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有一天我們居然能在某件事上達成完全相同的默契,如果我現在還剩牛奶沒喝完,我會忍不住和你碰個杯。”愷撒笑得爽朗,“在今天串通之前,我們好像都默認了要包庇路明非和上杉繪梨衣,你說這算是偶發性共同犯罪麼?”
愷撒嘴上說著他和楚子航很難達成像今天這樣的默契,但他沒發現的是,其實他和楚子航一旦真正合作起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配合會比其他組合都更加默契。
長年的對手生涯讓他們對彼此都無比了解,他們熟悉彼此的作戰風格,也了解彼此的行事作風,有時候隻需要一個眼神的交彙就能讀懂對方的內心想法,從而在一時間做出相應的行動與之配合。
譬如他們在和源稚生的戰鬥中,兩人默契的合作甚至能把蛇歧八家的“皇”給胖揍一頓,再譬如他們在麵對鋪天蓋地的死侍大軍時,在近乎絕境的包圍中也能逃出生天,又譬如他們在麵對猛鬼眾的圍追堵截中,在約定的一分鐘裡可以把各自的後背和性命完全托付給對方……
雖然愷撒一直很抗拒他名字前的“加圖索”這個姓氏,也一直為龐貝·加圖索是他的親生老爹而自覺恥辱,但不得不說的是,愷撒委實很好的繼承了龐貝那加圖索家血脈相承的騷包,很少有人能和愷撒交談超過五句話還能夠鎮定自若,因為這家夥的思維和話題都太發散了,跳躍性極強,而楚子航就恰好是能完美捕捉到愷撒的發散的邏輯點的男人,因為楚子航具有極強的邏輯性和執拗到病態的性格,恰好和愷撒的發散性思維完美互補。
如果說愷撒是一隻騷情的羚羊,喜歡在可可西裡的大草原上奔來跳去,其他的動物們都很難跟上這隻羚羊的步伐,那楚子航就是一隻迅猛的花豹,不論羚羊朝哪蹦去,花豹總能憑借過人的速度和判斷力提前到羚羊的落點……而在其他人的眼裡,這兩個每天都在大草原上你追我跑的家夥大概是有些神經質了。
“不算犯罪。”楚子航一板一眼地說,“如果路明非真的解決了上杉繪梨衣的血統問題,那個女孩就和普通的混血種沒有區彆,我們隻是隱瞞了她曾經是‘鬼’的真相,但曾經的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們不隱瞞這一切,哪怕我們為上杉繪梨衣作證,學院也不會相信我們的舉證。”
“學院是錯的。”愷撒點點頭,“把一個好不容易從一座牢籠裡逃脫出來的女孩送進另一座監獄,這不是紳士該做的事。”
“我們相信路明非能讓上杉繪梨衣的血統回歸安全,那是因為我們和路明非的關係,也了解日本發生的這一係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原委。”楚子航低聲說,“但秘黨不一樣,血統論在校董會的意誌裡已經根深蒂固,已經形成了教條似的鐵律,不容任何人打破,貴族的兒子生來就是貴族,平民的孩子要靠努力才勉強會被認可,但凡曾有血統隱患的人就會被打入深淵,秘黨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以後是否能變回安全的血統,就好比他們覺得有過前科的罪犯就該被判處終身監禁,不值得原諒,他們又覺得女人一旦失足一次,一輩子都會被定義為娼妓。”
“我說你的形容會不會太露骨了點?”愷撒想了想,又點點頭,“雖然直白到令人反感,但不得不承認,你的形容很貼切,校董會的確就是這麼一群讓人反感的獨裁者。”
“掌握著‘言靈·審判’的超級混血種,秘黨甚至都不會走調查那一套形式主義,上杉繪梨衣在和卡塞爾學院接觸的第一時間就被秘黨以武力強行控製,甚至直接抹除。”楚子航說,“而上杉繪梨衣本身就擁有著能夠毀滅整個本部執行局的實力,路明非也勢必站在上杉繪梨衣一邊……如果校董會選擇和他們兩人開戰,我不覺得這場戰爭秘黨有必勝的把握。”
楚子航的前半段話愷撒無比認同,因為上杉繪梨衣強大的實力委實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愷撒也認可路明非身為“”的實力與潛力……但楚子航的最後一句話卻讓愷撒忍不住皺起眉頭。
“上杉繪梨衣和路明非都很強,這毋庸置疑,但你認為僅憑兩個人就能掀翻全世界最大的混血種組織麼?”愷撒對楚子航鄭重發問,“你知道秘黨的背後到底有哪些家族麼?他們延續了幾千年?掌握著世界上多少財富?控製著多少國家?擁有著怎樣的武力……你覺得你真的了解秘黨麼?”
