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者現出了身影,它一直潛伏在火光製造的暗影中,偷偷觀察著這三隻獵物,在它們最鬆懈的時刻猛然躍出,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那赫然是一隻人頭蛇身的怪物,擁有著強悍的身體和有力的長尾,它就是用那隻長尾躍出來的,速度奇快,兩隻碩大的金色瞳孔比燃燒的帷帳還要刺眼,此刻正發出即將獵食得逞的興奮的嘶鳴。
死侍!
源氏重工裡居然出現了死侍!
那隻巨大的死侍躍落在源稚生的身上,它將全身的重量壓在源稚生腰腹和雙手上,企圖禁錮源稚生的行動,然後探出一條長而尖銳的利爪,用利爪前端最堅硬的角質層狠狠刺入源稚生的胸膛中。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鮮血宛若紅蓮一般綻開,濺射到死侍和源稚生的臉上。
死侍嗅到了濃鬱的血味,源稚生的鮮血散發著從未有過的誘惑,它伸出分叉的長舌在舔了一口自己臉上的鮮血,舌尖嘗到的甘甜讓它發出欲罷不能的歡鳴,似乎靈魂都快要升華了……它一刻都不願再等了,它想要立刻剖開隻獵物的胸膛,挖出它還在跳動的、最鮮美的心臟大快朵頤,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但死侍的爪尖猛然用力,刺進源稚生的胸口一寸後卻再也無法往前深入了……就好像源稚生的胸口裡藏著一麵堅硬的鋼板。
那是源稚生在“龍骨狀態”下閉合的骨骼,心臟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器官,但心臟本身卻無比脆弱,於是像“龍”這樣高等級的生物會進化出厚重的胸甲,來保護它們的心臟。
而身為超級混血種的源稚生的身體當然也生出了類似的保護機製,當他開啟“龍骨狀態”時,他肩下的鎖骨、胸骨和肋骨會延伸、硬化、最後壘合成一個整體,相當於在人體脆弱的內臟外部鑄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壁壘,原本身為弱點的心臟搖身一變成為了全身最安全的部位。
死侍的感覺到自己利爪的角質層似乎都被源稚生胸前的骨骼震得剝落了,它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家夥不像普通的獵物一樣能被輕易剖開胸口,當它想要將利爪收回時,身下的家夥卻將閉合的骨骼露出的一瞬的縫隙,他的爪子尖被骨骼夾住,根本收不回來。
它開始驚惶了,意識到眼前的家夥也是個怪物……一個擁有人形的怪物!
爪尖傳來的痛感讓它恐懼了,恐懼點燃了這種猛獸嗜血的本性,它揚起粗長的巨尾,朝源稚生的脖子探去,牢牢地圈住他的脖頸,就像真正的蟒蛇用身子纏繞獵物那樣,然後將獵物緊縛,使其窒息脫力。
死侍巨大的嘴緩緩裂開,張開深淵般的巨口,尖刺一樣的利齒呈螺旋狀在它的嘴裡密布,巨口在源稚生的瞳孔裡放大,就像是一個漆黑的無底洞,舌頭分岔的末端像是兩隻細蛇一樣扭動,幾乎要舔舐到源稚生的臉頰了,源稚生強壓下心中的震驚,黃金瞳爆發出熾日般的光芒,言靈之力在瞳孔中湧動。
就在這時,死侍的身子猛地顫動一下,然後僵在了源稚生的麵前。
死侍頭顱上爆開了一個窟窿,血液混著黃白色的蒸汽飛濺出來,如霧般飄散,它細長的舌頭耷拉在源稚生的臉上,一柄刀尖從死侍的血盆大口裡貫穿到源稚生的眼前,定格在他的瞳孔前一厘米,死侍的嘴裡血液好似花般綻開,暗黑色的粘稠血液順著它的舌尖“啪嗒啪嗒”砸到源稚生的臉上……源稚生還沒有動用言靈,但這隻駭人的怪物已經被殺死了
源稚生忍著惡寒將死侍的屍體從自己身上推開,擦去臉上腥臭的血跡。
他望向愷撒和楚子航,這一層隻有他們三個人,死侍不是他殺的,自然就是這兩個人殺死的。
愷撒吹去沙漠之鷹槍口的硝煙,剛才他把汞核心精煉硫磺破甲彈送入了那隻死侍的頭顱裡,這些可怕的成分同時帶有滲透、腐蝕和灼燒的效果,甚至足以殺死龍王胚胎,對付混血種和死侍這種東西當然也有奇效。
所以死侍的身體才會猛地震顫一下,因為它顱骨裡的運動神經被合金的彈頭撕裂了,子彈在他的腦子裡反複翻滾,汞核心和精煉硫磺在高速的摩擦下猛烈的熔化汽化,混合著死侍腦子裡的液體,爆成霧狀。
但這枚子彈隻是將死侍的腦子裡絞成一片混沌,對於這種生命力頑強的生物,並不足以馬上致死,與此同時楚子航默契地補上一刀,村雨的刀鋒貫穿了死侍的咽喉,這隻怪物在愷撒和楚子航兩方致命的攻勢下,這才被瞬間抹殺。
“死侍?”源稚生看著那隻死去的怪物,眉頭深深皺起,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紅的勒痕,臉上似乎仍然還有像是被蛇爬過的觸感,“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源氏重工裡?”
