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在風魔小太郎的手裡無聲的翻轉,刀光聚成一道白影,往芬格爾的胸口逼去。
和剛才刺向肘關節的一刀不同,剛才那一刀更多是防禦和試探,紮在普通人身上也許會落個終生殘疾,但混血種的體魄異於常人,就算關節被紮穿了最多也就是喪失行動能力……但這一刀,風魔小太郎明顯不再留手,這一刀是朝著芬格爾的命門刺去的。
然而風魔小太郎的一刀沒有刺中芬格爾就兀然止住了,因為就在這時候,他的頭頂傳來冰冷的觸感……風魔小太郎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愷撒。
一支槍口貼在風魔小太郎的腦門上,愷撒手中的沙漠之鷹泛著金屬的冷光,這個距離已經避無可避了……哪怕風魔小太郎的血統再強大,改裝過後的沙漠之鷹對著他的腦門轟上一槍,他的腦袋也毫無疑問會像被崩爛的西瓜一樣炸開瓢。
“路明非的話就也代表我們的想法,我們是一個整體,卡塞爾學院的底線是不容侵犯的。”愷撒認真地說,“風魔老家主,得罪了。”
芬格爾哼哼兩聲,一手把風魔小太郎的短刀奪走,他死死地扣住這位老家主的肩膀,把他押著,往高天原門口的方向走去……芬格爾的手掌扣得很緊實,如果風魔小太郎有反抗或是掙脫的跡象,芬格爾會第一時間把他的肩膀捏碎。
“我身負懷劍而來,加圖索君你們就應該明白我的覺悟。”風魔小太郎緩緩地抬起一隻手掌,“你們可以威脅甚至殺死身為普通人的風魔小太郎,但你們殺不死風魔家的信念和蛇歧八家的意誌。”
隨著風魔小太郎抬手的動作,那些圍堵在街道裡的黑衣的男人們紛紛抬起上膛的槍支,動作整齊劃一,就像訓練過上百次一樣。
好幾百支槍的槍口同時對準愷撒、芬格爾和風魔小太郎三人……就像是為了回應風魔小太郎的話,黑衣男人們的動作就好像是蛇歧八家意誌的具象化。
“隻要我的手擺下來,他們都會開槍,沒有人會猶豫也沒有人會違抗命令,家主的意誌在蛇歧八家是不容置疑的,即便我的命令是讓他們殺死身為家主的我。”風魔小太郎看著愷撒,冷冷地說,“幾百枚子彈,沒有人能從這麼密集的彈網裡逃生,槍火會在一瞬間把我們幾個都轟成漏風的篩子,家族或許可以放下利益和威嚴,但我們的身後已經沒有退路了,你們不該把家族往懸崖上逼!”
“看來我們誰都不打算退讓了。”風魔小太郎看了看愷撒,又看了看路明非,“加圖索君,路君……要落個魚死網破麼?”
局麵徹底僵死了,風魔小太郎淩厲的眼神看著愷撒和路明非,他的手掌豎在半空中,好像隨時都會揮下……誰的心裡都清楚一旦風魔小太郎揮手會是怎樣的後果,死的也許不僅是在場幾人,蛇歧八家和卡塞爾學院的關係會徹底跌入穀底,日本黑道的局勢會被徹底攪亂,這個國家未來何去何從誰也不知道。
但誰都不肯再讓步了,愷撒的沙漠之鷹抵在風魔小太郎的額頭,芬格爾也扣住風魔小太郎的肩膀,而風魔小太郎的手也懸在空中,有隨時下落的趨勢。
楚子航的村雨橫在櫻井七海的脖頸處,櫻井七海冷冷地看著站在高天原門口石階上的路明非。
櫻井七海擁有堪比狐狸般的琉璃心思,這個聰明的女人通過今夜雙方的對峙早就看出來了,那個叫芬格爾的家夥雖然看起來是個慫貨,實際上卻是個相當會審時奪度、隱藏極深的城府之輩,而正用長刀威脅著她性命的楚子航是個看似沉默、卻骨子裡都充斥著暴力與血腥的殺胚,愷撒這是個表裡如一的正義的領袖人物,看起來就是今天的話事人,但櫻井七海察覺到了,卡塞爾學院一方真正的決策者其實另有其人……那個年齡最小、卻怎麼也看不透的路明非。
其實蛇歧八家和卡塞爾學院之間已經沒什麼可談的了,蛇歧八家想要作為家主和秘密武器的上杉繪梨衣、殺害橘政宗的凶手楚子航和猛鬼眾的龍王風間琉璃,但對於卡塞爾學院的人來說,上杉繪梨衣是路明非的愛人,楚子航是兄弟,風間琉璃是夥伴,他們不會交出任何人,雙方在這三人的矛盾上根本無法調節。
櫻井七海已經不奢望今夜的局麵能達到和解了,因為她想不到任何破局的情況了,櫻井七海死死盯著路明非,隻等待著路明非做出真正決議的那一刻,雙方的人馬的衝突就猛然的爆發開,現在是最緊張的時刻,就像箭被立在緊繃的弦上,將要射出的前一個刹那……但櫻井七海的心中又不禁疑惑,因為她從路明非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緊張與不安。
