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軍轉動絞盤,吊橋緩緩落下,發出喀喇喀喇的聲響。見得終於可以進城,程勝暗自舒了口氣,招呼手下弟兄不住地彎腰作揖,向伍實千恩萬謝。
見他們懂得知恩圖報,伍實心中甚是滿意,暗想沒有枉費自己擅作主張一回,擺了擺手,笑著說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講這些虛禮了。程屯長,快帶弟兄們進城吧,免得蜀軍追來趁機奪城。”
程勝大聲回道:“司馬說的甚是。”將手一招,對身後的兩百多軍士喊道:“弟兄們,回家了。”
眾人一陣歡呼,興高采烈地向城門奔去。伍實見程勝頗有幾分才乾,有意將他籠絡到自己麾下,遂從城上下到城門口親自相迎。
“程屯長,死裡逃生,真是萬幸啊!兄弟我已派人將婁將軍戰敗的消息稟報給段承將軍,他正在趕來的路上,到時候會找你問話。
所以咱倆先去城樓候著,至於你手底下的弟兄,某會讓人安置好他們的。”伍實一邊熱情地拍著程勝的臂膀,一邊和善地說道。
程勝抱拳道:“多謝伍司馬的好意,兄弟我心領了。至於見不見段將軍,某自有主張,就不勞司馬安排了。諸位,動手!”說罷,迅速抽出腰間環首刀,架在了伍實的脖子上。
伍實疑惑地問道:“程兄弟,汝汝這是做甚?有話好好說嘛。”
“程兄弟在做什麼,這位司馬,你莫非還不明白?他當然是在和我等一起興複漢室啊!”此時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滿臉笑意地說道。
伍實這才反應過來,驚呼道:“啊,你們是蜀軍?狗賊,汝竟敢欺騙於我,眾軍速將他們”
程勝把刀向斜下方順勢一劃,霎時間就割破了伍實的喉嚨,讓他後麵的話再也無法說出。伍實用左手捂著鮮血四濺的脖頸,右手指著程勝,臉上滿是悔恨和不甘,梆的一聲,仰麵倒在地上,就此斃命。
程勝看著他的屍體歎息一聲,轉身朝走過來的漢子抱拳行禮:“戚將軍,卑職幸不辱命。”
“哈哈,汝做得很好,某會親自給你向楊使君請功的。”戚虎將一名衝殺過來的魏兵砍翻在地,頷首笑道。
程勝道:“多謝將軍栽培。”說著,也揮刀衝進了敵群。
原來這兩百多敗兵竟是漢軍假扮的,他們精心設計特來賺取城池,當然為了騙過守城的魏軍,還是有二三十個真心投誠的降兵混在其中。城上魏軍見到有熟麵孔,心中的戒備果然降低不少。
至於程勝則並非降兵,或者更為確切地說,他並非這回漢軍北上攻取汧城諸場戰鬥俘虜的降兵,而是在去年漢軍第一次北伐結束後就已經誠心歸順了。
第一次北伐漢軍大獲全勝,俘獲魏軍不下萬人,因為曹魏施行有控製士卒家屬充當人質的錯役法,故而願意歸降漢軍的俘虜僅在少數。
為了更好地處置這些俘虜,當時楊清曾向諸葛亮獻計,或以大義收降,或打散安置在南中等偏僻之地充當苦力,或打散安置在漢中等地屯田積穀,或發給路費放其回家。
程勝是家中獨子,原本屬於領取路費回家一類,可他見到漢軍不殘暴、不嗜殺、以仁義待人,心中深受感動,便主動找到負責安置俘虜的馬謖表示願意留下歸降。
後來遊衛府的人聽說此事,見程勝為人機警,又是誠心歸順,便將他吸收成了一名遊衛,派回魏軍充當細作。
程勝回到曹魏軍中順利潛伏下來後,幾經調遣來到汧城駐守,值此戰役關鍵時刻,終於在今晚發揮出了巨大作用,一舉騙開了汧城的城門。
兩百多漢軍突然發難,城門口的魏軍根本反應不及,很快就被戚虎、程勝帶頭殺退,把城門的控製權送給了漢軍。
此時魏軍守將段承恰好趕到西城,得知敗兵是漢軍假扮,心下大驚,急忙召集部眾反攻回去。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城外忽地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又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原是馮衝率領騎兵趕了過來。
兩千騎兵迅疾無比地穿過城門殺了進來,西城的數百魏軍根本抵擋不住,馮衝領著騎兵僅用一個衝鋒就將他們殺得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段承見此地大勢已去,趕緊奔到南城據守,然而城中魏軍不過兩千多人,征召的民壯也隻有兩千人,在西城失守、軍心不穩的情況下,就算雙方兵力相若,也根本不是漢軍的對手。
一個時辰後北城、東城相繼落入漢軍的手中,惟有南城千餘守軍仍在段承的帶領下負隅頑抗。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馮衝、戚虎他們也不急著這一時半會兒,僅指揮部眾將敵軍團團圍住,用弓箭遠遠射殺,打算等後隊人馬到來後再發起猛攻將其聚殲。
挨到天明,後隊的三千步卒順利趕到,馮衝、戚虎憑借優勢兵力發起了最後的總攻,一場激戰過後,千餘魏兵半數被殲、半數被俘,南城這個魏軍的最後據點就此落入漢軍手中。
守將段承不願投降漢軍,舉刀自刎歸天。馮衝、戚虎感其忠義,命軍士將他以棺槨厚葬。
戰事結束,漢軍旋即放榜安民、維持秩序,在斬殺了數十個趁機作亂的潑皮無懶後,城中百姓得以心安,陸續有人打開房門出來活動。
馮衝喚來一名親衛吩咐道:“汝立即前往穆家莊大營,將汧城已被我軍收複的消息報予使君知曉。”。
“諾。”
一天前,俞射、戚虎二人率領七千多步卒取小道斜插至穆家莊以東,將收到張郃命令準備返回汧城的三千魏軍及時截住,與追擊上來的馮衝部兩麵夾擊,一舉將這支魏軍儘數殲滅。
此戰漢軍大獲全勝,三千魏軍大半被殺,主將婁正等七百多人被俘,僥幸逃脫者寥寥無幾。
自張郃設計擊敗廖化躲開漢軍合圍撤去北麵後,他的下一步打算就是要與出城接應的婁正會合,然後徐徐退回汧城。
然而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此時漢軍大隊人馬已經抵達戰場,將三股魏軍分割開來。
為了防止張郃部與婁正部合兵一處,楊清一麵命令馮衝的騎兵和俞射的步卒東西對進夾擊婁正大軍,一麵親自率領廖化部北進二十餘裡埋伏張郃。
最後的結果是,穆家莊的三千魏軍被順利殲滅,但張郃部卻並未中伏,許是張郃臨到最後關頭嗅到了危險的氣味,竟果斷放棄南下與婁正會合的計劃,突然率軍轉道北上,不見了蹤影。
楊清隻得在撒出斥候追蹤後,引軍來到穆家莊與大隊人馬會合。
俞射、戚虎率領主力大軍趕到,楊清手中就已有了近萬兵馬,而張郃麾下的萬餘大軍不是被殲就是在逃,東麵的汧城幾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當然為了儘可能地減少大軍攻城的傷亡,楊清還是定下了一條假扮魏軍敗兵賺取城池的計策。
本來此計也隻是試行為之,並不強求成功,可沒想到受命之人竟如此給力,圓滿地完成了騙開城門的任務,為漢軍破城立下了大功。
楊清知道後也是十分高興,與廖化、俞射他們剛一趕到汧城,就將程勝等功臣召來接見,並下令嘉獎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