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電梯的算法很奇怪,樓上呼叫電梯的人所持有的磁卡權限很可能比我們手上的要高,電梯會率先以他的指令行動。”楚子航語氣疾速地解釋,“也就是說,在到達那一層之前,我們根本沒辦法從這架電梯裡脫身!”
“見鬼!”愷撒低罵一聲,“這麼說和樓上的那家夥碰麵是在所難免了!戰鬥也很有可能在照麵就發生!”
電梯上升到二十二層時驀然停下了。
三人同時喉頭滾動吞咽口水,屏氣凝神,愷撒下意識捏緊了沙漠之鷹的槍柄,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手各自按在觀世正宗和村雨的刀柄上。
誰也不知道電梯口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有可能是一個加班到深夜的戰略部長老,老眼昏花的看不清他們的臉,互相打過招呼就擦肩而過……不過也有可能是一群執行局的精英,門一打開就會看到十幾個黑衣人用十幾條漆黑的槍口鎖定他們的腦袋。
電梯門從正中打開一條縫隙,愷撒三人低著頭,儘量將自己的麵容隱匿在陰影中,又用餘光死死盯著電梯口……一隻黑色的漆皮高跟鞋踏入電梯之中,上麵是一條被膚色的絲襪緊緊包裹的美腿。
愷撒和楚子航下意識一愣……是個女人?
不對!不一定是女人,穿著高跟鞋和絲襪的除了女人,還有可能是異裝癖的變態,特彆是在日本這個國家,這一點愷撒和楚子航都深有體會……這短短幾天裡他們就遇見兩個,不提妖嬈的藤原勘助前輩,路明非的女裝委實也給他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心理陰影。
但他們想錯了,因為踏入電梯門的美腿的主人的確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相當美豔的女人,如假包換。
僅僅是一個照麵,愷撒就嗅到了對方身上撲鼻的香氣,不是味道過濃的香水也不是香精過量的洗發液之類的味道,而是成熟女人特有的馨香,沁人心脾。
愷撒陷入短暫的失神,那個女人明顯也愣住了,顯然是想不到都這麼晚的上深夜了,電梯裡居然還有人,女人跨出的步子來不及收回,直直朝愷撒的胸膛上撞去。
正當那個美豔的女人即將撞入愷撒偉岸的胸懷時,一隻手從她身後的電梯外拉住了她,女人站穩了身子,回頭微微鞠躬:“一時有些失態,感謝犬山家主的扶助。”
“小事小事,櫻井家主不必在意。”門外的老人隨意地擺了擺手。
女人回過頭來,望向高她一個頭的愷撒,四目相對,空氣中都彌漫著緊張與凝重,仿佛有火花飛濺。
女人和老人的對話被愷撒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他也終於看清了女人的長相,冷豔又不失端莊,身材火爆到誘人,那張略施粉黛的臉讓人印象深刻,居然是個意料之外的熟人……櫻井家的家主,櫻井七海!
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時是在更正式的場合,那時的她身著華貴的和服,妝容要比現在更濃,聲音嫵媚,笑意頻頻,宛若電視劇裡鄰家和藹的香豔少婦,擁有著讓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記的臉蛋和身段……所以即便櫻井七海現在臉色冷冽、殺氣騰騰,愷撒幾人依舊一眼就能認出她。
櫻井七海用銳利的眼神掃視著愷撒,那雙桃花似的眸子裡嫵媚不再,目光如刀般鋒利、火般灼人,就像滾燙的激光刀在愷撒的皮膚上一寸寸地切割著……楚子航看出了愷撒的吃緊與窘境,他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按在村雨的刀柄上,隻待櫻井七海稍有動作,就會毫不猶豫拔刀直取這位美豔少婦的人頭。
他不敢保證櫻井七海是否認出了愷撒,第一次見麵時愷撒還是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穿著沒有一絲褶皺的定製西裝,長發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子般的光芒,膚色白得就像從羊脂玉上剔下來的一樣。
但為了飾演阿波羅,愷撒這幾天美黑素抹得很勤,還用硫磺皂洗澡讓自己的皮膚變得粗糙,來牛郎店消費的女人不喜歡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她們見得太多了,現在流行的是骨子裡透著野性的男人,愷撒的職業素養很高,為此做出的犧牲很大,可以說和當初的他是判若兩人。
可楚子航也不確定櫻井七海有沒有認出愷撒來,他沒辦法拿三人的命來當賭注,電梯外麵是成群的黑風衣男,他們的懷中都有配槍。
誰也不知道不知道櫻井七海的血統和戰鬥力,這個女人從未出手,但能成為一家之主,還是八家之中為數不多的女性,其戰力絕對不低,楚子航沒有把握能在頃刻間控製她並將她作為人質,那麼在她認出愷撒的第一時間斬殺她震懾住所有人才是最優勢選擇。
可是一隻手把楚子航的刀柄按死了,是路明非。
他按住的不僅是楚子航將拔未拔的村雨,還有楚子航眼底鎖定著櫻井七海的那一絲淩厲的殺意。
和愷撒還有楚子航不同的是,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已經踏入電梯的櫻井七海身上,而是直愣愣地盯著電梯外那個老人……犬山賀!