相反的,路明非的神情從容得可怕,這顯然不正常……明明已經是這樣劍拔弩張、千鈞一發的時刻,下一秒也許就是亂彈齊射、血肉橫飛的場景,這個叫做路明非的年輕人為什麼還能這麼冷靜?
下一秒,另櫻井七海意想不到的破局的關鍵出現了……今夜針鋒相對的局勢並不是完全沒有被打破的可能,蛇歧八家和卡塞爾學院就像在拉扯一根韁繩的兩端,這跟繩子已經蹦到了極致,瀕臨斷裂,但隻要有一股足夠強大的第三方外力狠狠地撞進來,這個脆弱的平衡就會被瞬間破壞。
“搞什麼搞什麼?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店門口亂吵吵什麼呢?”清亮的嗓音從高天原的門內傳來,宛若獅子怒吼,把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吼得一怔。
高天原的大門被人從內而外地推開,舞池原本關閉的水晶吊燈全被被打開了,穿著絲質睡衣的女孩從燈光中走出,她的腳下踩著黑色的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噠噠”聲在夜裡顯得無比清脆。
女孩站定在高天原門口的石階上,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眯著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以愷撒為首的卡塞爾小分隊,還有以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為首的蛇歧八家的茫茫幫眾。
場麵由暴風雨前的一觸即發變得如死寂般沉靜,整條街道,上千個人,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彙聚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身上。
女孩的身上是枚粉色的連衣睡裙,裙擺遮到大腿的中部,女孩粗細均勻的雙腿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她的一張臉沒有塗抹任何的妝容卻依舊顯得很精巧,碩大的鑽石耳墜在她的臉側晃動,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總的來說,這個女孩給人的感覺透著一股慵懶的氣息,看起來的確像是睡到一半被吵醒。
光是看她或許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但是在女孩的身後是高天原浩浩湯湯的牛郎和服務生大部隊們,體型健碩的藤原勘助站在大部隊的排頭,而身為店長的座頭鯨則貼身站在女孩的身側,為她撐著雨傘、捧著手機,看起來就像是個畢恭畢敬的下人。
那麼女孩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蘇恩曦,高天原幕後真正的老板。
愷撒和楚子航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高天原實際上是路明非的一位朋友在暗中庇護,據說這位朋友和酒德麻衣是好友,並且他們還聽路明非說過,這個朋友是職場上絕對的女強人,雷厲風行的性格,手上掌握著難以想象的巨量財富……愷撒和楚子航不禁在腦海中幻想這位高天原真正的老板娘,既然是酒德麻衣那種精英女忍者的好友,又是事業獨立的女強人,那大概就是西裝革履的上市公司女董事長的形象吧?
但此刻蘇恩曦的模樣和他們幻想的卻天差地彆,這個女孩清秀得出人意料,她長著一張乾淨到毫無威望的臉,黑色的長發自然地垂落,身材很勻稱,但絕對趕不上酒德麻衣那種火爆的程度……這個女孩完全不像是手握萬貫財富的商界巨鱷,反而像是個菜鳥級彆的職場實習生。
“老娘剛敷完麵膜,剛剛準備入睡就被吵起來了。”蘇恩曦不耐煩地嚷嚷,“有什麼大事啊?非要在晚上解決麼?不知道打擾淑女的睡眠是很不禮貌的麼?皮膚質量變差了怎麼辦?”
