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星神阿基維利之於無名客,就好似木天蓼之於貓科動物。
阿哈將這麼一個誘餌擺在列車組麵前,明顯是知道他們作為無名客,無論如何也不會坐以待斃。
隻是,誘惑永遠與危險共存,對無名客來說,充滿誘惑的未知之地和有去無回的絕路之地有時往往是一個地方。
姬子作為領航員,做出這種決定也並非是單純是出於對阿基維利的好奇。
“既然歡愉的星神都把我們帶到這裡,用意已經很明顯了,我不知道祂到底想做什麼,但目前看來,順著祂的意思走是最好的辦法。”
□□·楊也同意這一點,“確實,列車停下之後,【歡愉】的聲音就消失了,雖然不排除祂已經離開的可能,但我個人覺得,祂可能還在觀望,既然如此,去看看也無妨。”
說完他轉頭看向姬子,詢問具體情況,“能檢測到更具體的星球信息嗎?全是海洋的話,我們很難降落吧?”
“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變回原身帶著大家降落。”聞言,丹恒提議道。
□□·楊沒拒絕,他知道丹恒不太喜歡變回原本的模樣,這之中除了因為原本的模樣頂著兩隻龍角太過張揚,在開拓之旅中會平白給自己惹麻煩以外,還有對於原本身份還留有些許抗拒。
作為列車組中的長輩,□□·楊和姬子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不願因變龍嘛,之前不知道丹恒能變龍,開拓之旅不也是進行的順順利利的?
隻是以丹恒的性格,直接拒絕,他肯定會察覺出什麼,雖然列車組親如家人,但有時候這種來自家人的小心翼翼才反而更加讓人沉默,所以他接受了這份提議,隻是補充了一句。
“但這也隻能作為權宜之計,這次情況特殊,如果真的一個落腳點都沒有,那很可能就要進行水下探索,總不能讓我們在你龍背上一直待到開拓之旅結束吧?”他半玩笑道。
丹恒想想也是,點了點頭。正好,列車的檢測係統發出新的提示音,姬子走過去三兩眼掃了一下結果。
“怎麼樣?”□□問道。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姬子沉吟著笑道,也不等彆人提問,“壞消息是,確實沒有在這個星球上監測到陸地。”
說到這,像是為了製造懸念,她還故意頓了頓,轉回身才繼續開口,“而好消息是覆蓋這顆星球的海並不是平常的水體,而是類似憶質那種存在的液料,目前看來,無害。”
丹恒和□□·楊接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就是說,要麼這種東西構成了類似匹諾康尼那樣的夢境,要麼這東西隻是層外殼,內部另有洞天。”丹恒轉頭向依舊茫然的同伴解釋道。
姬子點了點頭,“我個人偏向於後者,而且這種液料覆蓋了整個星球,找不到一點出入口,也就是說進入可能得直接穿過這層殼才行,我們雖然有開拓力傍身,但考慮到屏息時間還得儘可能快速。”
三月七和星聽完,仍舊一臉茫然,“呃所以,我們要怎麼降落?”
丹恒默默的轉頭看向她,“還記得我們是怎麼把泰科銨大球館砸出了一個洞嗎?”
三月七捂住了腦袋,不願回憶那次開拓之旅慘不忍睹的開場。
星聽說過那次慘狀,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至少這回應該不用賠錢了吧?”
“你為什麼用疑問句”
三月七探頭到窗邊拖過觀景車廂的玻璃看著遠處的星球,“這怎麼看都是個原始生態的星球,列車總不至於在這裡破財吧?”
星:
“原本我不擔心,但現在,我開始擔心了。”
“喂喂喂,你幾個意思啊!”
幾個人都沒有意見,確定行動之後就回到各自的房間進行準備,直到臨了要出發的時候,三月七看著車門邊的四個人,才發現:“誒,這回大家都要下車嗎?”
姬子點了點頭“對,這次開拓之旅凶險不明,為了以防萬一,我和□□還是都跟著比較好。”
“可是”三月七的目光看向帕姆。
這樣帕姆不就又是一個人了,總感覺那樣會很寂寞。
帕姆接受到她的神色,立刻就看出了她在想什麼,叉著腰一副理直氣壯的摸樣,“三月乘客操心太多了,帕姆還有很多事要做呢,三月乘客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來,對了,記得這回彆超時了!”