楚子航並不了解犬山賀,但路明非深知犬山賀的強大,這位老劍聖對殺意實在太敏銳了,隻要楚子航的村雨出鞘,不管動作有多利落,絕對都快不過對方“刹那”加持下的鬼丸國綱。
犬山賀的目光掃過了電梯裡的人,最後也停留在路明非身上,這位前不久剛剛照麵過的老人顯然也認出了路明非,眼底劃過一閃即逝的震驚和疑惑,似乎是完全想象不到路明非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並且還穿著一身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員的製服。
愷撒強忍著才能讓自己的小腿不打擺子,他晚上表演的妝容已經被鐵穹神殿的流水衝花了,一頭金發濕漉漉的,既沒了貴公子的氣場也不像給名下的顧客簽名時那樣野性霸氣,反而像個狼狽的落湯雞。
櫻井七海忽然朝愷撒靠近一步,帶著凜凜的殺氣,正當她即將發難時,犬山賀忽然越過她,來到電梯裡三人的麵前。
“你們是宮本家主派來的對吧?他剛剛和我通過電話。”犬山賀笑得十分和藹。
愷撒和楚子航還沒反應過來,但路明非很清楚犬山賀這是在幫他打掩護,連忙鞠躬:“哈伊!宮本所長交待說這裡需要人手,讓我們聽從犬山家主和櫻井家主的吩咐。”
“這一層不是有設備需要專業人員指導試運行麼?完好的就搬走,損壞的就送去岩流研究所進行修複。”犬山賀望向櫻井七海,“執行局的人畢竟沒有岩流研究所的人專業,所以我幫你聯係了宮本家主。”
“居然真的來了三個研究員而不是操作員。”櫻井七海看了眼愷撒三人身上專屬於岩流研究所科研人員的白大褂,有些意外,“岩流研究所的人不是死都要賴在底下那個山洞裡麼?你們三人居然舍得跑上樓來?”
“我們也不想來啊,畢竟還有很多研究等著我們做。”路明非的反應奇快,迅速代入了自己的身份,一臉懊惱,“可宮本所長的交代我們不可能不聽,所裡的大家都不願意來,最後抓鬮,我們兄弟三個運氣很背,隻能認倒黴……唉!”
確實是岩流研究所那群神經病會說的話,彆人都是以能被家主召見吩咐為榮,但山洞裡那群神經病卻隻覺得耽誤他們的研究,浪費時間,再加上路明非最後這個相當真實的歎息,櫻井七海當即打消了對他們身份的懷疑。
“你們來的正好,這層的紙質文件和檔案已經搬運完了,隻剩最裡麵的那些機械設備都還需要檢驗。”櫻井七海吩咐道,“現場的這些人都交給你們指揮,檢驗和運輸工作需要在淩晨六點前完成,明白麼?”
