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啦安啦。”蘇恩曦一臉“你彆大驚小怪”地擺擺手,“在接到你們的同時,我們已經匿名給東京警視廳發去了求援信息,以蛇歧八家的名義,這時候真正的東京警視廳救援直升機應該已經出動了。”
“那就好。”路明非點點頭,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來不少。
雖說他也不能保證那些人會不會在逃生的過程中不幸遭遇死侍,但如果中美石上花她們用儘了運氣,曆經艱辛,好不容易通過高空作業電梯到達頂樓,結果看到空空如也、隻有狂風和暴雨肆虐的天台,那才會真正被絕望給淹沒吧。
死侍這種怪物固然事可怕的,但真正可怕的是,在險境來臨之際,得知所有的生路都被斷絕的瞬間,所有的希望和可能都被泯滅的時候,那才是一個人生命中至暗的時刻。
雖說路明非離開前,源氏重工大廈被死侍侵占的情形已經相當嚴峻,但大廈裡也有一群足夠強大且靠譜的人們……愷撒和楚子航,源稚生和執行局的乾部們,犬山家主和櫻井家主也在大廈內部,最開始誰都沒有料到源氏重工內部會出現死侍這種東西,所有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當這些狠角色反應過來後,要擔心被屠滅的應該是那些悲哀的死侍群了。
至於路明非為什麼一定要帶走繪梨衣的其中一個原因……在前不久在極淵計劃中,繪梨衣趕來收場,消滅了幾乎所有的屍守,之後繪梨衣還運用“審判”的力量,將龍化狀態的路明非冰封回原本的狀態,這個女孩已經太多次超負荷使用了她的能力,她的狀態已經相當不穩定了,那之後配合藥物治療,恢複了整整一個星期才休養到現在的程度。
繪梨衣剛才在源氏重工裡的幾次出手雖然看起來輕鬆,但她大概已經到達極限了,繪梨衣體內的血液其實正在微微躁動,所以蘇恩曦才會第一眼就在女孩身上感覺到隱約的壓迫感,那是是血統失控的前兆。
但繪梨衣也不會主動把這些告訴路明非,這是她好不容易的一次翹家,她已經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來到了更遠的地方,看到了更多的風景,見到了更外麵的世界,就像一個被第一次帶到遊樂園的女孩,看什麼都新奇無比,繪梨衣現在的內心被好奇和喜悅填滿。
繪梨衣左看看蘇恩曦,又看看路明非,忽然,她的身子朝路明非這邊靠了過來,臉龐幾乎貼著路明非的胸口,把路明非嚇了一跳,心臟都差點漏跳一拍……然後狂跳個不停。
女孩使勁伸長脖子,努力把那張小臉往直升機的舷窗玻璃上貼靠著,眼神裡滿是好奇和熱切……原來繪梨衣並不是忽然的想和路明非親熱,隻是她的位置在中間,不大方便能看清窗外的景色,繪梨衣想多看幾眼外麵的世界,於是她湊了過來。
“繪梨衣想坐靠窗的位置麼?”路明非主動提議道,“要不然我們換個位置吧?”
繪梨衣的小腦袋猛點,她起身,迫不及待地和路明非換了位置,如願坐到了靠窗的一側。
密集的燈火像是泛著光斑的螢火一樣鋪滿夜幕下的整個大地,從直升機上眺望下去,城市就像是倒掛的星空,如一幅巨大且美麗的畫卷,在陸地上平鋪而開,幾十萬個星星似的燈火輝光同時在女孩的瞳孔中彙聚,將她的眸子照耀得如同日月般璀璨。
“話說我們現在正往哪飛呢?”路明非瞥了眼被他們甩在身後,幾乎已經看不見蹤影的源氏重工大廈和東京天空樹,“你們設定好了目的的麼?我怎麼感覺離東京的市區越來越遠了呢?”
