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歧八家不是靠血統維係的家族麼?”楚子航望向芬格爾,“上一任櫻井家主死後,按照蛇歧八家的傳統來說,不應該是由櫻井家的直係子嗣來繼承家主之位麼?再不濟也該是櫻井家的旁係後代來繼承,家主的位置怎麼會延續到櫻井女士這位未亡人的身上?”
“很好,你問到了關鍵點!”芬格爾猛地擊掌,滿意地朝楚子航點點頭,“有聽說過你們中國古代的女帝武則天麼?她就是女性稱帝先例,當然櫻井家主沒辦法和那位偉大的女帝媲美,但是作為一個漂亮的女人,櫻井家族當然有自己的手段。”
“你指的是美色?”愷撒微微皺眉。
“bg!答對啦!”芬格爾打了個響指,“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美色,特彆是像櫻井家主這樣漂亮的女人,而女人想要爬到高處,最好的台階就是踩在男人的肩膀上,櫻井家主效彷了她結識前任櫻井家主的經曆,她在和她的丈夫婚姻的期間,又結識了龍馬家的家主,龍馬弦一郎,兩人發展為地下情戀人。”
“所以櫻井家主僅僅是為了利用龍馬家主幫她坐上櫻井家家主的位置,還是真的看上了龍馬家主?”愷撒問,“難道櫻井家主喜歡龍馬家主那一卦的?”
愷撒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龍馬弦一郎的形象,似乎是個梳著中分頭、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平庸至極的中年男人,愷撒又看了看櫻井七海嫵媚的麵龐和妖嬈的身姿,愷撒聯想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場景,光是外形和氣質就天差地彆。
“不不不,談不上什麼真愛啦,櫻井家主要是對龍馬家主是真愛,早就拋棄老櫻井家主這個丈夫和櫻井家的地位嫁入龍馬家啦。”芬格爾搖搖頭,“但櫻井家主其實本質上也不是那種愛亂來的女人,那她為什麼要嫁給蛇歧八家其中一位家主,又要出軌搞婚外情呢?”
“是因為風魔老家主麼?”楚子航忽然靈光一閃,雖然他的感情經曆完全稱不上豐富,但他的邏輯能力很強……並且在涉及到八卦的方麵,楚子航的邏輯能力還能翻個倍。
“師弟,看來和夏彌師妹戀愛讓你開竅了,這麼複雜的感情脈絡都能被你找到盲點!”芬格爾衝楚子航豎起大拇指,“沒錯!不論是嫁給老櫻井家主還是和龍馬家主搞在一起,櫻井家主最大的目的都是報複風魔家主!”
“由愛生恨啊,真是由愛生恨!”芬格爾感慨,“除了上三家的三位家主和年紀不相襯的犬山家主和宮本家主以外,下五家其中三家都和櫻井家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其實櫻井家主一直記恨著被風魔家的夫人逼走的事,她心裡責怪風魔家主怎麼不袒護她,這就是最好的報複!”
“這樣一來,曾經愛慕過風魔家主的櫻井家主每天都在風魔家主眼前晃悠,就像一根春風中的蘆葦時不時的撩撥一下風魔家主的心弦,這當然讓風魔老家主心猿意馬。”芬格爾說,“但曾經的乾女兒如今已經變成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人物,風魔老家主也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可僅僅是這樣倒也就就算了,偏偏櫻井家主和龍馬家主亂來又總會鬨出緋聞,所以風魔老家主不得不忍受著自己曾經的乾女兒和另一個比自己年輕但不如自己風流的中年男人在自己麵前眉來眼去。”
“這麼說起來,風魔老先生其實也蠻可憐的。”楚子航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楚子航是發自內心認真表達自己的感慨,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越是表情嚴肅地說出這句話,越是透著一種冷冷的幽默,讓人又覺得好笑又不免替風魔老家主感到悲涼。
“原本我以為我的混賬老爹已經夠亂了,沒想到日本這裡每個人都是能和我混賬老爹媲美的奇葩。”愷撒用半是調侃半是威脅的語氣說,“如果我們把這些新聞賣給東京的報社和電視台會怎麼樣?蛇歧八家的新聞會馬上占據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吧?以現在日本黑道的局勢,還經得起一場騷動麼?”
