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論各的?”路明非摩挲下巴,仿佛在思考什麼世紀難題,“那以後我該喊夏彌師妹,還是改喊嫂子?”
楚媽媽顯然聽懂了這句直白的玩笑,被逗得咯咯直笑,楚子航臉色更黑了。
忽然,沙發上傳來簌簌的動靜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背後蘇醒過來。
還在黑著臉的楚子航迅速和路明非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皆能察覺到對方眼中的不妙和濃濃忌憚,好像有什麼吃人的猛獸將要醒來。
他們正準備拔腿逃離這個即將紛亂的是非之地……可是晚了,驚聲的尖叫已經刺破蒼穹,有好幾道,疊加在一起簡直能把楚子航家彆墅頂層的露台都給掀翻。
“哎呀哎呀,是子航麼?子航回來啦?這都半年沒見快想死阿姨了,快來快來,陪阿姨坐會兒!”姍姍阿姨興奮地說,就像野獸看到了落入陷阱的小白兔那樣垂涎欲滴。
“明非也來啦?都好久沒來了,還記得我麼?我是安妮阿姨啊,你高中來這裡做客我一個勁誇你可愛呢!怪不得都說男大十八變呢?明非現在都長這麼帥啦?真有男人味!下次陪阿姨約約會逛逛街好不好?阿姨給你買球鞋和遊戲機呀!”安妮阿姨開心到在沙發上打滾。
“我不挑的,子航也好,明非也好,阿姨都喜歡!有誰想給阿姨當乾兒子麼?我的小王子們……”b阿姨深情款款。
“彆做夢了!我早就先你一步收明非當乾兒子了!”二樓,蘇小妍冷笑,“你們這些人老色衰的老女人們也妄想色誘我家寶貝兒子和寶貝乾兒子?還當他們是小孩麼?”
女人護起犢子就是當之無愧的母老虎。
“瑩瑩你這個壞女人說什麼呢?”漂亮阿姨們怨聲載道,忽然, 姍姍阿姨一個眼尖,“誒, 瑩瑩你旁邊那個女孩是誰啊?好漂亮啊, 和年輕時候的你好像喲, 把你私生女接回來啦?”
“私生女個鬼啦!是子航和明非的同學啦,叫夏彌, 小姑娘可愛得很!”蘇小妍洋洋得意地介紹道,語氣驕傲得像是介紹自家優秀的兒媳。
“確實是好美麗的小姑娘……不過真的隻是同學麼?我看不像哦!”珊珊阿姨的眼神在夏彌和男孩們間遊移,這個阿姨顯然也很八卦, 同時也具備著敏銳的嗅覺。
“什麼同學啦!這小姑娘和我們家子航多配啊,簡直天生一對!你看瑩瑩臉上那表情,簡直比介紹她親閨女還樂嗬!”安妮阿姨一臉捉狹地笑。
“我記得大學生現在可以結婚的吧?特彆是國外的大學,結婚的真不少!什麼時候能抱出個小子航來給我們玩玩啊?”b阿姨明顯更露骨。
楚子航扯了扯嘴角, 路明非掐著大腿憋笑。
“小彌彆介意啊,阿姨的這些朋友開起玩笑來都沒有底線的。”蘇小妍對夏彌歉意地說,一邊衝下樓梯一邊笑罵:“你們這些臭三八真是討打,彆把我家兒子的同學嚇跑了啊!”
趁著阿姨們打鬨的間隙, 楚子航和路明非還有夏彌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三人走後, 阿姨們從喧嘩的打鬨漸漸回歸平靜,這些年輕時漂亮得滿城皆知的阿姨們一個個四仰八叉躺在昂貴的沙發上, 春花乍泄著, 望天。
“老女人們。”蘇小妍忽然笑嘻嘻, 輕聲說,“多謝啦。”
“謝個屁啦, 我們這是替子航著想, 都是看著他長大的,替他高興, 你以為你能有這麼大麵子喲?”珊珊阿姨笑罵。
“我有留意到小姑娘看我們家子航的眼神哦,含情脈脈的,子航也是, 以前這孩子都不和女生接觸的, 隻和明非玩,我差點都以為他是不是喜歡男孩子。”安妮阿姨露出腐女般笑容, “那多可惜!一下浪費兩個優質資源。”
“小姑娘我們都看到了, 很棒!瑩瑩你剛才說她還學芭蕾對吧?怪不得看那個女孩感覺親切, 真像年輕時候的我們啊……喜歡跳舞的女孩沒有壞孩子。”b阿姨由衷感慨, “是個好女孩,子航的眼光也不錯呢。”
……
“誒?這麼說你們馬上就要去日本了?”夏彌拿著路明非的n96,瀏覽諾瑪發來的緊急任務。
“執行部的規定,機密任務是不能泄露給任何人的。”楚子航低聲對路明非提醒。
“喂,楚子航你什麼意思啊?還準備瞞著我不成?”
