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是一直都在這裡麼?主角?自己正在參加某場重要的慶典麼?
女孩們紛紛朝路明非跑了過來,白色的身影像是潔白的鴿群般將他圍住,她們說著路明非從沒聽過的古老語言,但奇怪的,路明非卻知道她們想要表達的意思,她們在訴說著祝福與讚頌的祝詞,女孩們一一輕吻路明非的臉頰,似乎是在慶祝今天這個盛大日子的來臨。
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他被女孩們簇擁著,來到那條清澈的小河裡,腳踝沒入冰涼清澈的河水,河水的深度堪堪直到淹沒小腿的深度,路明非低頭看著河中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人臉上被粉飾著精致的妝容,黑發被拂在腦後,他的腳下是黑的發亮的手工皮鞋,身上穿著純白的西裝,領帶是用絲綢的麵料紡織的,左肩右膀上懸掛緋紅色的綬帶,綬帶上彆著金色和銀色的勳章,整個人看上去氣質典雅,俊朗非凡。
不知從哪吹起的風,和煦的微風漸漸吹散開了白色的濃霧,河岸另一端的景色浮現在路明非的眼前。
那是一座白色的教堂,銜著翠綠和平枝的鴿子在教堂的穹頂起落紛飛,穿著潔白紗裙的少女手捧著鮮花站在教堂的門口,似乎正在等誰,她的麵容被素白的頭紗遮掩著,路明非認不出這個女孩是誰。
教堂裡的鐘聲敲響了三下,這預示著某個重要的時刻即將來臨,女孩們一邊鼓掌一邊歡呼,似乎是在鼓勵著路明非要勇敢的邁開步伐,有個女孩喊了一聲“新郎”。
路明非終於想起來了,他正在參加一場婚禮,他也的確是今天的主角……因為他參加的正是自己的婚禮。
一雙手從路明非的背後推了推他,路明非踉蹌著步伐跋涉過河,朝對岸走去,他的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他憧憬著,又期待著……那個籠罩在潔白頭紗裡的女孩是誰,誰會是他今天的新娘。
路明非來到教堂的門口,頭頂潔白紗罩的女孩主動伸出手來,用白色蕾絲手套的手握住路明非的手掌,女孩的手很柔軟,但路明非卻覺得觸感有些陌生。
然而還不容路明非多想,女孩們就圍了上來,她們手拉著手,在路明非和女孩的身邊繞成圓圈,她們合聲唱著歡快的歌謠,向兩人的頭頂拋灑玫瑰花瓣。
舒緩的鋼琴聲響起,管弦樂隊跟上,音樂開場了,演奏著著名音樂家舒伯特的《聖母頌》,旋律優美而歡快,音樂聲中充斥著濃濃的幸福感。
路明非被牽著手,女孩們簇擁著他們來到了教堂的後方,這裡有一座用月桂花枝纏繞的花門,花門前擺放著乾淨的貢台,穿著長袍的牧師正在花門前等候著,牧師的懷裡捧著《聖經》,他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緩緩走來的路明非和穿著婚紗的女孩,仿佛在打了一對完美無瑕的璧人。
和藹的老牧師拍拍手,示意路明非和白婚紗的女孩來到汞台的兩側,溫暖的燭光前擺放著兩隻斑斕的銀戒指,淨透的杯盞裡盛放著澄澈的酒液,這是一場標準的天主教式婚禮,路明非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預約過這種帶有宗教性質的婚禮,明明他又不是耶穌的忠實信徒。
牧師虛按了按手,琴聲和人聲漸漸了低落下去,牧師在路明非和白紗裙女孩的額頭和胸口比劃十字架的形狀,然後打開懷裡的聖經,用古羅馬的哲學家朗誦詩文般聲音高聲誦唱。
“今日在主的榮光照耀下,我們於此處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這是神聖的時刻,愛情在祥和中誕生!”牧師高舉雙臂。
“阿門。”女孩們雙手合十在胸前,閉眼虔誠地默念。
這是最重要的婚禮流程,但不知為何,路明非的心裡竟是翻不起什麼波瀾,明明這就是他的婚禮,麵前那個身穿潔白婚紗的女孩就是他未來的新娘,他即將攜同那個女孩步入人聲最重要的階段。