“你們在威脅我們?”櫻井七海陰沉地看著卡塞爾學院的眾人,語氣冰冷得像是一塊寒鐵。
“沒錯,就是威脅你們!威脅你們又怎樣?”芬格爾一改之前那副慫樣,盯著櫻井七海惡狠狠地說,“我就是看不慣你們一個個好像理直氣壯、義正言辭的,用家族的大義來欺壓我師弟和師弟的妞!”
“我還告訴你,我掌握的消息可不止這麼一點,除了你們的大家長和那個榆木疙瘩似的宮本家主,你們日本分部的支部長們,你們戰略部的老頭,你們蛇歧八家所有的高層,通通都有把柄被我捏在手裡!”芬格爾冷了冷地說,“不僅是道聽途說的,還有錄音和視頻!”
“你們不是想算賬麼?那就從這些陳年老帳開始算起,你們真要不講理的話,我們也可以不講理,紙質的文檔和音頻、錄像半個小時後就會出現在東京各大媒體的門口。”芬格爾指著頭頂一排閃亮的電子屏幕,“明天這些廣告牌上就不是我們幾個的大頭照了,而是你們這些黑道家主的!”
愷撒意外地看了芬格爾好幾眼,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廢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英勇過,他的氣勢在刹那間竟是都隱隱蓋過了愷撒,將一家之主的櫻井七海都壓倒了。
愷撒又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
黑道宗家的家主,一定是在乎麵子愛惜羽毛的上位者,更何況是風魔小太郎這樣資深的老家主和櫻井七海這樣的女家主。
在偌大的家族這麼多的族人麵前常年繃住威嚴是很難的事,但現在圍在高天原的門口彙聚著上千名黑道,芬格爾的嗓子又是出了名的洪亮,所有人都聽到了風魔家主和櫻井家主愛恨糾葛的往事……這對兩位家主在族人心中的威望來講,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櫻井七海臉色鐵青地盯著芬格爾,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芬格爾大概已經被千刀萬剮了吧。
櫻井七海的憤怒似乎到達了臨界點,她緩緩抬起一隻手,愷撒和楚子航如臨大敵……這個手勢是對著她身後烏泱泱的人群比出的,是下令進攻的手勢,當櫻井七海的手落下時,那些黑衣的男人們會頃刻間化作一股暴力的黑色海潮,將愷撒幾人和他們身後的高天原淹沒。
但櫻井七海的手掌並沒有落下,一隻枯槁的手伸在她的麵前攔下了她……是風魔小太郎。
“愛子啊,我說你也不是當初那個少女了,沒必要還像年輕時一樣意氣用事。”風魔小太郎扭頭看了眼櫻井七海,又望向愷撒幾人,“不錯,櫻井家主當年的真名的確是冬月愛子,也的確是我的乾女兒,她在娛樂圈裡的地位也都是我一力捧起來的,有關於我死去的老太婆、前任櫻井家主和龍馬家主的往事也都是真的,你們的人能把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打聽出來,真的很了不起,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在家族裡議論這些事了。”
愷撒愣了愣,在這之前他幻想過無數種情況,有關於風魔小太郎和櫻井七海在麵對這些流言蜚語時的反應,有可能急赤白臉地反駁,也有可能故作穩重地否認,剛才櫻井七海的反應也在愷撒的預料當中,不過那是最壞最壞的情況……但愷撒怎麼也沒想到風魔小太郎就這樣爽快的承認了。
“你們能調查出這些東西已經很讓我佩服了,不過你們還漏掉了一些細節。”風魔小太郎居然還笑著補充,“當年並不是愛子先愛慕的我,而是我先愛上的她,我實在受夠了我家的老太婆,她的脾氣太差了,隻會對我吼叫和抱怨,那時候我已經我和她結婚了有三十多年,但隻有前兩年我能體會到愛情的滋潤,接下來我就隻是看著她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中年婦人,最後變成渾身煞氣的老太婆,她的皮膚都皺成了一條條的褶,我們之間還能有愛情這種東西可言麼?”