夏彌狠狠瞪來,楚子航瞬間啞火。
“再說了,不準泄露給任何‘人’,又沒說不準泄露給龍,讓我知道有什麼關係?”夏彌用鼻子冷哼哼。
“沒事啦師兄,我還有事要拜托師妹, 彆那麼小氣嘛。師妹這麼強大的助力當花瓶多可惜啊,總得派上用場不是麼?”路明非笑著說。
楚子航無言以對,他拿這對白爛組合一點辦法沒有。
“不過說起來, 日本這地方, 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是旅遊勝地,但對混血種,特彆是你們這種要去執行危險任務的混血種來啊……真不算什麼好去處啊。”夏彌的神色忽然認真起來, “說是龍潭虎穴都不算誇張。”
“你知道些什麼,對麼?”路明非低聲問向夏彌。
“我確實知道一部分,但這些是遠古龍族的辛秘,是不可言的,就和‘奧丁’的來曆一樣。”夏彌輕聲說,“龍王雖然擁有莫大的權柄,但也不是至高無上的,這是源自血脈和靈魂深處的烙印,就像某種禁錮住我們的枷鎖,唯有更進一步才能突破命運……被吞噬的命運。”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你才不惜一切想要進化成海拉,哪怕吞噬芬裡厄。”路明非看著夏彌,“龍王也有龍王地悲哀啊, 大家都是被命運推搡著前行的人。”
“這就是棄族的宿命啊。”夏彌抬頭望著素白的天花板,“不吃掉同類就得被吃, 哥哥他不會吃掉我, 但如果我們之中沒人狠下心,最後也都難逃宿命的枷鎖……我們都會被吞噬,淪為曆史的塵埃。”
“吃掉龍王的家夥麼,連耶夢加得也不可言……原來這世界藏在黑暗裡的部分這麼巨大麼?我迄今也隻是掀起了冰山一角……”路明非仿佛深陷夏彌的話裡,喃喃自語。
“我記得日本好像沒有記載過龍族文明,境內沒有發生過複蘇事件,也沒有龍族文明的遺跡。稱得上是全世界最‘乾淨’的地域,沒有龍類在那裡活動。日本混血種的來曆也一直都是個迷,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傳承於哪一脈。”楚子航朝夏彌問,“你剛才說日本是龍潭虎穴,和他們的神秘來曆有關嗎?”
“嗯。”夏彌點頭,神情凝重,“但其實那一片地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乾淨。”夏彌說,“已經過去了幾千年,我沒有參與那裡的紛爭,也隻是通過傳聞了解其中隻言片語。我沒辦法直白的告訴你那一片被海洋包裹的土地發生過什麼,但其實一切都有被記載,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從他們的曆史裡翻找,會有線索藏在其中。”
“日本的曆史?”楚子航一愣,“他們真的有‘曆史’這種東西麼?前十代天皇都隻有文字記載卻無法考證,直到二戰之前還有很多日本人相信天皇是神的後代,他們的曆史完全就是一部神話史。”
“神話固然有誇大的成分,可你又怎麼知道,它不是源自於現實呢?”夏彌凝視著楚子航的眼睛,她的眼神從未如此沉重過,裡麵似乎有雷電與風雲在翻攪,“北歐神話裡,耶夢加得是環繞中庭的那條巨蛇,就是我,是真實存在的;中國典籍裡,白帝是掌管著五行之金的司秋之神,你也見過諾頓,就是那個獵人老唐……我們存在於曆史的各個角落,不論是神話還是典故,你都可以從裡麵找到‘龍’的身影。”
夏彌仿佛口含天憲,楚子航被震撼得沉默不語。
他忽然起,這種從語言裡透出的震撼感似曾相識,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話是在他入學後在昂熱校長《龍類家族譜係》的公開課上。那時校長也說過各民族的神話都是根據先民撰寫的曆史重寫的,那些看似荒誕不經的神話故事其實在曆史上都有其原型,我們也會被曆史巨大的車輪傾軋而過,成為其中一部分……龍,可能就在你的身邊!
