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今夜無月,夷兵們又正忙著趕路,哪會想到旁邊山林上有官軍的探子呢?
“頭,我們終於找到這些叛軍了。”一名年輕的探子對著身旁臉色如常的年長漢子欣喜地說道。
“嗯,仔細觀察,&nbp;&nbp;數清他們的人數。”這年長探子語氣雖然平淡,但任誰都能聽出他的喜悅之情。
也不怪他們高興,自受領任務以來,他們沿著安上到漢嘉郡的山道已晝夜不休地打探了兩日,直到現下終於發現了夷兵的蹤跡,可謂已經完成了任務,&nbp;&nbp;這如何不讓人欣喜呢?
“頭,&nbp;&nbp;夷兵差不多有三千多人。”那年輕探子說道。
“好,我等要儘快趕回縣城稟報隊率,畢竟這些夷兵大概在後日就會抵達安上城下。”
丁家村漢軍大營,正如往常一般守衛森嚴,營門處巡哨的官軍精神飽滿、甲胄齊全,他們睡得充裕剛好換值上來。
忽然,對麵官道上傳來陣陣馬蹄聲,數名騎士轉瞬而至,他們隔著營門外的鹿角亮出了令牌,箭塔上的官軍遠遠望去,見是郡府頒發的通行令牌,揮了揮令旗,示意他們過來。
那數名騎士繞過鹿角,行到營門前,早已有守衛軍士出到門外驗看身份。他們接過令牌仔細察看,見果然是通行令牌,不由稍稍放下心來。
為首的什長將令牌恭敬地交回領頭的騎士,行禮說道:“令牌無誤,還是老規矩,還須查驗通行口令。”
那騎士將令牌揣回胸前收好,&nbp;&nbp;坐在馬上點了點頭,應道:“掃清叛逆。”
“寧定山河。”這什長趕緊回道。
他見口令也無誤,頓時放下心來,對著身後袍澤揮了揮手:“驗看完畢,是自己人,放行。”
營門打開,領頭的騎士也不多話,領著身後數騎徑直進了大營。
“府君,叔齊回來了。”右側山寨中,楊清還未巡查完畢,隻見楊戲突然來到此處輕聲稟道。
楊清微微點了點頭,轉身笑著對一側的沈達以及古力紮、古力娜兄妹說道:“也罷,有緊急軍情至,吾就先看到這兒,汝等定要謹慎小心,以防敵軍突襲。”
“諾。”沈達和古力紮兄妹躬身應道。
“楊府君你放心,我們古犁一族定會襄助官軍將叟人殺個大敗。”古力娜又笑著說了一句。
楊清笑道:“哈哈,&nbp;&nbp;賢妹如此雄心,&nbp;&nbp;真是巾幗不讓須眉,&nbp;&nbp;吾就拜托給你了。”
說罷,微微拱了拱手,引著楊戲周興等人往山下走去。
“叔齊?”下到山下大營,一掀開帳簾,楊清就看見吳缺早已在此恭候。
吳缺正站在地圖前沉思,忽聽得背後傳來楊清的聲音,趕緊轉身拜道:“缺見過府君。”
“不必多禮,坐吧。”楊清擺了擺手。
“是。”
一同進帳的還有楊戲柳隱二人,四人各自落座後,楊清急道:“叔齊這麼早趕回來,定有發現吧。”
吳缺拱手道:“府君英明,我手下人已探明鄂煥領著三千人馬正從旄牛舊道轉向我安上,探馬估計明日清晨,鄂煥就可以出了山道。而在那之後,夷兵隻需半日就能抵達安上城下。”
“原來如此。”楊清點了點頭:“鄂煥潛隱行蹤,領兵出旄牛山道,就是為了繞至我軍後方,然後突然對安上城發起襲擊。”
“既然事情已然明了,安上城有被破的危險,叔齊可有告知給伯岐?”
吳缺道:“府君放心,我從安上城離開時已將情況通報給張將軍。”
“好,這吾就放心了。文然、休然,如今鄂煥領兵即將襲擊安上城,汝等以為下一步我軍該如何應對?”
二人對視了一眼,還是楊戲當先回道:“府君,鄂煥就是衝著我安上城去的,城中兵力不多,為有恐城池有失,戲以為還須派遣援軍回防城池。”
楊清點了點頭,道:“嗯,派遣援軍回防是必要的,隻是高定主力大軍在側,該派多少兵馬回去呢?”