他隻是覺得惡心,並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因為哪怕他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偷襲的,憑他的實力也絕不會被這種東西殺死,隻是他一時間沒想通這麼顯眼的怪物怎麼混進固若金湯的源氏重工裡?
現在大廈處於全封閉的狀態,源稚生自身能無視死侍的威脅,不代表其他人也有這個實力,普通的混血種對上這種東西連逃命都很勉強,更何況現在的源氏重工裡還有許多普通的上班族在加班,如果這東西不止一隻的話,那那些普通的上班族就危險了!
“這裡不是你們蛇歧八家的地盤麼?而你是蛇歧八家的現任大家長,源氏重工裡有什麼東西你會不知道?”愷撒挑挑眉,對源稚生反問道。
“我確實不知道。”源稚生搖搖頭,“我剛繼任大家長沒有幾天,比起源氏重工,我更喜歡待在家族神社的祠堂裡,那裡比較清淨。”
“不過……你們為什麼要救我?”源稚生抬起頭,直視愷撒的眼睛。
“救你?”愷撒嗤笑一聲,“連我和楚子航聯手都沒能製服你,我可不會天真到那種東西真能威脅到你的生命。”
“我和楚子航都心知肚明,你一定還保有底牌沒對我們使用,但那張底牌一定非常危險。”愷撒毫不避諱地與源稚生對視,“不隻是對敵人危險,對你自身也相當危險,所以即便你被我們壓製住了,也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對我們使用你的底牌,因為你也不確定那樣的代價是否值得。”
源稚生與愷撒對視著,他沒辦法否認對方的話,於是他長歎一口氣。
是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愷撒說的沒錯,源稚生的底牌就是他的言靈,但是使用言靈對他的代價太大了,也好在他最後也沒有動用那個超規格的能力,不然哪怕他成功把愷撒和楚子航殺死了,那是虛弱的甚至站不起身的他最後也很可能死在那隻死侍的手上。
但愷撒不知道,甚至來源稚生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內心深處其實根本就不想殺死麵前這兩個家夥,源稚生的內心一直隱隱懷揣著某種可能……也許這兩個家夥真的是清白的呢?也許他們真的不是殺害那些執行局精英的凶手?盜取家族最重要的一副壁畫的也許另有其人。
即便這些“也許”的可能性很小,但源稚生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期待著那三個神經病是好人,他其實衷心希望和那三個家夥不是敵對的立場,如果他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長,那三個神經病也不是卡塞爾學院的專員,大家不用為了肩負的責任而做著某些違背內心的事……他們也許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於是打生打死的戰爭最後其實演變成了一場男孩之間宣泄怒意的約架,他們猛擊著彼此致命的部位,似乎恨不得要一口咬死對方……但其實誰的心底也沒想真正殺死對方,源稚生心底僅存的這一絲善因造就了現在的結果……
他沒有真的殺死這兩個家夥,也沒有被死侍偷襲成功,甚至在最後的關頭,那兩人還不惜拋下成見解救他。
這麼說……那些慘死的執行局精英們……
“所以現在你明白了麼?”楚子航也望向源稚生,“我們沒有殺死任何一名執行局的專員,你可以仔細檢查一下他們的傷口,那些傷口很大,幾乎都是貫穿傷,呈鋸齒狀,幾乎每個人的心臟都不翼而飛……我和愷撒可沒有吃人心臟的陋習。”
源稚生緩緩點頭,事到如今他也不再固執了,之前是找不到凶手,而這一層隻有愷撒和楚子航兩個活人,他們也恰好站在家族的對立麵,可以說源稚生是不得不懷疑他們……但現在猛然跳出一隻死侍,真凶已經水落石出了,壓在源稚生心裡的那塊大石頭也終於落地。
“抱歉。”源稚生忽然麵朝愷撒和楚子航,深深鞠躬,“為了家族對你們的虧欠,也為我個人對你們的汙蔑,真的是……萬分抱歉!”
