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寒影落高秋,北折榆關大海流。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北地已經開始飄起了雪花,燕地也愈發的寒冷起來了。
山道上,一匹青驄馬從北麵疾馳而來,其上有個少年,身後還有一杆長槍,少年四下打量了一番,在一個山頭的山腳停了下來,不遠處,有一個茶幌子,撐在一棵大槐樹下,路邊有四五張桌子,還有兩個過路人在休息,少年從馬背上跳下來,輕輕在馬背上一拍,說來也怪,馬兒就像是通了人性一般,竟是徑自去路邊吃起了野草,溫順異常。
少年來到茶幌子這裡,地方不大,路邊拐進去大約有兩三間屋大的地方,然後紮了間茅草房。
屋裡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屋外是一個手腳麻利的小夥子,模樣倒是有個俊秀,比一般的小娘子也差不離,就在少年還以為對方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的時候,對方先開口了。
“客觀,歡迎歡迎,我們這兒有茶有酒,還有饅頭、餜子以及自家鹵的牛肉,我們家的牛肉吃過的絕對都說好,您要不嘗嘗?”
少年有些異樣地看了對方一眼,無他,對方的嗓音比一般的爺們還要爺們。
就算是比九邊的那群大老爺們也不差多少了,如此巨大的反差讓他不由一愣。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風塵仆仆,再次返回燕山的賈琙。
那夥計臉上堆滿了笑容,看著站在路邊的青驄馬還有賈琙身側的那杆長槍,目光微微頓了一刹那,時間非常的短,也就是賈琙眼力遠超常人,否則也不會注意到對方這個小細節,對此他也上了心,此地有諸多強梁盤桓,能在這裡擺攤子的人,不會是什麼善茬。
當然他也更不是什麼好人,今日到此,目標很簡單,收服那個五毒教的毒師。
既然看出了對方有貓膩,他也沒有故意去踩什麼陷阱,浪費那個時間,直接開口問道:“夥計,打聽一個事兒!”
說著他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子上。
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把這個小夥計整的一愣,他朝屋裡望了一眼,屋裡的那個老漢先是看了賈琙一眼,隨後看到了賈琙身側的長槍,猶豫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那夥計見老漢點頭,手腳麻利,一把將桌上的銀子撈了起來,放進了懷裡。
看到兩人的動作,賈琙嗬嗬一笑,果然是個“黑店”,不過亂世之中,活命不易,隻要不招惹自己,他自不會多管閒事。
“附近有個叫彩鸞的大王,你可知他在哪個山頭?”
夥計一愣,目光閃爍起來,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將那錠銀子又從懷裡掏了出來,放回了桌子上。
“抱歉!這件事情不知道!”
見對方如此,賈琙眉頭一皺,這夥人這麼好說話??不知道還把自己的銀子退了回來?
而一旁在此歇腳的兩個人聽到賈琙的問話,似乎是聽到什麼洪水猛獸一般,拿起身側的鬥笠,拔腿就走。
見他們如此怪異,賈琙頓時了然,這裡麵怕是有貓膩,眼前的夥計怕是也知道,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敢說而已,甚至不想與這件事兒牽扯上一點關係,所以才將銀子退了回來。
想了想,賈琙又從懷裡拿出兩錠銀子,放在了桌上。
“現在可知道了??”
三錠銀子擺在桌上,夥計雙手不由搓了兩下,又轉過身看向屋裡的老漢,朝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銀子,眼裡流露出一絲貪婪,不過卻沒有伸手,而是一直在等那個老漢的信號。
老漢站在門口看著桌上的銀子,也咽了一口唾沫,顯然他也心動了。老漢眼睛一眯,彎著腰就走了出來,來到賈琙的對麵,出聲問道:“公子為什麼要尋彩鸞大王呢??”
“有一些私事~”
老漢聽到這個回答,歎了口氣,“如此老漢卻是不能相告了,公子將銀子收回去吧!!”
