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佐格深吸一口氣,它胸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
老唐和夏彌的組合攻擊對它造成的實質性傷害有限,更彆說完全沒達到威脅生命的程度,但赫爾佐格此時承受的屈辱卻倍感強烈。
赫爾佐格和駕駛“烏鴉”和“犀牛”機甲的零和芬格爾也戰鬥過,那兩人幾乎付出性命這般慘痛的代價才能換一點它身上不痛不癢的傷勢,可眼前的老唐和夏彌聯手起來成功封鎖了它的行動,胸上的傷口不僅讓赫爾佐格吃痛,更讓它感到恥辱,並且對方兩人顯然還未儘全力。
雖然赫爾佐格被老唐和夏彌激起了無儘的怒火,但現在根本不是肆意宣泄憤怒的時候,紅井之中正發生某種巨大的變化……讓兩位龍王都不惜親自出麵拖延時間的變故,它最後回醞釀出怎樣的結果,赫爾佐格也無法想象。
白王的血統為赫爾佐格到來了預知危險的能力,不論是零和芬格爾駕駛機甲出現時,還是老唐和夏彌現身時,赫爾佐格在沒有看見他們的時候就提前預感到了他們的存在……而現在巨大的危機感籠罩著赫爾佐格,它隱約能判斷出這股危機感的來源就是被黑色絲線覆蓋的紅井,這種危機遠沒有同時直麵老唐和夏彌兩位龍王來的強烈,卻是另一種層次的恐懼。
僅僅是孕育之中就讓繼承了白王血統的赫爾佐格感到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難以想象最後紅井裡會誕生一個怎樣恐怖的東西……阻止這個東西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現在不是和兩位龍王糾纏的時候,赫爾佐格深呼吸好幾次,忍受著胸口的隱隱作痛,強壓下心中的憋屈。
“要怎麼樣才願意講和?”赫爾佐格看著老唐和夏彌沉聲問,“新時代的開啟,我們三位平分這個世界,我可以以自己的血統起誓,這樣夠不夠?”
“或者你們告訴我路明非承諾給你們什麼,我承諾給予伱們雙倍。”赫爾佐格這番話說的無比認真,為了解決紅井的情況它不惜痛下血本,“土地國家?人口資源?還是龍骨寶藏?”
“明明沒承諾過我什麼,因為明明也是老子的兄弟,幫兄弟乾仗那是情理道義,不講好處和利益。”老唐豪氣乾雲地說,“但我和你之間沒情理道義可講,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給多少錢老子都不乾!”
“路明非倒是給我承諾過一些東西。”夏彌雙手環抱胸前,斜眼瞥著赫爾佐格,“他承諾在殺死你後把你的龍骨給我,你的龍血則是留給楚子航和上杉繪梨衣,你的龍鱗一半會留在蛇歧八家,一半會被運回卡塞爾學院,你全身上下的東西都已經被分完了,你說要給予我們雙倍的東西……那麼你有兩條命麼?”
赫爾佐格的臉色再度陰沉了下去,看來事實被它猜中了,它心中最不好的預感應驗了,這一切果然都是路明非設下的陷阱,那個自願成為它的“容器”的男人,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切,從他踏進日本的那一刻,一場針對赫爾佐格的陰謀就已經悄然展開了。
所以那些看似無意的舉動背後都帶有極強的目的性,赫爾佐格的計劃並不是被一連串的“巧合”所打亂。
猛鬼眾的失利、蛇歧八家的失控,源稚生、風間琉璃、上杉繪梨衣,這些赫爾佐格至關重要的棋子一個接一個的從棋盤上跳走……就連現在的局麵都在那個男人的預料中,所以他才會提前安排那兩個駕駛機甲的人類,還有這兩位龍王來伏擊自己,為的就是幫他拖延時間。
多麼深沉的心機!多麼可怕的城府!赫爾佐格第一次在頭腦和謀略上覺得被打敗了,自己居然也成了彆人算計的一環!