“我不了解秘黨……但我有個同樣的問題想問你。”楚子航看著愷撒的眼睛,“你覺得你真的了解路明非麼?”
愷撒愣住了,他看著楚子航的表情,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愷撒板正臉色對楚子航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未來的某一天,路明非真的和秘黨站在了對立麵,你會怎麼選擇你的立場?”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我想我也會成為秘黨的反叛者。”楚子航毫不避諱地對愷撒說,“不隻是我會這麼做,夏彌也會站在路明非一邊,象龜、上杉越乃至整個蛇歧八家都會因為上杉繪梨衣站在秘黨的對立麵,路明非還有個朋友叫老唐,還有酒德麻衣和她背後的神秘勢力。”
聽到這裡,愷撒猛然變了臉色,被楚子航這樣提醒,愷撒終於意識到路明非背後的能量有多大……“皇”、蛇歧八家、龍族君王、還有誰也調查不清底細的神秘混血種組織……一旦秘黨在處理上杉繪梨衣的問題上出了岔子,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就不僅僅是對抗一名高危混血種的小事了……而是一場足以讓整個混血種世界重新洗牌的巨大風暴!
“一份任務報告居然能夠改變今後世界的格局,這個世界還真是個操蛋的東西。”愷撒不勝唏噓。
“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操蛋。其實源稚生有些話說得有道理,當某些事發生的時候,你不得不打破心中維持已久的正義,有些人能夠終生貫徹正義,僅僅是因為他沒遇到那個讓他悔恨不已的瞬間。”楚子航想起了那個讓他懊悔至今的雨夜,和在那個雨夜消失至今的男人。
“也許你是對的。”愷撒靠在車門上,“不過你知道路明非具體要用什麼方法解決上杉繪梨衣和你的血統問題麼?”
“不知道。”楚子航搖搖頭,他想了想,“隻是猜測……或許和即將複蘇的‘神’有關。”
“按照你的說法,路明非豈不是在來到日本之前就知道‘神’的存在了?我知道路明非的身上藏著很多秘密,但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愷撒看似隨意地說,“路明非說他從來沒有來過日本,卻對蛇歧八家、猛鬼眾還有那個什麼赫爾佐格博士的情況知無不儘……一個人怎麼可能知道他未來遇到的事呢?難不成他是先知麼?或者是那種信息全知者之類的角色?”
楚子航怔了怔,他看著愷撒,臉上如機械般冷硬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細微的變化,但最終楚子航還是搖搖頭:“不清楚,路明非從來沒有和我提過這些。”
“我隻是隨便說說,不用什麼問題都一板一眼的回答我。”愷撒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準備好了麼?”
“準備好什麼?”楚子航不解。
“車子不是已經修好了麼?接下來要準備全速追趕路明非他們。”愷撒擠進駕駛座,對楚子航使眼色,“彆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八卦啊,我很也好奇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趕緊上車,再耗下去說不定就要錯過一些**的畫麵了!”