一切都是那麼的祥和安寧,一切都是那麼的平安喜樂,在充滿禪意的青草地上,在聖潔的教堂麵前,所有人都為你高唱聖歌,她們送給你花瓣的祝福,接下來你隻需要照著流程念著詩詞,然後把戒指戴在對麵那個女孩的無名指上,再掀開她神秘的頭紗,對著那對漂亮的唇瓣吻下去,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為你鼓掌歡呼,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將被親朋好友們一同見證
可路明非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覺得這場婚禮似乎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隻是他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這種莫名的詭異感讓他心中微微急躁……好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比他本人要更期待這場婚禮的結果。
牧師從貢台上拿起那對純銀的戒指,把一大一小兩枚戒指分彆交給路明非和對麵的女孩,他衝路明非和女孩露出聖光普照般的笑容,用磁性而深沉的聲音說:“而今而後,不論境遇好壞,家境貧富,生病與否,誓言相親相愛,至死不分離”
“請問路明非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陳雯雯為你的合法妻子,並儘你的一生去關愛她,珍惜她……直至永恒?”牧師用期盼的眼神望向路明非。
路明非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就像是自動默認般,牧師根本就不等路明非的回答,他又扭頭望向對麵的女孩:“請問陳雯雯小姐,你是否願意接受路明非為你的合法丈夫,並儘你的一生去支持他,照顧他……直至永恒?”
“我願意!”對麵的女孩發出耳熟的聲音。
不知從哪吹來的風帶著蒲公英的種子飄來,微風撩起了女孩雪白的頭紗,露出那張熟悉的、文靜的臉。
一種極其強烈的違和感在路明非的腦海中炸開,路明非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場婚禮一點都激不起他內心的波瀾了,他也終於想明白了這場婚禮的詭異之處,直到他聽到新娘名字的時候……陳雯雯!
換源app】
新娘是陳雯雯?要和他結婚的人是陳雯雯?怎麼會是陳雯雯呢?
路明非看著陳雯雯那張略施粉黛的臉,那張臉麵帶微笑,沁在溫暖的陽光裡,那麼美好,那麼圓滿,一如仕蘭中學時期全體文學社男孩們夢中情人的模樣,那雙漂亮的眼睛望著路明非的眼神滿是期盼,似乎是期待著路明非牽起她的手,親自為她戴上戒指。
喝彩聲從四麵八方響起,賓客們都在大喊“為她戴上戒指”,還有親上去,親吻你的女孩”之類的話,這些人中有趙孟華,有徐岩岩和徐淼淼兄弟倆,還有小天女蘇曉檣,師兄楚子航站在角落裡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愷撒老大也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微笑鼓掌,就連廢柴師兄芬格爾也破天荒地梳了個整齊的背頭,朝路明非的方向端起紅酒杯……
路明非扭頭,看著對麵陳雯雯塗了口紅如果凍般飽滿的嘴唇,的確很讓人有親吻上去的**……其實就這樣和陳雯雯喜結連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告訴路明非,所有人都會為你祝福,陳雯雯喜歡你,這個女孩也曾經是你的夢中情人,以她那種文靜賢良的氣質以後一定會是一位賢妻良母,隻要為她戴上戒指你就能擁有這個女孩,隻要為她戴上這個戒指這個女孩就能永遠屬於你。
路明非上前一步,朝陳雯雯伸出一隻手,在滿場歡呼聲到達頂峰的時候,麵對陳雯雯笑逐顏開的臉……路明非搶走了對方手裡的戒指!
路明非緊攥著兩枚戒指後退,他沒來由的心生恐懼,他不能和陳雯雯結婚,他在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和陳雯雯結婚,他會後悔!
“不!我不願意!”路明非像瘋了似的大喊,“我確實要參加一場婚禮……但不是陳雯雯!我不記得要和我結婚的女孩是誰了!但她不是陳雯雯!我現在要走了!”