“不是和你說過麼?我和長腿準備去橫濱市看夜景啦,路過源氏重工,順便把你們這對小情侶給捎上。”繪梨衣離開了身旁,蘇恩曦又翹起了二郎腿,好像又變回了那副二五八萬的拽樣,“這是我和長腿早就製定好的計劃,可不會因為你們倆更改哦,反正你們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不如跟著我們去神奈川縣看夜景,聽說那裡有個超大的濱海遊樂場,橫濱太空世界,以櫻花的粉色為主題,巨大的摩天輪在夜裡會發出五顏六色的光。”
“你們女孩還真是對摩天輪這種東西情有獨鐘啊。”路明非忽然想起來夏彌也很喜歡摩天輪,“不過這麼晚了,而且這麼大的暴雨麼,遊樂場和摩天輪應該不會開的吧?”
“你這是瞧不起我?”蘇恩曦斜眼瞥著路明非,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怎麼這麼沒有見識,你的想象力就僅限於次麼?”。
“把那座遊樂場包下來不就好了麼?”蘇恩曦用理所應當的語氣說道,“其實原本遊樂園的運營部和我說他們是不接受包場的,可我說我能出三倍的價格,並且隻包下這一個暴雨的夜晚,結果他們那邊很爽快的答應了。”
路明非不禁感慨:“有錢真好啊,薯片妞你平常買薯片肯定是一買就能買一百包,家裡用來挑薯片的扁擔一定都是金子做的!”
“走開走開,剛剛被長腿陰陽怪氣還不算,現在你也要來陰陽怪氣我?”蘇恩曦忿忿然地說,“原本我和長腿打聽到一個很地道的拉麵攤,從橫濱市回來就準備去拉麵攤吃宵夜,還準備捎上你們倆的,就衝你這表現,到時候我們隻會帶上繪梨衣,不帶你了,你自己玩兒吧。”
“拉麵攤?”路明非猛地愣住,回過神來他表情有些奇怪地問,“那種街頭的流動式拉麵攤?”
“嗯嗯,是那種屋台車,專為走街串巷販賣拉麵而設計的,拉麵師傅不用支付高昂的房租。”蘇恩曦點點頭,“一般來說屋台車的環境和口味都會比正經的拉麵店差一些,一般隻有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和自習課修太晚的窮學生會去,但我們打聽到的這一家,環境不差,據說口味也不錯,老板是個拉麵老師傅了,乾了很多年。”
“在哪?”路明非不動聲色地問,“你說的那座屋台車拉麵店在哪?”
“國立東京大學後門的那條小街巷哦。”蘇恩曦似笑非笑地看著路明非。
“老板姓什麼?”路明非死死地盯著蘇恩曦的雙眼。
“不知道呢。”麵對路明非異常認真的目光,蘇恩曦的笑容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沒有任何人提起過拉麵師傅的姓氏,隻知道去過拉麵攤的客人們都稱呼老板為……越師傅。”
路明非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異色,他深吸一口氣,扭頭望了眼繪梨衣,女孩似乎並不知路明非和蘇恩曦的這番交談意味著什麼,她隻是靜靜地俯瞰著飛機窗外景色,風雨和城市像是電影畫麵一樣,在她的視野裡飛快的倒退掠過。
……
源氏重工,影壁層,貴賓電梯井旁。
“德爾塔,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麼?”愷撒認真地望著源稚生的臉,再三確認道。
“這棟樓裡都是為蛇歧八家工作的人們,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連混血種和龍族的秘密都不知道,他們都是無辜的,家族理應為他們提供庇護。”源稚生的臉龐和語氣都像岩石一樣堅硬,“而我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長,我有義務為家族做出犧牲,我沒辦法看著那些無辜的人遭受死侍的迫害,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在蛇歧八家內部豢養死侍的家夥是誰,但眼下的情況需要有一個人來承擔一切……那個人隻能是我。”
“說得真棒,你是大家長,你清高,你承擔你們家族的責任還要拖上我和貝塔!”愷撒罵罵咧咧了兩聲後,望向楚子航,“行了,德爾塔這家夥覺悟很高,作為一個團隊,咱們倆也彆他拖後腿,行動吧,貝塔!”