賈琙不動聲色,又拿出一錠放在桌麵上,不過這一次不是銀子,而是金子,是他在來的時候,郭英靖給他準備的。
老漢見賈琙作勢再掏錢的時候,直接不再看,生怕自己忍不住,“公子,這不是銀子的問題,主要是彩鸞大王手段太過殘忍,我們根本招惹不起~要是無事,公子也速速離開吧!免得到時候彩鸞大王將此事算在我們的頭上!”
剛說完這話,老漢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服被人猛拽了兩下,他剛一回頭就看到狗剩,也就是在外麵伺候的年輕夥計,正在朝自己猛使眼色。
老漢有些納悶,狗剩這個小子是不是瘋了,那個彩鸞大王手段有多毒他又不是不知道,虎頭山上的柳三拳不過是調戲了她兩句,還不到十日,整個虎頭山上連個活物都沒有了,滿地的屍體,就連那麼跑入山寨的野獸都死在那裡,差點沒有附近的山頭嚇死。
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這位彩鸞就是個毒寡婦,不僅用毒,自己也是一個毒人,虎頭山的水源被她暗中下了毒,愣是將一座山頭的活物都弄死了,自此彩鸞就成了燕山附近最不可得罪的存在,誰也不敢保證,萬一這娘們瘋了,來他們山頭走一遭,然後一個不剩,他們是真的害怕,平日裡吃的喝得都的拿銀針試了才敢吃。
他剛想罵狗剩兩句,到底是錢重要啊!還是命重要啊!!不過當他不經意掃過桌子,剛要罵人的話就被他撕吧撕吧喂了王八了。
一錠黃燦燦的錠子擺在桌子上,差點沒閃瞎了他的眼睛。
方才那幾個銀子也就是三十兩,但再加上這錠金子可就不一樣了,一百三十兩,他內心開始猶豫起來,雖然小命很重要,但是這麼多的銀子實在是太香了,不是他不想堅持,而是實在是給的太多了。
一旁的那個夥計還在不停地扯著他的衣服,不停的吞這口水,並且還在竊竊自語,“這麼多銀子,怡紅院的小紅我能睡半年~”
聽到這話,老漢差點沒一腳踹死這個狗剩,有這錢娶一個婆娘不香嗎?非得去找那個小紅~
“怎麼你們真的不想說嘛?”
說罷賈琙作勢要收起桌上的東西,狗剩一個大力,隻聽刺啦一聲,老漢的衣服被他撕下一大塊,老漢忽然覺得腋下一涼,就見狗剩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老漢心裡那個氣啊!
“你個小兔崽子,他娘的瘋了~~”
說著老漢就要踹狗剩,狗剩先一步抱住了老漢的腿。
此刻他的眼睛因為激動變得通紅,臉上青筋暴起,“叔公!大不了咱們帶著這些錢跑了,天大地大的,我們到時候隨便找個地方一鑽,那個彩鸞上哪找我們~”
“慢慢慢~~公子稍慢,我們願意和你說,但你可彆和彩鸞大王是我們說的,否則日後彩鸞大王尋仇上門,我們可就慘了~”
賈琙見狀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又瞥了一眼那個年輕人,不知為何心底泛起一絲古怪,他將銀子又放回了桌子上。
“說吧!”
老漢嘿嘿乾笑了兩聲,手疾眼快地將桌上的金銀一把摟了過來,塞進了衣服裡。
“向東七八裡路,山腳有個黃鬆,長得非常奇絕,旁邊還有塊石碑,石碑後麵有條小路,上去就是彩鸞大王的寨子,彩鸞大王南疆打扮,很好認的~”
......
看著賈琙遠去的背影,狗剩拽了一下老漢,“喂!老頭子,方才我演的怎麼樣?”
如同銀鈴一般嗓音悄然響起,與之前的粗獷聲音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賈琙方才也看走了眼,恐怕他也沒想到這個夥計居然是個女兒身。
老漢深深歎了口氣,眼裡泛起了一絲後怕,就在賈琙第三次問話的時候,他就覺察到了一絲殺意,這才不得不說,根本就不是因為那錠金子的事兒。
“不太好說,這個年輕人我到現在還沒看懂,剛才我還以為他會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