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這個珍貴的“神”的遺產,風間琉璃就像是對待一隻已經爛掉的肯德基漢堡一樣,隨著血液和骨髓液的流失,“聖骸”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這個生物漸漸的失去了力量與活力……直到無法榨出“聖骸”的體液後,風間琉璃用源稚生的蜘蛛切和童子切刺穿了“聖骸”的脊骨,把這個已經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生物釘死在地麵上。
櫻正把收集到的“聖骸”的血液和骨髓液喂入源稚生的嘴裡,但她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成功,接近三分之一的血液和骨髓液都順著源稚生的嘴角流到地麵上,被浪費了。
“喂不進去。”櫻停下了動作,對風間琉璃說,“他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意識了,就連咽食的本能也沒有了。”
聞言,風間琉璃的臉色也無比難看,他蹲下身子說:“但是這些血液滯留在口腔裡,不喝進去就沒辦法被消化係統吸收,哥哥的情況依然不會好轉。”
櫻看著幾乎處在彌留之際的源稚生,一向冷靜的她也忍不住露出焦急的神色,她從沒想過源稚生死亡的這一刻,明明已經有了拯救源稚生的方法和希望,但就差這麼臨門一腳……作為忍者,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侍奉的主公死在自己的麵前,於情於理這都是櫻無法接受的事。
櫻看著容器中的“聖骸”的鮮血,又看了看從源稚生嘴角溢出的血液,她的臉色僵了僵,似乎是想到什麼似的……然後櫻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無比大膽的決定。
櫻捧起呈放“聖骸”的血液和骨髓液的容器,她昂起頭,將那些紅色和乳白色相融的粘稠液體灌進嘴裡。
“你瘋了麼?”風間琉璃臉色大變,他對櫻說,“這是‘聖骸’的血,不是普通的龍血!它比‘猛鬼藥劑’的作用更強烈,赫爾佐格曾經說過,這東西對普通混血種的身體具有強烈的毒性,如果不小心被人體吸收了,最好的結果也是毒發身亡……更壞的結果就是你會迅速龍化,這種龍化是完全不可逆的,最後你會變成一頭失去理智的怪物!”
但櫻就像是沒聽到風間琉璃的話一樣,她在將一大口風間琉璃口中劇毒的血液灌入口中後,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子,貼上源稚生的嘴唇……或者用親吻來形容更加合適,這絕對是長鯨飲水似的深吻,比這世上任何一個吻都要來的更直接、更濃烈。
風間琉璃張大嘴巴,但他說不出一句話,櫻井小暮也是同樣的表情,櫻的行為和決絕讓他們不由得為之動容。
櫻似乎絲毫不在意這樣的舉動有多旖旎有多曖昧又有多僭越,她的臉上絲毫沒有正常的女孩親吻心愛的男人時應有的拘謹與羞澀,她的眼神堅毅,似乎為了救活源稚生她可以承擔任何風險不惜一切代價,即便最後真的因為沾染“聖骸”之血的毒性而墜落深淵。
在確定源稚生把喂入嘴裡的血液都給吞進去後,櫻再一次將容器中剩餘的液體全部灌入嘴中,即便這樣做於她而言會大大增加她被“聖骸”之血感染的風險,但櫻的動作始終義無反顧。
在櫻將容器裡全部的“聖骸”的血液全部喂進源稚生的嘴裡後,她撐著地麵劇烈的咳嗽,然後用手指瘋狂的扣動自己的喉嚨……她這是在催吐,給源稚生喂血時她也不可避免的將一部分的“聖骸”之血吞到了消化道裡,櫻這是要趁那些血液在進入胃裡被她吸收之前把這些毒血全部吐出來。
那些粘稠的液體落在地麵上,“滋滋”地冒著白煙……“聖骸”的血液和骨髓液都帶有不弱的腐蝕性,此時櫻的口腔和咽喉已經被腐蝕出不小的創傷,在這種劇痛下她居然還能保持清醒的行動,這個女孩強大的意誌讓風間琉璃都不由得為之動容。
櫻井小暮來到櫻的身後,扶著櫻的肩膀,用手輕撫她的後背。
“你沒事吧?”風間琉璃對櫻問,“身體有感覺到異樣麼?”