楚子航點點頭,他抽出村雨,在源稚生手腕的皮膚上劃出一條細長的裂口,鮮血順著裂縫緩緩流下,最後彙聚成猩紅的血珠,滴入盛滿燃燒的人魚油的青銅燭盞之中。
源稚生的鮮血被跳動的火焰吞噬,愷撒朝青銅燭盞用力吹氣,嫋嫋的煙霧帶著猩意的氣味往漆黑的電梯井裡彌漫而開。
“我的血液好像對死侍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或許和血統的純度有關,血統純度越高,對那種嗜血的猛獸就有著更大的誘惑力。”源稚生說,“以我的鮮血為引,這棟大廈裡的那些家夥們如果聞到了我的血味,它們就不會被其他人的氣味吸引,一定都會被引誘到這裡來。”
“懂了,你的鮮血對那些怪物們來說,就是最高級的醇酒。”愷撒點點頭,打了個十分有特點的比方,“在聞到你的鮮血前,其他人的血味對死侍來說也許是普通的威士忌和伏特加,不夠美味,但是解渴,但是死侍在嗅到了你的鮮血後,就像聞到了最醇香的拉菲和利口酒,其他人的鮮血就變成了馬尿味,所有人都想喝好酒,沒人願意嘗馬尿。”
“你就這樣理解吧。”源稚生點點頭,心裡則覺得這位加圖索家少爺講話可真“好聽”啊,這種人現實裡一定沒什麼朋友吧。
楚子航低頭朝電梯井裡看了看,電梯井底有十幾對暗金色的瞳孔亮著,但死侍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躁動,源稚生的血液確實對死侍相當有吸引力,但燃燒的血味飄不到那麼遠就會在空氣中被無限稀釋……僅憑燃燒幾滴鮮血產生的氣味,就想把整棟大廈的死侍全部吸引到這一層來,這情況未免太理想化了。
楚子航源稚生一人的鮮血還不夠刺激到整棟大廈的死侍群,於是他在片刻的猶豫後,將自己的手腕也割破了,把鮮血滴入燃燒的燭火裡。
楚子航鮮血的顏色在暗紅中透著一抹隱約的黑,驚人的是,火焰在觸碰到楚子航的那一刻,火苗高高竄起……就像是這團火焰裡寄宿的焰靈主動跳躍起來,迫不及待地楚子航的血液吞噬了一樣。
燭盞裡的火焰吞噬了楚子航的鮮血後,燃燒得更加旺盛了,那些千年不化的人魚油竟是被楚子航的鮮血浸透,染上黑紅的色彩,在熔化中劇烈燃燒,爆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源稚生意外地看了眼楚子航,雖說他早就在楚子航的身上不止一次的感受到幾股莫名的威壓,他知道這家夥的身體裡一定藏著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沒想到楚子航的血液裡居然蘊含這麼大的能量,連屍守的屍體和血液煉成的人魚油都能蝕化,甚至還能充當火焰燃燒的催化劑……源稚生對楚子航這個人和他藏著的秘密忽然產生了空前的好奇。
暴跳的火焰將空氣中的血腥味擴散到很遠的地方,率先發生躁動的是還滯留在電梯井底的那一部分死侍群。
死侍們抬頭,瞪大那一對對暗金色的獰瞳仰望,它們裂開畸形的大口,伸出那一根根分叉的長舌在空氣中竄動舔舐著,似乎是嗅到了空氣中那股彌漫的神秘香味,迫切地想嘗到這股神秘辛香的來源。
一隻隻怪物伸長著乾瘦的脖子,瘋狂地嘶吼,它們很清楚,有某種美味絕倫的食物就在它們頭頂的上方,這種食物對這些惡鬼似的生物們來說簡直是種致命的誘惑,死侍們爭相循著電梯井的井壁、鋼索和鋼鐵橫梁迅速遊動上攀,它們的利爪在牆壁和樓層的鐵質外門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喔!計劃看起來進行的很順利,沒想到貝塔和德爾塔你們倆的血讓這些家夥們變得這麼饑渴又瘋狂。”愷撒俯視疾速竄來的死侍群,又看了看源稚生和楚子航,“話說你們倆不會唐僧和耶穌轉世吧?吃一口你們的肉喝一口你們的血就能長生不死?要不先給我嘗嘗?”
“彆變態了。”源稚生看著那些猙獰的怪物們,麵無表情地說,“彈藥都填充好了吧?那就一次性給它們一個痛快吧。”
“嘿,德爾塔,你隻不過是我們組地位最低的,地位最低的人沒資格發號施令的。”愷撒有些不滿地扛起加特林,“搞清楚誰才是組長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