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夜不靜,人心不可語。
京城,寧榮街,榮國公府。
賈母,賈赦,賈政,賈珍,賈璉,賈蓉等人再次彙集在榮禧堂,距離上一次,賈琙受封冠軍侯現在已經過去七八日了,但是始終不見大明宮那邊來兩府傳旨,這讓他們也覺察到了不對。
於是賈家的幾位當家之人再一次齊聚,商討此事。
待眾人落座,賈珍率先開口,“老太太,琙哥兒封侯之事這也過去些日子了,如今這大明宮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賈赦聞言,看了一眼老太太,目光閃了兩下,隨後整個人縮回椅子中,沉默不語。
上一次,太康帝把他叫了過去,連敲帶打,差點沒嚇死他,對於這件事兒他也不想再過問了,隨他去吧!
賈政喝了口茶,看了看賈珍,又看了看賈母,開口說道:“會不會是尚未準備妥當,畢竟那可不是一般的侯爵,聽說當年先祖獲封之時,不也是一個月之後才有動靜的嗎?”
賈母坐在椅子上,臉色晦暗不定,賈政說的那件事兒固然不錯,但是那可是開國之時,大戰之後,一切都未踏上正軌,彆說延後一個月了,就算是延後兩個月都是非常正常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大康早已步入正軌,封賞按理來說早就有動靜了才是,可到如今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就不太尋常了。
賈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在一旁開口說道:“老太太,父親,二老爺,我想到了一些事兒,不知該不該說~”
賈母見賈璉像是猜到了什麼,便說道:“有什麼該不該的,你個猴兒,還不快些說來!”
一旁的賈珍也笑著說道:“兄弟,莫要太拘謹,今日咱們湊到一塊,就是為了商量出個結果來,大可暢所欲言,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不會怪罪的。”
賈璉先看了看賈母,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子,見他也沒反對,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會不會是因為琙哥兒人不在此,所以大明宮那邊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到這話,賈母沉吟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思索之色,還彆說,賈璉說的還十分在理,如今人都沒在,這聖旨要頒給誰?賈琙又沒成家,父親母親不再,而明康帝自從第一次之後就沒有再問過賈琙的身份,這可叫他們兩府難受了。
就在這時,賈蓉不由開口說道:“父親,我有句話不知~”
看到賈蓉欲言又止,賈珍卻不像之前那般和氣了,“有話就說,彆吞吞吐吐的,哪裡有個爺們的樣子,平日裡我是這樣教你的?”
聽到賈珍的數落,賈蓉心裡暗自嘲諷了一句,先前也不知道是誰來著,還在這裡嚎啕大哭呢!現在居然還有臉說自己,當然這話,他也隻敢在心裡說道,並不敢說出來,賈珍是什麼脾氣,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知道自己罵他,大耳刮子扇他都是輕的。
賈蓉尷尬一笑,回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子知錯了!”
緊接著賈蓉繼續說道:“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會不會是因為族譜的事情,又或是因為琙哥兒爵位太高,聖人打算讓賈琙重立一脈,畢竟那可是古之少有的冠軍侯~”
眾人聞言,心頭一緊,賈母看著在賈珍下手的賈蓉,眼中有異色閃過,賈赦、賈政手上的動作一滯,也有些訝異地看向賈蓉,他們之前一直都沉浸在兩府出了一個出息的哥兒,掙來了不世功勳,說不定能重現兩府的榮耀,卻都忘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兒,賈琙早就出了三服,並且功勞太大,與開國之時兩公所立功勞都相差無幾,如此一來,還就真的不好說了。
那到時候讓誰來做賈家的族長?賈珍如今隻是一個世襲三品爵的威烈將軍,在爵位上與賈琙就相差懸殊,功勞上就更不用說了,到時候等賈琙歸來,難堪的是誰?
賈赦眼中浮現一絲狐疑,平日裡這個看起來不著調的小子居然能想到這一層?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其實賈蓉想到這一塊,還是在東府裡和丫鬟在床上玩耍時,無意間聽到的一句話,說賈珍對東府的賈薔很是看好,日後說不得過繼了去,讓他當東府的襲爵之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對於東府的爵位,賈蓉可是非常看重的,還有賈氏的族長之位,更是如此,他決不允許其他人染指,在賈珍百年之後,這可就是他的。
在那之後,對於賈琙的事情他也就格外的上心,要是這位回來了,並且歸入東府的話,賈府的主事人,還有族長之位,究竟會花落誰家那可就不好說了。
賈蓉對爵位之事上心,賈珍更是如此,既然賈蓉說到了這裡,賈珍自然也能想到另外一層意思,若是賈琙歸來,劃入兩府,自己的族長之位還真的有可能會被剝奪。
賈政撫了撫自己的胡子,點了點頭,“蓉兒說的不錯,此事弄不好還真的如此,琙哥兒出自寧國公的支脈,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勞之後,還真的不好再讓他重歸兩府了!倒時候東府又應該是以嫡脈為主還是以他這一脈為主,都是一個難題啊!”
賈母有些沉默,若是另立一脈,到時候可就和他們兩府的乾係不大了,對兩府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無意間她看到從一開始就沒發一言的大兒子,心頭有些狐疑,他這個大兒子向來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的,怎麼今日就一語不發了呢?於是她出聲問道:“赦兒,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聽到賈母問話,賈赦微微一愣,他怎麼也沒想到賈母會問他,沉默片刻,賈赦開口說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事情到底如何,還看聖上的意思,我們再怎麼胡思亂想又能起什麼作用?”
賈母等人聞言,心裡不由一歎,賈赦一語中的,屋內也都沉默了起來,此事說來還真就這麼一回事兒。
要是明康帝硬要把人給塞回來,他們也不能反駁,就算是再立一脈,他們也不能抗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呐!
又過了一會兒,賈珍說道:“趕明兒,要不我再去外麵走動走動,探聽一下宮裡是什麼意思?”
賈母遲疑了一下,微微一歎,繼續說道:“明兒我也去宮裡一趟,拜訪一下甄老太妃,順便見見元春丫頭,看看能不能了解一點消息,不過琙哥兒總歸是從兩府走出去的人,就算是另立一脈,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到時候兩府有事情,他還能袖手旁觀不成~”
賈政,賈珍等人聽到這話,紛紛點頭,特彆是賈珍,不由鬆了一口氣,對於讓賈琙重歸東府卻沒有先前那麼熱情了。
畢竟功勞再大,他又能沾到多少,甚至還有可能丟掉族長之位,這麼不劃算的買賣他可不乾,反正是血脈親族,就像賈母說的,兩府出了事兒,他難不成還真的袖手旁觀?到時候外界那些戳脊梁骨的都能戳死他。
可惜這位賈家族長還沒有見過賈琙,否則就不會有這種心思了,當然這裡的其他人也一樣,不過這世間世事無常,未來的事情如何又有誰說得準呢!
見到賈珍的模樣,賈赦眼底劃過一絲譏諷,他很了解賈珍的想法,一個族長之位,一個三品的爵位,說實在的,人家賈琙還真不一定瞧的上。
賈琙若是能回歸兩府,兩府必定能夠再興,隻是看如今的模樣,這件事兒的可能性並不大了,但是賈珍卻沾沾自喜,如此一個人擔任賈家的族長,他又能說些什麼。
一想到太康帝上一次敲打他的話,賈赦心頭不禁感慨萬千。
“賈琙封侯對兩府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