“沒事。”櫻因為咽喉被腐蝕,此刻的聲音已經變得無比嘶啞,“催吐也是忍者必修的課業之一,放心,我的身體沒有被‘聖骸’的血侵染。”
忽然,一聲類似擂鼓的聲音在三人的耳邊響起,他們同時低頭望去……又是一聲,這種聲音緩慢但是正在以固定的頻率加快,來源是源稚生的身體。
準確來說這是源稚生心臟搏動的聲音……這樣強有力的搏動,簡直堪比八岐大蛇那種怪物的心跳聲!
“是恢複了麼?”櫻井小暮喃喃。
心跳聲和呼吸聲同時出現,源稚生正發出沉重的喘息聲,這代表他的器官和身體組織已經恢複工作了……起作用了,“聖骸”真不愧是蛇歧八家和猛鬼眾前年來爭奪的“神”的遺產,聖骸的血真的把這個男人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櫻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隻有風間琉璃……風間琉璃非但沒有鬆一口氣,他的表情反而愈發凝重,他死死地盯著源稚生,眼神警惕又危險,就好像躺在那裡恢複生命力的人不是他的哥哥,他們把一個魔鬼從地獄中給拉了出來。
“離開這裡。”風間琉璃沉聲說,這句話是對櫻和櫻井小暮說的。
櫻和櫻井小暮同時愣了愣,櫻井小暮說:“我的身上有‘猛鬼藥劑’,必要時可以留下來幫你。”
“離開這裡。”風間琉璃再次重複,他指著不遠處的悍馬車,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帶著櫻小姐離開紅井,越遠越好……哪怕你喝下‘猛鬼藥劑’沒用,這裡已經不是普通混血種能夠參與的戰場了。”
看著風間琉璃前所未有嚴肅的態度,櫻和櫻井小暮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再留在這裡也隻是對風間琉璃的拖累,她們都不是優柔寡斷的性格,櫻井小暮攙扶著櫻乘上猛鬼眾來時的悍馬越野車,兩個女孩在最後深深地看了眼心愛男人的身影後,櫻井小暮點火踩下油門,帶著櫻朝遠離紅井的方向駛去。
風間琉璃提著“聖骸”來到紅井旁,他用蜘蛛切和童子切把這團危險的肉質釘死在紅井的井壁上,這是最為隱蔽的地方……退一萬步來說,假如“聖骸”掙脫了兩柄古刀的束縛,也會墜落紅井底部那深不見底的水銀深潭中。
做完這些的風間琉璃再次來到源稚生的身旁,他表情沉重地看著源稚生,櫻紅色的長刀已經是出鞘的狀態,被他插在身旁的地麵上,隨手都可以握住的狀態。
如果櫻和櫻井小暮還在這兒,此刻她們一定會被驚到,不可思議的變化正在源稚生的身上發生……源稚生緩緩地站了起來,短短的時間裡,他已經從瀕死垂危的傷者變成了一頭純白的凶獸。
是的,隻能用凶獸這個詞來形容,那白的耀眼的身影,那皮膚下暴突的青筋和虯結的肌肉,那堅硬又野性的鱗片……不論從什麼角度看,眼前的生物都無法被成稱之為“人”了。
這究極恐怖的一幅就發生在風間琉璃的眼前,眼前的人影,背後的肌膚無聲的裂開兩條細長的傷口,竹節蟲似的骨骼緩慢地從背後的裂縫中爬出,骨骼肆意的延長、舒展,最後化為鮮血淋漓的膜翼。
這是被“聖骸”的血液改寫的終極的造物,一個人美麗又猙獰的生物,作為完美的生物,他理所當然的長出了雙翼,舒張而開的翅膀撕裂了他的皮膚和肌肉,但傷口卻以肉眼可見的超高速修複著,就連溢出的鮮血都被吸進了身體裡。
這種形象和恢複力已經完全超脫了人類和混血種的範疇,他的形象更像是……龍!