風魔小太郎眉頭緊皺,語氣相當接地氣,就像一個喝多了酒的上班族,在醉酒後和身邊的同事和兄弟們抱怨著家裡的那位母老虎和生活的不如意,此時這位號稱“忍者之王”的老人比那位平庸的龍馬家主更像是一位……普通人。
“真是叫人難以啟齒啊,那樣一個年入花甲的老頭子,居然還像年輕的國中生一樣期待著愛情的發生,沒想到某天我真的遇到了那個名為冬月愛子的少女,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淪陷了,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了愛子。”風魔小太郎滿臉緬懷地說,“她那樣美麗,和我家那個腐朽的老太婆完全不一樣,她的皮膚很光滑,講話細聲細氣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我真的就像是墜入愛河的年輕人,我收了愛子作乾女兒,為她開了家經紀公司,用我手底下的一切資源和關係捧紅她……我做了我能為她做的所有事,隻為從那個漂亮的年輕女孩身上得到一種名為‘愛情’的東西。”
愷撒的表情動容,他完全能夠理解風魔小太郎這番話,這個老人的率真、這個老人對愛情的渴望、這個老人對櫻井家主付出的一切,無不叫人心生恭敬。
“我承諾過愛子,等我死後就把風魔家交給她來打理,在你們看來或許我很愚蠢,但那時候我對愛子的愛就是有這麼多,愛一個女孩就是恨不得把你的一切都給她,當年我們倆的事確實在家族裡鬨出一陣不小的風波。”風魔小太郎搖搖頭,用帶著自嘲的語氣說,“可到頭來風魔家的一切還是在我手裡,愛子什麼都沒從我這裡得到,我想這也是愛子為什麼至今還憎恨我吧,但我不敢麵對她,我根本不敢和愛子聊這一切,我看得懂她的報複,但我又有什麼資格責怪她呢?”
“你真的以為我怨恨你是因為沒得到風魔家的一切麼?”櫻井七海的聲音從風魔小太郎的身後幽幽地飄來,“你根本就不了解一個女人想要什麼……男人愛一個女人可以為她付出一切,女人愛一個男人難道就不能為他拋棄一切麼?”
風魔小太郎的身體震了震,他緩緩地轉身,瞪大眼睛看著櫻井七海,那對滄桑的眸子裡閃著不可思議的光。
“這麼多年,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恨你的原因。”櫻井七海看著風魔小太郎的眼睛說,“你的夫人當年對我說你對我根本就沒有愛情,她說你們年輕的時候,你也像追我一樣追求她,可當你得到她了之後就把她冷落在一旁了,男人永遠會愛上新的女人,對他們來說,得不到女人的才是最棒的。”
風魔小太郎的嘴唇顫了顫,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還是沒開口。
“那時候的我當然不信,我也是個固執的人,所以我打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斬斷了你能聯係到我的一切方式,一個人去了美國。”櫻井七海緩緩吐出當年的內幕,“你的夫人曾和我有過約定,如果三年後你對我的心意依然不變,在她死後,我可以成為風魔家的夫人。”
“我在美國等了兩年半,還有半年,我心想,還有半年我就能回到日本,回到家族,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風魔家,也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那時我卻收到了一封從日本寄來的郵件。”櫻井七海的語氣裡透著幾十年都化不開的愛意與恨,“郵件裡是你摟著兩個比我更年輕的女孩喝酒,你把手放在女孩們光滑的大腿上,笑得很開心……那些照片是你的夫人寄來的。”
風魔小太郎呆住了,在呆滯了很久後,這位老家主的嘴角咧開……他居然笑了起來,但不是開懷的笑,而是苦澀的笑……風魔小太郎哈哈大笑。
雷鳴般的笑聲似乎在宣泄這些年來忍耐的苦楚……又似乎在嘲笑當年的自己。
老人在暴雨裡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