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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平原遭遇特大蝗災,無數的莊稼被啃食殆儘,舉目四望,雖千裡沃土,卻無半點收成。
作為這個帝國的君王,李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早在一個月前,他率領百官,祭拜天地,頒布‘罪己詔’。
但一個月過去了,災情愈發嚴重。
眼看流民四起,社稷不穩,武後果斷提出建議,讓李治深入民間,賑濟災民,治理蟲患,以天子之尊,做萬民表率。
皇家的車隊,從朱雀門出發,一路浩浩蕩蕩,往漢中而去。
坐在馬車裡的李令月,原本激動的心情,卻因路途上的所見所聞而慢慢變得沉重。
她打開軒窗,外麵的世界如同人間煉獄。
天空一片昏暗,密密麻麻的蝗蟲,像龍卷風一般,每過境一處,便寸草不生。
官道的兩側,跪滿了乞討的流民,他們一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恍如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行屍走肉。
行至漢中地界,災情更加嚴重,飛蝗如傾斜的暴雨,不斷撞擊在馬車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馬裡的王宮兒,被嚇得放聲尖叫,小手死死地撐著窗戶,生怕蝗蟲下一個,吃掉的會是她。
李令月神色穩重,不斷地思索她那個時代治理蝗蟲的方法,想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科技文明極不發達古代,彆說用飛機噴灑除蟲劑,就是簡單的噴霧式打藥機,都沒可能造出來。
這一路看下來,她發現沿途的百姓,在對待蟲患時,都是采用最原始的驅趕、煙熏、火燒、撲打等土辦法,其效率,自然微乎其微。
晌午十分,李令月被李治喚了過去,父女倆同乘一輛馬車。
李治拿起一塊糕點,遞到李令月身前。
“餓了壞了吧,快嘗嘗!”
李令月應了一聲,拿在手裡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李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滿是疼愛。
“阿耶聽說你把糕點全送給了流民,嗯,不愧是朕的好女兒,善心可嘉!”
說到這兒,李治話鋒一轉,“隻是你忽略了一點。”
“哪一點?”李令月抬頭問道。
李治悵然一笑:“你的施舍,可以讓他們飽腹一餐,但下一餐,又該找誰施舍呢?”
李令月放下糕點,有些悲涼地答道:
“至少女兒的施舍,可以暫時避免他們‘易子而食’的絕望!”
“話雖如此,可你是否想過,那些同樣淒慘,沒能得到你施舍的流民,尚有千千萬萬,單憑你一人,如何救的過來?”
說話間,一隻飛蝗從簾攏外擠了進來,落在李治的手上,李治手指一捏,哀歎道:
“關中的百姓,就如同這飛蝗一樣,一蟲雖死,百蟲具在,天降宅難,非人力所不能及也!”
麵對李治的消極和無奈,李令月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隻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公主,無兵無權,參與不了國家大事,也左右不了當下這個局麵。
從李治的話語中,李令月已經猜到,自己的阿耶有心無力,之所以高調巡視,說到底,不過是一場刻意為之的‘政治秀’罷了,古往今來,但凡一個好君王,其本質,都是一個好演員!
從李治馬車上下來,李令月心底一陣失落,王宮兒熬了一碗蓮子粥,她剛喝了一口,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公主,你怎麼了?”
王宮兒看出李令月的消沉,輕聲問道。
“宮兒,你說這蟲患能治得好嗎?”李令月放下粥碗,隨口一問。
“當然能啊!”王宮兒不暇思索地答道。
“哦?”李令月看向王宮兒:“你為何如此篤定?”
“陛下親自賑災,誰還敢不賣力氣,隻要上下一心,人定勝天嘛!”
“陛下?嗬嗬!”
李令月嘲諷的一笑,突地想到了什麼,一把抓住王宮兒:
“你剛剛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
突然的舉動,嚇得王宮兒身子一顫,“公主,你……你怎麼了!”
“快說!”
“奴婢剛剛說,上下一心,人定勝天!”
“上下一心,人定勝天!”李令月鬆開王宮兒,嘴裡反複念叨著這八個字。
她依稀的想到自己那個時代,長江洪災,wen川地震,重慶山火、全球yi情……這些堪比蟲患的災難,最終不也是靠團結一心,才戰勝的嗎?
李令月呼吸急促,越想越興奮。
對啊,偉人不是說過麼,‘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在高智商的人類麵前,區區一隻蝗蟲又算得了什麼,蝗蟲能聚集成災,難道人類就不能群起而滅之嗎?
如今這個時代,什麼都缺,但唯獨不缺的,就是人!
人心齊,泰山移!皇帝的親自巡視,不正是凝聚人心的強心劑嗎?
試想一下,堂堂一國天子,都身先士卒,那底層的百姓,麵對自己賴以生存的家園,豈不更加賣命?
正所謂: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想到這裡,李令月一撩車簾,便衝了出去。
就在李治昏昏欲睡的時候,激動的李令月鑽進車內,拽著他的胳膊一通搖晃:
“阿耶!醒醒,我想到治理蟲患的辦法了!”
見女兒一臉喜悅、信心滿滿地樣子,李治忙坐起身子:
“快說,如何治理?”
“辦法很簡單,其一,阿耶需親自深入田間地頭,為災民作出表率,聚攏人心,共同抗災;其二、命令周邊各地官員,籌備物質,馳援關中;其三,征調軍隊,安置流民,維護……”
李令月越說越亢奮,但李治的表情,從剛開始的期待,逐漸轉變為平淡。
他揮手製止了滔滔不絕的李令月。
“阿耶,你這是……”被打斷的李令月一臉不解。
李治又慵懶地靠在軟榻上,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說的這些早就試過了,根本行不通,你可知,蟲患不隻是阿耶這一朝才出現,你皇爺爺在位的時候,比這更嚴重。”
“那皇爺爺他們是如何治理的?”李令月追問道。
“一個字,熬!”
李治無奈的一笑:“隻有熬到深秋,等天氣寒冷,蟲患自然消除!”
這算那門子辦法,李令月聽得又氣又怒,忍不住頂撞了一句:
“如此荒唐做法,那受災的百姓可怎麼活?”
“月兒!”
李治訓斥一聲,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受災的百姓,朝廷自會撥下錢糧儘力安撫,唉!天災不可違啊!”
“阿耶!女兒不相信‘天災不可違’,女兒隻相信‘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