蛇歧八家大家長的腦袋絕對有千金重,不是誰都受的起源稚生的低頭鞠躬,但愷撒隻是冷眼看著鞠躬不起的源稚生,沒並有回禮,甚至沒有任何表示。
“源君,俗話說男人在全力以赴的戰鬥之後就應該坦誠相待,相信我們已經足夠坦誠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楚子航盯著源稚生,“在東京灣的底下拍賣場,有人暗殺我們這回事,真的和你沒關係麼?”
“是的,我也是事後才知情。”源稚生抬起頭,回望向楚子航,語氣誠懇,“我可以以源家家主的名義起誓。”
“不用了。”楚子航緩緩搖頭。
“知道自己的過錯了?那你現在還要抓捕我們麼?”愷撒雙手環抱在胸前,斜眼瞥向源稚生,一副“知錯就好,你應該知道怎麼回答”的語氣。
“要的。”源稚生忽然點點頭,語氣理所應當,“現在正值家族和猛鬼眾的戰爭時期,這場戰爭於家族而言命運攸關,容不得任何潛在的變數,而你們和昂熱校長就是最大的變數,所以我不能放任你們攪局,而且你們見過了家族那些壁畫上的秘密,我的立場就更不允許我放任你們離開……不過不用擔心,既然你們沒有殺害執行局的人,我至少可以保證你們的的性命絕不會受到威脅。”
“媽的,楚子航你聽到了麼?你聽到這家夥說了怎樣的話麼?什麼立場不允許放任我們離開,什麼保證我們的性命……說得像是對我們的賞賜一樣!這些日本人真是長著一張虛偽到極致的嘴臉!”愷撒的怒意再一次湧了上來,“彆攔著我,我這次一定要把這家夥這副醜惡的嘴臉給揍爛!”
楚子航並沒有搭理愷撒,意思是他不會攔著愷撒,愷撒可以儘管去揍源稚生……如果他真打的過這家夥的話。
愷撒忽然一怔,微微皺眉,他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來到了電梯井的旁邊。
他望向幽深漆黑的井底,看到黑暗中亮起的幾十雙暗金色的瞳孔……不,不止幾十雙,甚至更多!
那些冒著金光的瞳孔不約而同地抬頭朝愷撒的方向望來,以愷撒的聽力甚至能聽見那些家夥低嘶磨牙的聲音,好像被放出牢籠的野獸們在低語。
看到這些死侍們的瞬間,愷撒感覺自己如同被深淵的惡鬼們用貪婪、渴血的眼神凝望著,好像黑暗中有一隻利爪正朝他的心臟抓去,愷撒緩緩地打了個寒顫。
“我之前聽到成群的猛獸的嘶吼,大概就是這些東西吧?”愷撒喃喃道,“所以我聽到的那道水聲也是因為它們?這棟大廈的底部有類似巨大儲水箱之類東西麼?”
“不清楚。”源稚生也來到了愷撒身邊,“這棟大廈的構造很複雜,我也隻會在固定的幾個重要位置徘徊,可以說我對這裡的了解並不比你們多多少。”
楚子航低頭看著宛若蛇洞般的電梯井,地下是猙獰糾纏的蛇群,他又抬頭看了看源稚生凝重而擔憂的側臉……
楚子航原本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忽然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