這還是繼二十多年前黑天鵝港被邦達列夫少校偷襲過後的第一次,但這和二十年前邦達列夫少校反水的情況不同,這二十年赫爾佐格已經成長為一位傑出的陰謀家與野心家,它僅僅靠自己一個人就算計了整個日本黑道,身為普通混血種的它憑借自己的頭腦,用十年就爬到了日本黑道最巔峰的領袖之位,就連“皇”和“超級混血種”這種東西的生死也隻需在它一言之間。
但就是這樣的赫爾佐格,居然還有落入彆人全套的一天,就連赫爾佐格全身的部位都被對方許諾出去了……這說明對方早就預料到了它成為白王的這一刻,甚至不惜以自身為“容器”助它成為白王,然後再瓜分新生白王的遺產。
這感覺就像赫爾佐格是路明非養壯的牛,當赫爾佐格覺得自己終於熬到體魄魁梧、頭角崢嶸的時候,路明非忽然蹦出來磨刀霍霍,招呼著自家的各路親戚一起啖其肉、食其血,赫爾佐格成為了那個唯一的獵物。
這讓赫爾佐格怎麼能接受!但赫爾佐格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天衣無縫的計劃,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被那個叫路明非的男孩給參破了?明明自己從未對任何人泄露過。
那個叫路明非的家夥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什麼他對龍類那麼了解?甚至能驅使得動兩位龍王?
那個叫路明非的家夥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拖延時間把自己攔在這裡?時間到了又會發生什麼?
那個叫路明非的家夥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黑抽乾了血也不會真的死去?那些覆蓋在多摩川地區詭異的黑色絲線又是什麼?為什麼他能篤定殺死已經成為白王的自己?
太多太多的不解,每一個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就像是一股恐懼的浪流在赫爾佐格的心中翻湧,最後這些浪流疊加成恐懼的潮水,幾乎要將赫爾佐格淹沒。
絕對要殺死路明非!無論如何這個家夥也不能留下來!如果抽乾他渾身的血都無法殺死他,那就用火燒!用水浸!用土掩!砸斷他身上的每一寸骨骼,撕碎他身上地每一寸皮膚,讓他的存在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赫爾佐格麵朝老唐和夏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但它並不是無能狂吼,在赫爾佐格放聲咆哮的同時,它白色鱗片下的肌肉群就像是大海的波濤那樣翻湧,言靈的力量從它的身體中迸發,一個無形卻危險的領域在赫爾佐格的身體周圍展開。
周圍所有氣流的軌跡都紊亂了,夏彌第一時間覺察到了危險,她想用“風王之瞳”的力量抵消赫爾佐格這種對氣流的異常操作,但是她失敗了,赫爾佐格此刻使用的這個無名言靈的品秩顯然更在“風王之瞳”之上,周圍所有的空氣全都被吸納進了赫爾佐格這個透明的領域中,高度壓縮的空氣在球狀的領域中甚至顯現出了海浪般的波紋。
“躲開!”夏彌對老唐喊,“我控製不了風元素,‘風王之瞳’失效了,這一招很危險,不要硬抗!”
一邊說著,夏彌一邊解除了“風王之瞳”的能力,她和老唐的身體以自由落體的姿態高速的墜落,夏彌和老唐往不同的方向閃避,氣流和火焰分彆形成透明和緋色的屏障包裹在他們周圍。
赫爾佐格緩緩地扭頭,它那雙赤金色的瞳孔就像是兩麵鏡子,雲層中老唐和夏彌的身影都被映照了進去……他們顯然低估了赫爾佐格的力量,言靈的力量並不是老唐和夏彌的專屬,繼承白王血統的赫爾佐格不僅僅擁有蠻橫的體魄,同時它還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言靈大師,它所掌握的言靈力量,尤在任意一位四大君王之上!
