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豲道城北的漢軍大營內旌旗密布、號角連天,上萬將士肅立校場、整裝待發。
點將台上,一眾高官將領的表情既莊重又難掩興奮之色,其中尤以魏延最為激動。
他披掛齊整、腰懸寶刀,一陣微風襲來,吹動身後的火紅色披風,讓其顯得威風凜凜。
不久前,原本返回漢中輪休的五千前軍終於趕到了南安,就此攻涼大軍的兵力業已達到了一萬四千之眾,在內有羌胡、豪強響應的優勢下,這上萬兵馬足以掃蕩涼州七郡。
再加上東線吳魏兩家開戰之後,涼州的魏軍更加孤立無援,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季漢這邊,正是發兵複涼之際。因此魏延與楊清、費禕等人計較已定,選於今日誓師出征。
攻涼大軍以魏延為主將、馬岱為先鋒、陳式為後衛,費禕跟隨中軍聯絡義士、參讚軍事,而楊清則坐鎮隴右提調一應軍資,至於前線糧草的輸送則由南安太守梁緒負責。
大軍誓師之日,楊清也從上邽趕了過來,他見諸事都已安排完畢,遂對身邊的魏延說道:“文長將軍,是不是該出發了?”
魏延點了點頭,上前三步,拔出佩刀指向天空,高聲喊道:“出征。”
軍令既下,鼓聲大作,上萬將士在領頭將校的率領下排成四列依次出發。
“明之啊,既如此,那我等就告辭了。”魏延微微拱手道。
費禕等人也拱手作彆:“楊使君,我等告辭。”
“諸位一路順風,清在隴右等著君等勝利的消息。”楊清一一還禮。
金城郡,建郡較晚,乃是先漢昭帝在始元六年所置,初時統轄金城、允吾、榆中、令居、允街、袍罕、枝陽、浩門、白石九縣。
郡治最開始是在金城縣,後來又移治到了允吾縣。光武帝時期,曾短暫將金城郡並入了領近的隴西郡,後來明帝又將金城郡給了劃出來,隻是所領屬縣有所減少,從九個縣變成了七個縣。
到如今,金城郡的屬縣又減少了一個,隻剩下金城、榆中、令居、允街、枝陽,浩門六個縣了,治所也遷到了榆中縣。
金城郡的地盤雖說是越來越小,但其地位依舊重要,此地與南安郡接壤,乃是涼州的東大門,也是魏軍抵禦漢軍進犯的第一線,位置至關重要。
若是金城一丟,那涼州最核心的武威郡就要直麵漢軍的刀鋒了,因此金城郡的安危關乎整個涼州的戰局,不然一旦讓漢軍攻到州治姑臧城下,那徐邈等人就沒有什麼退路了。
所以當漢軍來犯的消息傳到榆中時,金城太守賈淳一麵遣使飛報姑臧,一麵收縮兵力,棄掉其他屬縣,專心堅守榆中城。
由於之前賈淳和李邁二人在領兵進犯南安一役中被從隴西郡回師的楊清打得大敗而逃,故而導致眼下守衛城池的郡兵老卒隻有千餘人,其他人不是後來補充的新兵就是最近幾個月征召的民壯,戰力遠不如魏延麾下的精銳之師。
幸好這幾個月以來賈淳領著軍民不斷修築工事、加固城牆,又對民壯進行了基本的軍事訓練,這才使得魏軍勉強頂住了漢軍的進攻,不至於一觸即潰。
榆中城下,漢軍在兵不血刃地收複了數座城池之後終於殺到了金城郡治,從而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首戰。
隻聽金鼓齊鳴,攻城的將士又一次退了回來,這已是兩日內的第三次敗退,原本高漲的士氣都有些下降了。
不過策馬立在陣前的魏延並沒有多少失望之色,他眯著雙眼掃視著對麵城池上的魏軍,見他們為剛剛再一次擊退漢軍而歡呼,心中不禁冷笑一聲,暗道:“先容爾等得意一陣,到了今晚再與爾等計較。”
想到此處,轉頭對一側的費禕問道:“文偉,今晚之事準備妥當否?”
“魏使君放心,都已準備妥當,今晚三更,城內必有信號發出。”費禕在馬上欠身回道。
自從進了涼州地界,費禕等人對魏延的稱呼就從原先的將軍變成了使君,因為從此刻起魏延這個遙領的涼州刺史終於變成了實職,畢竟目前已有數座城池被漢軍收複,他這個刺史也就有了治下土地。
當然,這個稱呼讓魏延十分受用,就算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此刻他的心中仍是頗為自得,遂笑著回道:“很好,此事若成,記汝一大功。”
“多謝使君。”
費禕施禮謝過,又提醒道:“不過使君,那趙家、王家之前雖然向我等納了投名狀,顯示出了足夠的誠意,但難免不會有詐,故而今晚大軍進城之時還須小心謹慎,勿要反中了魏人的詭計。”
“嗯,文偉提醒的甚是。”魏延點了下頭,又自傲地說道:“晚上之事某自有安排,隻要城門一開,就是有詐,某也要讓他弄假成真。”
“是,一切聽憑使君吩咐。”
很快,到了晚上三更時分,榆中城內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一群手持利刃之人,觀其人數,不下兩百號人。
漢軍攻來,榆中城內自是嚴格施行宵禁,一入夜每條街道都會有軍士來往巡查,一經發現可疑人物或者奸細,巡邏軍士有當即斬殺的權力。
可是當這兩百多人走在街上的時候,居然沒有遇見一隊軍士查問,直到他們來到西城門之時,才被值守的魏軍發現。
“來者何人,立刻止步,城門重地,不得靠近。”當值的曲長隱約看見前方兩百步外有人影晃動,連聲喝道。
“眾位兄弟,衝殺上去,打開城門,迎接王師入城!”來人並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那曲長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下令:“有賊人奪城門,弓弩手準備,放......”
箭字尚未說出口,這曲長突然發現嗓子一啞,腹部傳來一陣絞痛,他緩緩低下頭去,竟然看到一把鋼刀穿過了自己的肚子。
一口鮮血噴出,這曲長努力地轉過身子,終於在意識渙散前的最後一刻,看清楚了殺死自己的凶手,赫然就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屯長。
“趙貫,汝在做什麼?汝......汝竟敢殺害曲長。”這時,一名聞聲而來的魏軍屯長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家曲長,不禁指著趙貫怒喝道。
趙貫冷笑一聲,哈哈大笑:“做什麼?自然是舉義起事,迎接王師入城啊!”說罷,又看向左右眾人道:“弟兄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