“哈伊!”愷撒和楚子航此時也反應過來了,三人同時鞠躬。
櫻井七海揮揮手,示意愷撒三人離開電梯,三人低著腦袋與櫻井七海和犬山賀擦肩而過,當最後的路明非經過犬山賀的時候,忽然被這位老人抓住了手臂。
“現場的指揮有兩個人就夠了,人多了反而混亂。”犬山賀把路明非拉進電梯,“既然宮本家主派你來了,你也彆閒著,我有其他的工作交給你。”
櫻井七海隻是背靠牆壁,並沒有說什麼,電梯門緩緩閉合,路明非和愷撒還有楚子航隔著門縫對視一眼,互相都讀出了對方眼裡的“自求多福”。
電梯門完全合上了,路明非很想問犬山賀找他有什麼事,但現在顯然不是好時機,櫻井七海按下了一樓的按鍵,看得出這位婦人眼角寫著的一絲隱約的疲憊,她應該是準備離開源氏重工大廈了。
但再一次出乎路明非的意料,電梯沒有朝底層下行,而是再度向上攀升著……這表示更上麵的樓層有人將電梯招了上去,而且所擁有的權限比櫻井七海更高!
比一位家主的權限更高……那不就隻有……
電梯最終停在了四十九層,門開了,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人。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當真正看清這兩人時,路明非還是忍不住一怔,他緩緩低下頭,告訴自己不能與那兩人對上視線。
“大家長,政宗先生。”犬山賀和櫻井七海同時朝電梯外的兩人鞠躬,路明非也鞠躬,但是稍稍慢了半拍。
“犬山家主,櫻井家主。”橘政宗對兩人點點頭,然後他的目光停滯在角落的路明非身上。
被橘政宗注視的那一刻,路明非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漏跳了一拍,他並不是緊張或是恐懼……而是害怕自己克製不住心裡翻湧的殺意。
如果他不克製自己,他會很想把這條老狗死死地摁在牆上,在他的耳邊宣判他的死期,然後用觀世正宗一寸寸剝開他的皮膚,削割他的骨肉,再把他的內臟一點點剝離出來,聽著他因為失血和疼痛傳出的哀嚎,最後捏碎他的喉骨。
但他不能這麼做
橘政宗或許親臨的戰場不多,對殺意沒有那麼敏銳的感覺,但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源稚生。
這位現任大家長兼執行局局長是經曆無數戰場的男人,感官堪比某些叢林裡的野獸,他是日本分部公認的第一人,蛇歧八家的天命,哪怕是單挑的情況下路明非也沒自信能夠勝他。
更何況這裡還有櫻井七海,和蛇歧八家劍道第一的犬山賀……犬山賀願意幫自己隱瞞身份不代表他願意背叛家族,在某些原則問題上這位老劍聖絕對會貫徹自己的底線。
“真是辛苦諸位了。”橘政宗忽然笑笑,“不知道為什麼,警視廳忽然對源氏重工下達搜查令,整個執行局和各家主都徹夜忙碌,現在還要麻煩岩流研究所的同僚。”
路明非隻是緩緩點頭,沒有說什麼,不僅是為了表現得更契合研究員的性格,也害怕開口會暴露身份。
好在橘政宗了解那些研究員們不善交際的性格,也就沒有過多在意禮數,他和源稚生一起走進了電梯,他們的身子將電梯按鍵擋住了,路明非也沒看到橘政宗按向哪一層。
“山本丸一郎。”寂靜的電梯裡,源稚生忽然叫出這個名字。
所有人都茫然的看向他,包括路明非,在場的幾人都對“山本丸一郎”這個名字十分陌生。
“你的名字是山本丸一郎對吧?”源稚生望向路明非,虛指一下,“你的胸牌上有寫。”
“是。”路明非迅速低下頭,不讓源稚生看清自己的臉,緩緩點了點頭。
犬山賀見狀不妙,忙引開話題,朝源稚生問道:“大家長,聽說您昨夜帶人驅車前往大阪的深山中,將猛鬼眾的大本營,那間名為‘極樂館’的賭場給摧毀了?”
此話一出,電梯裡的眾人都起了興趣,所有人都看著源稚生,靜待下文。
“嗯,極樂館被一場大火燒掉了。”源稚生點點頭,語氣幽幽的,“不過我們隻抓捕到猛鬼眾的成員二十三名,那裡既沒有保安也沒有賭客,其他人都撤離了,那些人都隻是被拋下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