領域解除的那一刻,整片天空都在轟鳴,像是流星墜落般的氣勢,高度壓縮後的空氣發出雷霆炸裂般的巨響,就好像有幾十台火炮同時發射。
不論是自然還是人為,地球上從未出現過如此猛烈的氣流,哪怕是電視新聞裡那些超級台風,或者是夏彌“風王之瞳”的控製下製造出來的颶風,和此刻赫爾佐格製造的氣爆比起來,簡直就像是和煦撩人的微風,隻有宇宙空間某些恒星在表麵氣壓不穩定的狀態下,才會產生如此狂暴高速的氣流。
厚重的雲層被擊出了兩個甬道般的空洞,夏彌的動作比老唐要敏捷一些,但壓縮空氣凝成的巨炮依舊擦著她的身體掠過,夏彌,她肩頭的衣服被撕裂了,少女瑩潤的肌膚被擦破形成斑駁的傷口,觸目驚心的血跡滲出。
老唐就更慘了,他被空氣炮彈正麵轟中了後背,那層緋色的屏障隻是稍稍阻擋了空氣的流速後就被貫穿,老唐就像是一架被防空導彈命中的無人機,在巨大的爆裂聲響起後朝地麵的方向墜落。
“該死的!”夏彌看著老唐墜落的方向,低罵一聲後收回目光。
夏彌根本沒時間去顧老唐了,她的目光往天上望去,雲層被擊穿的空洞很快又被四麵八方湧來的雲霧給填滿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白色身影在漆黑的雲層中高速移動……那是赫爾佐格,它移動的方向正是紅井。
在路明非蘇醒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能嚷赫爾佐格接近紅井,如果路明非的計劃失敗了,整個日本都危在旦夕,楚子航的血統問題也沒法解決……夏彌絲毫不顧肩膀上的傷勢,她深吸一口氣,瞳孔中燦金色的光芒宛若金色的流螢般湧動,一個看不見的巨大領域以她為中心展開,將方圓數公裡的區域全都囊括進去。
大地震顫了起來,整個多摩川地區的山體都開始搖晃,堅硬的岩石好像變成了某種可流動的物質,巨岩從那些黑色的絲線底下冒出,彼此交疊著,形成巨浪般的幕牆,朝赫爾佐格迎麵蓋去。
赫爾佐格的瞳孔中掠過一閃即逝的詫異,也許正是因為這片刻的失神,它被高高湧起的岩石浪給吞噬了,那些岩石疊成的詭異巨浪裹挾著赫爾佐格的身體,朝遠離紅井的方向撲湧而去。
夏彌的眼瞳中,金光閃爍不斷,岩石的浪潮在將赫爾佐格淹沒後又形成了一個直徑上百米的巨大漩渦,當夏彌感受到赫爾佐格被卷到這個漩渦的正中央時,懸於天空之上的她手掌緊握,上一秒還在流動的岩石頃刻間就變成了堅硬的山礫,造型就好像一座顛倒過來的金字塔,上麵倒掛著錐狀的岩盤,就像是經曆了成千上萬年形成的鐘乳石。
這才是夏彌真正的力量,“風王之瞳”隻是她用人類的身份通過學習力模仿天空與風之王一脈的言靈,為了隱瞞她龍王的真實身份,而在岩石與力的領域,夏彌無疑是絕對的主宰者。
夏彌向倒懸著的岩山降下,她不指望一次全力的爆發就殺死赫爾佐格,但被她加固封印後的岩石應該能到稍稍阻撓赫爾佐格一段時間。
可是下一秒,夏彌的表情就迅速凝重了下去。
岩山之上出現了細密地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寬,裂紋飛快的蔓延爬滿整個山體,就像蜘蛛結下的一層層網,數不清的岩石碎礫紛紛抖落,就像降下了一場褐色的堅硬的雨。
怎麼會這麼快?夏彌在心裡質問,這些被她加固後的山體岩石硬度堪比石英,如果不是對岩石和力擁有著規則性的掌握力,並且沒有技巧的話,絕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就突破自己製造出的封印。
直到整個金字塔狀倒懸的山體全部崩壞,看著懸浮在中央的那個白色身影,夏彌徹底收起了僥幸心理,她的表情也變得前所未有地凝重。
“大地與山之王。”赫爾佐格昂起頭,看著它上方的夏彌,它展露出豁然開朗的微笑,“你一直使用‘風王之瞳’的能力,我差點就要以為你是天空與風之王了,但從始至終你也僅僅隻展露了‘風王之瞳’這一個能力,於是我用壓縮的氣流攻擊你們,我發現你對風元素的掌控力遠遠達不到龍王的級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