂和天羽羽斬的仿製品,但是這一次赫爾佐格的表情變得沉重又難看,他在心裡暗罵這家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也許路明非得到了能將任何傷勢複原的詭異能力,但這不代表他能免疫疼痛,路明非的恢複力足夠強悍,但它的痛覺並沒有喪失……試問有哪個正常人麵無表情地會撕開自己的腹部,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肋骨抽出來當武器?世界上最極致的受虐狂都沒有這麼變態!
而且赫爾佐格已經察覺到了路明非這種變態的體魄和恢複力是有極限的,這一點想必路明非自己比他更加清楚,可他依舊果斷的撕裂了自己的身體,折斷了自己的骨骼,那他的舉動在本質上和慢性自殺有什麼兩樣?
赫爾佐格還在驚駭之中,路明非依舊撲了上來,他前撲的模樣來勢洶洶,就好像裹挾著風雷,赫爾佐格也摒棄雜念,趕緊舉起天叢雲來抵擋。
布都禦魂和天羽羽斬從赫爾佐格肩膀的位置斬下,這是袈裟斬,雙刀形態的袈裟斬,路明非以龍類的姿態施展出他曾在劍道館裡學會的人類的劍術,這一招跨越了生物的界限與壁壘,仿佛直劈山海,威力與聲勢比世界上任何劍聖與劍術大師的招式都要磅礴宏大。
赫爾佐格用天叢雲接下了這一招,它同樣也是遠勝人類的究極生物,赫爾佐格的**力量與路明非並駕齊驅,並且它的武器遠遠淩駕於路明非之上,更何況袈裟斬是日本劍道中最常見也最基礎的招式,在日本生活了二十一年的赫下次,,爾佐格當然對這招相當了解,所以哪怕路明非這一招來的再凶猛,實際對赫爾佐格也沒構成致命的威脅。
清脆的交擊聲會謝裹挾著音爆的效果在萬米的高空上炸響,就像有雷公電母在蒼穹之上敲響了沉重的錘子,這一次的碰撞太激烈了,僅僅一次交鋒,路明非手裡的天羽羽斬就被折斷,布都禦魂的刀鋒上也出現一道深深的豁口,赫爾佐格剛想譏諷,話還沒說出口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斷裂的天羽羽斬被路明非隨手扔下,重新變為骨骼的斷刃墜向下方黑色的雲海,路明非接下來的動作毫無凝滯,他再一次撕裂了自己的腹部,抽出的骨骼在他的手裡如法炮製的被詭異的煉金術變成一柄嶄新的天羽羽斬。
這一幕看得赫爾佐格眼皮子直跳,結合路明非自願充當“容器”被它抽乾渾身鮮血的情況,赫爾佐格不由覺得這家夥說不定真是個自虐就會得到快感的神經病。
十三連斬,以近乎看不見的疾速在敵人武器同一位置連續揮砍十三次,疊加的力量會在瞬間崩碎敵人的武器,這曾是楚子航用來對付愷撒的劍術,此刻被路明非完美的複刻出來。
楚子航的十三連斬已經夠快了,而此刻路明非雙手持刀,斬擊不知道比楚子航快了幾百幾千倍,密集的刀光就像是傾盆的暴雨一樣朝赫爾佐格的頭頂砸落。
路明非的速度的確快到了極限,不過赫爾佐格也能通過感知捕捉,天叢雲就像是在赫爾佐格頭頂架起的帷幕,完美的防禦住了路明非揮斬的刀光劍雨……布都禦魂和天羽羽斬與天叢雲每秒進行上百次的交集,兩柄仿製刀劍的鋒口被崩出無數道缺口,可天叢雲依舊完美如新,看似是路明非一頓迅猛的攻勢無果,但赫爾佐格的心裡實則叫苦不迭。
天叢雲足夠堅硬不會斷裂,這也意味著路明非全部的力量都作用在赫爾佐格的身上,起初赫爾佐格隻覺得路明非的力道極大,震得它雙臂發麻,直到數千道斬擊後,赫爾佐格的虎口已經裂開了,它的手腕失去知覺,雙臂就像是脫臼一樣劇痛。
路明非也絕不好受,看他的雙臂就知道,路明非的手臂表麵已經崩開密密麻麻的黑絲絲線,這代表著如果這是血肉,路明非的雙手早該皮開肉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