“明白了,這幾天我會在日本的神話和曆史典籍裡下功夫。”楚子航看著夏彌,輕聲說,“多謝。”
“喂,我冒著龍族之大不韙提醒你這些,可不是賣你人情聽你說謝謝的啊!”夏彌雙手環在胸前,像隻從森林裡躍出頭的傲嬌白鹿。
“行了行了,已經拜訪過阿姨了,留在這裡聽你們倆膩歪,我也沒勁你倆也彆扭。”路明非起身,“忽然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對了師妹,師兄他家彆墅大,房間多,彆出去開房浪費錢了,儘管住這兒彆客氣,像自己家一樣。”
楚子航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夏彌已經起身揮手,笑容明媚,“好咧,路師兄再見,一路好走喲!”
……
意大利,羅馬,加圖索家的郊外古堡。
這是個夜色愜意的傍晚,弗羅斯特作為加圖索家族的代家主正在宴請八方,長條狀的項目餐桌上有在阿聯酋擁有數個石油大礦酋長堂弟,有新入駐華爾街就斬獲新能源市場半壁江山的商業新秀,也有在傳統銀行業叱吒風雲的投資大亨……能夠坐在這裡的人擁有著無一例外的一向特征——有錢,有錢的一塌糊塗。
他們正在討論傳統能源與新能源的發展與取代,在這裡探討的話題大概能決定全世界金融界未來二十年的走向。酋長堂弟和華爾街新秀對“十年後新能源汽車是否會取代石油車”的問題爭執不下,一個臉色比赤紅更紅,一個臉色比黝黑更黑。
投資大亨在靜觀其變,他手上擁有著能改變一個行業命運的資金與人脈。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他盯上了房地產業,他曾在幕後出手,將東京銀座的房價在幾年間推波助瀾到近乎垂直式的上漲,最貴時一座城市的地價甚至能買下一個超級大國的土地。到了九十年代他一舉抽身,東京的地產泡沫被狠狠刺破,導致整座城市元氣大傷,經濟倒退了二十年。
正當酋長堂弟和華爾街新秀把能想到的辯詞用光,準備吐臟字時。
“先生們,彆在餐桌上講出什麼不雅之詞啊,這寂靜的夜晚和璀璨的繁星不美麼?我們談的不隻是金錢,還有權力啊!真正的掌權者應該處變不驚,一切儘在雲淡風輕。”弗羅斯特接過侍者的手帕,輕輕擦拭嘴角,語氣雍容而平淡。
酋長堂弟和華爾街新秀望向恬淡如水的宴會主人,這才意識到失了風度,紛紛坐下舉起酒杯,一麵致歉一麵由衷讚歎還是加圖索的一家之主氣度過人,有容乃大。
金發的秘書一身西裝出現在宴席的主位旁,微微躬身,“先生,緊急情況。”
“帕西,餐桌上最緊急的情況應該是菠蘿包沒抹黃油,或是沒經驗的侍者在你的咖啡裡擅自加了方糖。”弗羅斯特微笑,“那真是糟糕透了!”
他講了一個自認為有意思的笑話,把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去權貴們逗得哈哈大笑,這就是作為主人的態度啊,世界上有什麼緊急情況能讓加圖索代家主放下刀叉和紅酒杯去解決?哪怕是地球爆炸,也得等弗羅斯特把這場晚宴用完再炸才對。
“是有關於愷撒……”帕西俯身在弗羅斯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昂熱這個狗娘養的神經病,他的腦子被狗屎糊了?”弗羅斯特憤然起身,桌角的黃油疊和黑摩卡都被狠狠掀翻。
“加圖索先生,有什麼事情比賺錢重要嗎?我的新能源企業現在正在上升期……”華爾街新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到弗羅斯特準備離席的姿態急忙開口。
“上你奶奶個腿!”弗羅斯特瞥了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帕西,把他的破公司在華爾街的自由股份全部買下來,然後把這個傻逼從那裡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