“新郎瘋了!他要逃婚!”人群中,有人大喊。
“把他捆起來!用尼龍繩那他綁起來!快點結束這場婚禮!”有人尖叫著說。
“把他綁在十字架上!用火燒他!撬開他的腦子!直到他答應為止!”有人用惡毒至極的語言詛咒著。
火把從四麵八方亮起,出現在每一位賓客的手中,火光驅散了剩下的濃霧,四麵八方出現了巨大的建築物黑影。
那是一棟棟白色的高樓,像是一個個巨人般,把這片草地包圍,頭頂的白雲更上方是烏黑的雲層,疾風和閃電在烏雲中遊走,教堂的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人們用火把將路明非往十字架的方向驅趕,似乎真的想要燒死他。
路明非跌跌撞撞地逃,在逃走的前一刻他回頭,看到了那位慈愛祥和的牧師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張熟悉的臉……小魔鬼手捧著聖經,看著拚命逃竄的他,露出陰冷的譏笑,陳雯雯滯在原地,無聲地哭了起來,漂亮的眼睛裡流下無助的淚。
人群發了瘋似的追趕路明非,像是被激怒的獸群,路明非拒絕婚禮的舉動就像是點燃了一根負麵導火索,人們心中凶惡與暴虐的火焰熊熊燃燒,那些本該祝福他的女孩們仿佛變成了淒厲的惡鬼,曾經的高中同學變成了惡棍與暴徒,在路明非的身後窮追不舍。
路明非漫無目地奔跑,他不知道這裡是哪,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向何方,原本寧靜的青草地變成了一片荒蕪的焦土,他回頭還能看見那些高舉著的、跳動著的火光,他已經很累了,但他不能停下,因為身後的那些人以為他瘋了,但他們才是這種瘋了的人,路明非不知道那些人會對他做出什麼,但他無論如何都不想再回去參加那個荒謬的婚禮。
路明非口乾舌燥的,他很渴,這時他的視線裡出現了水,很多的水,但是那些水解不了渴……因為那是一片海,一望無際的海,冒著碧藍的光,和天空一個顏色。
海水裡有浮出水麵的魚鰭在來回遊弋,那是鯊魚,麵前的海裡滿是這種嗜血的猛獸。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身後的人群眼看已經逼近他了,那些熾熱的火光將他包圍,麵對一張張充滿惡意的麵龐,路明非下意識後退半步,他的腳沒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他仿佛能感受到鯊魚堅硬而尖銳的齒尖在刺痛他的小腿……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絕路之際,一艘帆船駛入他的視野裡,船上的人伸出一隻手,衝路明非高喊:“上來!抓住我!”
那道聲音裡透著難以讓人拒絕的誘惑力,路明非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他牢牢抓緊那條纖細的胳膊,被那人拖上了帆船。
風帆被放了下來,海麵上卷起大風,他們朝著遠離海岸的方向駛去,速度和海風一樣快,路明非回頭望向陸地,舉著火把的人在岸邊圍成一排,他們的聲音已經聽不清了,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透著憤怒,想必口中也是在高喊著一些肮臟的罵詞。
路明非在人群中看到了小魔鬼,小魔鬼的臉上依舊掛著陰冷的笑,他朝路明非舉起一個三等分的羅盤,羅盤的進度已經來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還沒等路明非意識到這是什麼意思,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將路明非從思緒中拉扯過去。
“又一次被我救了,這回甘願給我當小弟了麼?”那人的聲音裡帶著洋洋得意。
路明非扭過頭去,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的麵前站著一道擁有暗紅色長發的倩影,一身中世紀的海盜服穿在這個女孩身上,明豔又張揚,銀色的四葉草吊墜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那雙暗紅色的眸子帶著笑意看路明非,眼神光芒萬丈。
“諾諾?”路明非試探性地喊出這個名字。
“嘿!被我救了還不乖乖地喊句師姐聽聽!不怕我把你丟下去喂鯊魚啊?”諾諾朝路明非齜牙咧嘴,“喂,我說你,要不要考慮當我一輩的小弟?”
“什麼意思?”路明非一時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