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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待眾人行完禮後,李常孝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在廳內踱步,一邊走,一邊動情地說道:
“在座的諸位都是家父的朝內同僚、仙家好友、和宗室子弟,今日大家能來王府探望家父,此等恩情,小王銘記於心,為表謝意,便以茶代酒,敬諸位一杯!”
李常孝刻意放低姿態,話都說到這份上,在場眾人誰還不給麵子,除了李令月和正在打瞌睡的賀蘭敏之,其他人紛紛舉起茶杯,以示回禮。
李令月眼眸盯著桌上的茶盞,完全沒打算去喝。
一來是清楚李常孝的為人,不會這麼容易就轉了性子,這裡麵肯定留有後招。
二來是真擔心茶中有毒!
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李常孝真發起瘋來,團滅所有人,也是有可能的,儘管從此以後,豫王府不複存在,但他作為高宗庇佑的豫王一脈子孫,命肯定能保住。
故此,即便知道自己謹慎過頭了,但她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試錯。
隻聽李常孝接著說道:“諸位已經看見了,家父遭此大難,小王悲痛莫名,日日焚香祈福,潛心誦經,隻盼父王能夠霍然而愈,身體康健,奈何府中諸事繁雜,小王身為王府世子,又有郡王爵位在身,隻得肩挑重任,為父王打理好王府的家業,也不枉……”
正說到這兒,坐在主位上的豫王蠕動著喉嚨,發出嘶啞的“啊啊”聲,剛被喂進嘴裡的湯藥伴隨著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下巴,那醃臢的模樣,彆提多膈應人。
伺候在一旁的王妃蕭景兒見狀,連忙放下藥碗,從懷裡抽出一條手絹,毫不嫌棄地給豫王擦拭嘴角,在外人看來,王妃的舉動,稱得上是賢惠至極。
聽見豫王打斷了自己的講話,李常孝朝蕭景兒使了個眼色,後者又趕忙端起藥碗,也不管豫王願不願意,徑直往他嘴裡灌藥,以此來堵住豫王的嘴。
李常孝慢慢轉過身來,麵向在場賓客,眼睛忽然地泛紅,繼續動情地說道:
“實不相瞞,今日請諸位過府,一則是不再隱瞞家父病情,也請大家幫忙作個見證,家父並非是故意裝病在床,而是真的重病纏身;二則,是煩勞玉真子天師和眾觀主辛苦一遭,稍後在府內搭台作法,請諸仙家保佑家父轉危為安!三則嘛……”
說到這兒,李常孝突然打住了,他眼含熱淚地走到李令月的案前,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突地身子前傾,腦袋低垂,用哽咽的聲音哀求道:
“三則,請公主殿下高抬貴手,賜我解藥,救家父性命!”
說罷,當著眾人的麵,給李令月行了一個大大的躬身禮!
李令月腦袋“嗡”的一聲,心中頓時有一萬匹馬飄過:好家夥,這孫子竟然學會玩陰招了,我說怎麼非得請我過府,原來是在這兒給我挖坑呢!
李常孝突然來這一出,不止看呆了李令月,更是看懵了在場所有人。
“嘭”的一聲,何山一腳踹翻桌案,當先站起身來,指著李常孝的背影就是一通臭罵: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大唐公主,豈是你能誣陷的!”
粗鄙的言語讓眾人又是一驚,不少大儒更是眉頭緊皺,看向何山的眼神愈加鄙夷,更甚者,已經開始幸災樂禍。
“哎!莽夫就是莽夫,就算是禦前巡察使又如何,當眾辱罵豫王府郡王,即便朝廷不治他,豫王府早晚也得收拾他!”
“可不是嗎!這個粗鄙的匹夫,興許還當這裡是長安城呢,也不看看東都誰說了算。”
“就是!這下有好戲看咯!”
誠然,雖說何山身為禦前巡察使,頂著‘欽差’的頭銜,但歸根結底,隻是新上任的折衝府都尉,不管是官職還是地位,都被豫王府壓著一大頭。
豫王府深耕洛陽多年,王府勢力早已隻手遮天,雖說豫王辭去了東都留守一職,但王府威嚴和實力猶在!
誰都知道,整個洛陽城大半個官場,都是豫王提拔的親信,得罪豫王府,就是得罪東都官吏,以後再想立足,簡直難如登天。
話說,難道何山就不知道其中的利弊關係嗎?
他當然知道,畢竟混了這麼多年官場,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問題是,那得看是誰!
當李常孝將矛頭對準李令月時,何山毫不猶豫地變成一個莽夫,而且樂意做一個莽夫。
從李令月開口叫他一聲“大叔”起,他就默默發誓,這輩子,無論自己當多大的官,有無本事,他都認定這個公主了。
當初在鄜州的時候,他與公主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為百姓滅蟲患,為朝廷殺貪官,公主展現出來的魅力,已經深深折服了他,他不止願做公主手中那把‘斬儘世間不平事’的屠刀,他更視公主如自己的親妹妹一般,願意用一生的壽命去守護她。
“何都尉,豫王麵前,還請慎言!”
河南府牧趙偉霆沉聲勸解,他稱呼何山用的是“都尉”,而不是“禦史”,也是在變相地提醒他,要認清自己的官階和地位。
“是啊,禦史大人,您息怒,這裡麵肯定有誤會,王府重地,還請慎言!”
文德舉此刻也動了,他快步走到何山身旁,拽著何山的衣袖一邊拉扯,一邊打著圓場,想要把何山拉回到座位。
誰知何山一甩膀子,根本不鳥兩位大人,繼續對李常孝咒罵道:
“姓李的,今天你若是敢栽贓公主,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李令月又是無奈又是感動,何山雖然話糙了點,但聽在她耳朵裡,卻是說不出的溫暖。
‘哎,大叔啊大叔,你這一激動,咱倆的關係就藏不住了,以後你還怎麼便宜行事!’
李令月生怕何山對李常孝動粗,遂連忙朝對方使了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再看向李常孝,假裝不解地問道:
“郡王莫不是在說笑吧!本觀主自從入了太平觀,就一直深居簡出,潛心守孝,期間從未踏出過道觀半步,豫王如今抱病在床,與貧道何乾?”
話剛說完,誰知李常孝來了一招更狠的。
隻見他“噗通”一聲,竟然徑直跪在李令月麵前,聲淚俱下地控訴道:
“公主,洛陽百姓皆知我與公主此前的誤會,如今我已受到陛下的責罰,公主何必要趕儘殺絕,您心中有怨恨,隻管衝我這個王叔來便是,何故還要牽連家父,論輩分,家父可是您的王皇爺啊,求公主開恩,賜我解藥!”
說罷,俯首拜倒!
堂堂一個郡王,關鍵還是李令月的叔叔,居然當眾給晚輩下跪哀求,這要是傳出去,李令月這個公主的惡名,怕是要傳遍整個大唐了。
到時候朝廷會怎麼看,百姓們會怎麼看,人們在談及公主時,隻會覺得她是一個把自己叔叔都逼得下跪的人,所謂的‘替母守孝’,其實隻是為了掩人耳目,助她母後回宮爭權奪利的手段罷了。
到時候不止是她的名聲儘毀,甚至連武後也會跟著遭殃。
看著李常孝賣力的表演,李令月隻覺得額頭上有兩條黑線,內心早已開啟吐槽模式:
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還有句詞怎麼說來著,寧惹君子,莫惹小人!
哎!夫子誠不欺我啊!
也罷,既然你喜歡裝無辜,扮可憐,那本公主索性就當一回‘大惡人’,陪你慢慢演下去……
明晚聚餐,估計很晚,不用等了,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