……
下午四點左右,路明非和繪梨衣到達了四國西南端愛媛縣的小鎮。
這裡距離東京的高天原有四百多公裡的距離,路明非駕駛保時捷跑車足足跑了四個多小時,但好在他們從上午就開始出發了,此時離日落時分還有段時間,路上遇到風景好的位置還有空閒停停看看,行程並不匆忙,反而輕鬆愜意。
空曠的街道上有劃著白色的停車線,路明非隨意地把租來的車停在路邊,牽著繪梨衣下了車。
濃濃的白色煙團斜斜地朝天空滾去,電車從身旁的鐵軌上呼嘯駛過,像是歸家的巨蟒般鑽入遠處的山洞中,此時是日照最燦爛的時分,夕陽把世界的一切都染成了燦金的色彩,遠山遍野的紅楓葉宛若通往天國的鎏金階梯一般層次分明,風一吹動四麵八方都響起簌簌聲,仿佛老樹正借著風聲在訴說這座小城的百年曆史。
風撫弄在皮膚上的觸感濕潤,透著微鹹的味道,那是海的氣息,海潮聲在山的另一邊回蕩,山腳下是一片幽靜的村子,用小鎮形容更為貼切。
電車慢悠悠地停靠在小鎮的站台,零星幾個穿著西裝夾著公文包的男人從電車上走下,當他們看到站在月台上迎接他們的妻子和孩子時,男人們臉上那種從大城市攜帶而來的麻木和疲憊感瞬間一掃而空,一家人三兩成團的在夕陽下說說笑笑,步入這個偏僻小鎮無聲的懷抱中。
繪梨衣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些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當歸家的旅人們消失在視野中,電車也呼呼地遠走時,繪梨衣終於反應過來,她在小本子上寫:“很美好的地方!”
繪梨衣的眼神中透露著興奮與憧憬,雖然繪梨衣從小就生活在日本,也在日本長大,但一直被困在大城市、久居高樓的她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樣風景地道的南方小鎮。
這裡沒有東京都像是棋盤格一樣的街道,沒有鋼鐵叢林般的摩天高樓,沒有霓虹與電子屏幕的光汙染,沒有擁堵不堪的行人汽車和不絕於耳的鳴笛聲……這是一種靜謐的美好,仿佛一切都回歸了原始,他們穿越時光來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村落,村落保持著現代社會難有的祥和與寧靜。
夕陽、遠山、樓房和行人……這個地方的一切在繪梨衣的眼中都是那麼美好。
路明非笑笑,沒有說話,他牽起繪梨衣的手,帶著繪梨衣走進山腳下那座鎮子裡。
小鎮入口的路牌上寫著“梅津寺町”的字樣,一旁的宣傳欄裡張貼著《東京愛情故事》的海報,告訴來到這裡的旅人們這是這部經典電視劇的取景地,海報的邊角有些泛黃了,此時小鎮似乎也沒什麼外來的遊客,因為《東京愛情故事》拍攝的時間已經很久遠了,掀起的旅遊熱潮在熱度褪去後,這座濱海小鎮早已經恢複到往日的安靜。
路明非和繪梨衣漫步在鎮上,街道並不寬敞,和東京的大馬路肯定沒法比,但街麵很乾淨,一條路上連一個垃圾桶也看不到,房屋是木質的傳統日本風格,屋頂漆著整齊的黑色瓦片,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種有櫻樹與柳杉,白櫻的花瓣落在地麵,像在街道上鋪上一層柔軟的地毯,柳杉的枝葉像是孔雀的尾羽,挺拔間又透著柔美。
鎮上很少看到什麼現代化建築,最高的房屋也才四層樓的高度,這座小鎮裡占地範圍最大的設施大概就是一所小學,穿著製服的小學生在老師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排隊過學校門口的馬路,少有的幾輛車在路邊靜靜地候著……時光在這座小鎮緩緩流淌,不論鎮子哪個角落都完全看不出大城市的焦躁與匆忙。
似乎是有小學生注意到了這邊的路明非和繪梨衣,他們連忙與同伴分享,越來越多的小學生望了過來,他們的目光興奮或是不安,看著繪梨衣就好像是從山間神社來到鎮上的巫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