“老板娘?”愷撒饒有興趣地看著蘇恩曦,“道上的朋友來找我們敘舊呢,動靜鬨大了點,把您吵起來了?”
愷撒當然知道這個女孩絕對不隻是她表現出來的這麼人畜無害,作為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的朋友,老板娘絕不簡單,愷撒對她很感興趣。
“道上的朋友?”蘇恩曦好看的眉頭一挑,“我怎麼不知道我店裡的員工還交了道上的朋友?道上的朋友來乾嘛?收保護費麼?我記得牛郎店沒有向黑道交保護費的傳統吧?”
“哎喲,沒想到老板娘居然是這樣可愛的美少女啊。”芬格爾忍不住鬆開了扣著風魔小太郎肩膀的手,搓了搓,然後又把手扣了回去,“他們不是來收保護費的啦,他們是來找我們要人的,您說這要錢還好商量,要人我們肯定是不能給的吧?”
“要人?要什麼人?要什麼人都不能給?要錢要人都彆想!長這麼大,除了那幾個家夥,還沒人能從老娘手上要到錢,更彆提要到人了!”蘇恩曦昂著腦袋哼哼,“讓老娘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大晚上的敢在老娘的地盤上要人啊?”
蘇恩曦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摸眼鏡……櫻井七海看著這個同樣看不透的女孩,她意識到這個女孩也許就是路明非澹定的倚仗,也許她才是對方真正的話事人。
“我們要的都是和我們蛇歧八家牽扯極深的人,繪梨衣小姐原本就是我們蛇歧八家的家主之一,楚子航是殺害了我們前任大家長政宗先生的真凶,風間琉璃是猛鬼眾的龍王,我們蛇歧八家敵對勢力的領袖。”櫻井七海看著蘇恩曦說。
“楚子航?哦哦,你是說右京啊,右京是我們高天原最紅牌的牛郎之一呢?沒了他,我們一個晚上的業績起碼下滑三分之一,右京是絕對不可能交給你的。”蘇恩曦一邊戴眼鏡一邊回複櫻井七海,“至於那個繪梨衣小姐和風間琉璃又是誰啊?不認識,沒聽過。”
“這就是你的態度麼?”櫻井七海冷冷地對蘇恩曦質問,“高天原要包庇這些人,是麼?”
“沒錯,老娘就是要保下他們,怎麼著?”蘇恩曦終於把那副黑框眼鏡戴在了臉上。
明明隻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鏡,可當蘇恩曦的雙眼在鏡片後張開的那一刻,她的氣質陡然變了……原本森女係的漂亮女孩在頃刻間像是忽然成熟了十歲,絲質的睡衣披在她的身上就好像變成了女王的華衣,那股慵懶的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時睥睨一切的威儀。
櫻井七海也被女孩的刹那間的變化驚到了,但她根本來不及細想這個女孩怎麼會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她也抬起一隻手,比出了和風魔小太郎相同的手勢……既然對方的態度依舊堅決,她也不惜玉石俱焚!
“稍等!”風魔小太郎朗聲道,他伸出的手掌收束住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台階上那個女孩,恭恭敬敬地問,“蘇桑?是蘇桑麼?”
“原來是您啊,風魔先生。”蘇恩曦也對風魔小太郎露出笑臉,“我還說怎麼會有道上的人拜訪高天原,原來是熟人啊,這家店我才買下不久,有風魔先生這樣的大人物大駕光臨,今夜的高天原蓬蓽生輝。”
櫻井七海也緩緩地放下了手,這位鼎鼎大名的“蘇桑”她也是聽過的,或者說蛇歧八家家主級彆的大人物都聽過這個女孩的名字,但以前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真人忽然這麼年輕。
“原來高天原是您的店,蘇桑。”風魔小太郎強行壓下自己震驚的情緒,他看了看愷撒幾人,“所以這些人也都是蘇桑手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