那個生物在完成了新生的過程後,扭動著手腳和脖頸,似乎正習慣著這具嶄新的軀體,然後他的雙翼收縮,背闊肌猛地隆起,巨量的空氣被他給吸入肺裡。
然後他張開巨口,仰天衝著漆黑的夜空狂吼,巨大的咆哮聲幾乎要震裂蒼穹,雨幕都碎開了,風間琉璃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被這狂暴的風吼聲震得幾近破碎,但他依舊靜靜地看著那個正在宣泄自己強大的生物,風間琉璃的耳膜已經被吼聲給震裂了,鮮血從他的耳廓裡流出。
“哥……哥……”風間琉璃的嘴裡依舊喃喃著。
但眼前的生物怎麼能聽懂風間琉璃飽含情感的呼喊呢,那張被外骨骼覆蓋的臉上已經失去任何的情緒與色彩了,他已經不再是源稚生,也不再是風間琉璃的哥哥……那是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皇”再加上“聖骸”的鮮血,最終造就了這麼個介乎於天使與魔鬼之間的生物。
“哥哥……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麼?”風間琉璃依舊不死心地呼喊,“你曾經告訴我,你不會對這世上任何東西認輸,小時候我覺得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意誌最堅強的人,事到如今你也被打敗了麼,哥哥?‘聖骸’的血,真的是那麼難以戰勝的東西麼?”
源稚生……或者說占據源稚生軀體的怪物邁開步伐,緩緩向風間琉璃走去。
每踏出一步,那具骨骼化的身體都會發出沉重石塊碰撞般的聲響……那具身體裡蘊含著比“龍骨模式”下密度更高、更堅硬的骨骼,如果說“皇”是趨近於純血龍類的生物,那眼前的源稚生就是接近龍類君王的物種。
“哥哥,我從沒想過與你為敵,哪怕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哪怕你曾經殺死過我一次……我恨你,但我其實沒想過真的殺死你。”風間琉璃輕聲說,“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那時候我覺得我們誰也離不開誰,但後來哥哥你說我太幼稚了,永遠沉浸在小孩子的回憶中。”
“可是怎麼辦呢,哥哥,我就是長不大啊,我得到了力量,成為了窮凶極惡的黑道們的領袖,可我依然沒有長大。”風間琉璃說,“隻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你總是最有道理的哪一個,隻要我跟在你的屁股後麵就行了,但後來你不在了,我親眼看到了這個世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真麵目原來是那樣醜陋。”
“我接受不了這樣醜陋的世界,隻有在你的身邊,我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所以我永遠長不大。”風間琉璃的表情逐漸變得堅硬,“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你,可我也不會殺死你……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你,哥哥,我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風間琉璃話音剛落,源稚生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風間琉璃握著身旁的長刀揮動,一瞬間,刀鋒在空中拉出一長串刺眼的火花……風間琉璃退後了半步,他肩膀處的衣衫被撕裂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哪怕在風間琉璃的眼裡也無比模糊,在靠近風間琉璃的那一刻,源稚生揮動了手臂,他的動作看起來輕描淡寫,但速度卻突破了人類肉眼的極限,風間琉璃在千鈞一發之際揮出長刀抵擋,鋒利的骨爪在他肩膀的衣衫留下了痕跡,如果風間琉璃的反應力不夠快,這一爪下被撕裂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心臟!
風間琉璃緩緩地活動著手臂,剛才對擊一下傳來的反震力讓他的胳膊微微發麻,他俯下身子,壓低重心。了,全身的骨骼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
心形刀流,四番八相,“羅刹鬼骨”……說來也是諷刺,這正是源稚生最擅長的刀架,也是源稚生最強大的底牌之一,但此刻卻被他的弟弟風間琉璃給施展出來,為的還是對付已經失去了意誌地哥哥。
靜下來的風間琉璃能夠觀察到,源稚生身上每一寸肌肉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