三月七欲言又止,也知道這是合理的安排,沒有再多說什麼,跟上了大部隊。
他們說的時候興致昂揚,去的時候腳步匆匆,帕姆扒著列車車窗,看著那象征著無名客的一道道虛數光落向那顆遙遠的星球,湛藍色的大眼睛裡逐漸露出一點淡淡的豔羨與失落。
列車廂沒了乘客的聲音,隻剩下黑膠唱片緩慢旋轉,伴著輕柔的歌聲,顯得車內的寂靜更加醒目。
帕姆轉頭看著空蕩蕩的觀景車廂,大耳朵愈發垂落,好在它沒有沉默太久,就甩了甩腦袋,自己振作了起來。
唔,總之,列車外表的剮蹭要想辦法處理,內部有些裝潢亂掉了也要整理,還有
它嘟囔著各類事宜,直到列車門被再次打開,帕姆聞聲回頭,看見來人不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是你!”
阿基維利現在就是很後悔。
他現在被電線五花大綁在列車車廂上,那位跟拎雞一樣把他拎回來的智械正在他身前坐著,用機械觸手磨刀,看上去好像想將他生吞了一樣。
彆說,這感覺還挺熟悉。
阿基維利久違的懷念起了當初帶著一群無名客們誤入原始部落星球的日子。
他們一群開拓客,從人類到非人類,無一例外都被當成儲備糧綁在了石柱子上,看著一群食人族圍著篝火跳祭祀舞,感謝天降大餐。
啊,他開始燃火了。
火光讓那張機械臉上終於有了變幻的光影,配合著機械眼裡仍舊閃爍的紅光,顯得更加凶神惡煞。
阿基維利聽著那悚人的磨刀聲,感覺自己還是得象征性的掙紮一下,於是他拱了拱綁著他的電線,蛄蛹了幾下,引來了智械的注意力,笑容誠懇。
“大哥你就算把我綁在這也沒用啊,我可以向你們的琥珀王起誓,我身上真的一個信用點都沒有。”
不過,你們琥珀王會不會管那就不知道了。
阿基維利說的毫無心理負擔,這種誓他以前應付公司的時候發了不知道多少個,空口白話隨口就來,反正克裡珀也不一定能聽得見。
哦,他說的話好像不一定,阿基維利思緒跑偏了一下,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就算能聽見,那個大石頭人也不能真的因為這個拎著錘子來找他。
“首先,您並不信奉琥珀王,開拓的星神阿基維利先生,其次,您的同夥已經去找解決辦法了。”智械固執的回答道。
阿基維利沒有放棄,繼續循循善誘:“你要知道,那家夥是阿哈,歡愉的星神你知道吧?你覺得那家夥有信譽嗎?”
誰知道,那智械居然真的點了點頭,“祂會來的。”
還真的讓他猜對了。
阿基維利在心底歎息,他知道,阿哈確實會來。
阿哈確實沒有信譽,放眼全宇宙如果有一個家夥能說出歡愉的星神是個有原則、有信用度的家夥,其他人一定會覺得這家夥腦子瓦特了。
可阿基維利知道,正如愚者的詩所唱誦的那般。
——【祂永遠不會放棄你,永遠不會用謊言傷害你】
它的回答未必是正常的,和善的,但卻必定是不會違背諾言的那一個。
“那也不用綁著我吧,還有你磨刀乾什麼?”阿基維利看見智械抬起打磨的反光的刀鋒,仔細打量。
智械先是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鑒於您剛才的行為,很抱歉,您的信用度已經清零,現在,您是我的人質。”
他揮了揮手上的刀,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奇怪滑稽的語調模仿著:“有機生物不是有這樣一句古話嗎,‘識時務者為俊傑’,請您配合。”
作為人質的配合嗎?阿基維利哭笑不得,饒有興致的問他,“那如果最後還是湊不夠錢呢?”
智械毫不猶豫:“那就撕票!”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可惜他錯估了阿基維利的臉皮,要知道阿基維利的厚臉皮程度僅次於阿哈,聽到這話直接非常沒有架子的整個人一攤,擺出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那你撕吧。”
智械:“”
他見過不要臉的,但還真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這個星神當初怎麼沒有被打死?!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智械默默的轉回頭,繼續自己的磨刀大業,隻剩下阿基維在身後時不時的叫喚,“誒,你怎麼不撕啦?!我還沒經曆過沒撕票呢!”
淦,好想揍他!
就在智械那岌岌可危的電路被怒火燒的短路之前,五顆腦袋衝出了水麵。
阿基維利定睛一看,眼睛瞬間就亮了。
看看這渾身的開拓力,這不我家無名客嗎?!
下一秒,中氣十足的哀嚎就響徹了整個星空海,“救命啊!!!智械吃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