柳隱接話道:“府君,隱以為我等無需派遣援軍回防,安上城城池堅固,城內又有張將軍坐鎮,鄂煥麾下雖有三千人馬,但夷兵本就不擅攻城,故隱以為張將軍既然知曉鄂煥即將來襲,那以他之才足以應對。所以我等無需擔心,還是專心對付高定才是。”
楊清喝了口茶,正欲出言,卻見吳缺拱手說道:“府君,二位上官之言皆有道理,隻是缺以為高定鄂煥精心策劃這出詭計,必不是讓鄂煥自己前去襲擊安上城這般簡單。”
楊清放下茶杯,微笑道:“哦?叔齊以為叛軍將欲如何?”
吳缺道:“缺以為高定也會有相應的動作,也許他會分兵派出人馬與鄂煥一同攻打縣城,如此一來,我丁家村大營在夷兵主力的看守下自不能動,而安上城遭受夷兵南北夾擊,就非常有城破的危險了。”
嘶......吳缺說完,楊清還未發話,柳隱楊戲二人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高定若再派兵與鄂煥呼應,那整個局勢可真的危險了。
他們一時未想到高定這邊的變化,此刻思來,可真的有些不知如何破局了,畢竟己方大軍已被高定主力給看死了,要想順利回防幾乎是困難重重。
而隻依靠安上城中的數百官軍和千餘民壯,就算有城池依托,在數倍兵力的叛軍攻打下,也是難以守住。
至於派遣少量援軍回去更是無用了,畢竟高定這邊分兵去安上的可能是極大的,援軍兵力少了根本不頂用啊,非得主力大軍回援不可。
隻是該如何擺脫高定主力順利回到安上城呢?楊戲三人一時也無計可施,隻得齊齊望向主位上的楊清。
楊清見狀哈哈一笑,側身對吳缺道:“好啊,叔齊你成長的很快,不僅在情報方麵已是得心應手,就連當前敵我雙方的局勢也能說個通透,實是讓我很欣慰啊。我料想高定鄂煥二賊定是這般謀劃的。”
“府君,過譽了。”吳缺一邊拱手謙道。
楊戲道:“府君,誠如叔齊所言,如今情勢危急,不知我軍該如何應對?”
“休然,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辦?”楊清向柳隱這個主將問道。
議事楊清一向都是要先聽聽眾人的意見,就算他已有對策,也要讓眾人說說自己的想法。
一來這是顯示他為官寬和,並非剛愎自用之人,二來如此也能拾遺補闕,將對策做到完美,三來也可發啟眾人的智慧,不斷提升他們的才乾,畢竟不能事事都讓楊清自己決策。
柳隱沉吟了一會兒,起身道:“府君,安上城乃我越嶲郡之根本,不容有失,故我主力大軍必須回援。至於高定主力,隱願率一千兵馬堅守此地,誓要將高定攔在這裡,高定要想過去,除非我死了。”
他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另外三人無不動容,他們知道柳隱這是想與高定以命相拚啊。
楊清伸手示意柳隱坐下,笑道:“休然果真是膽略過人,勇氣可嘉啊,隻是事情還不至於此。吾常言,兵者,陰陽相濟,勝敗相成也。戰事常有大勝中蘊有大敗之勢,大敗中蘊有大勝之機。”
三人聞言均想此定乃府君所學兵家至理,皆是低頭揣摩其中的精妙。
楊清見眾人似有所悟,頓了頓,又道:“更何況當前我軍並未敗,隻是陷入劣勢罷了,雖是叛軍優勢,但未必不是我等一舉扭轉戰局、大破敵軍的機會,畢竟鄂煥所部的動向高定他們還不知道已被我們察覺,我們料敵機先,已然是離勝利不遠了。”
額,我們不是陷入困境,怎麼突然轉變如此之快,說的仿佛就要獲勝了一般?楊戲三人有些懵了,隻得迷茫地看著楊清,靜聽他下麵的話。
“休然,目前我軍最大的困境是如何擺脫高定回援安上,是也不是?”
柳隱拱手回道:“正是。”
楊清笑道:“此事易耳,吾早有定計,隻須金蟬脫殼即可。”
金蟬脫殼?三人不解,楊戲隨即問道:“府君,何為金蟬脫殼?”
楊清神秘一笑,道:“說是金蟬脫殼,關鍵之物卻是羊。”
“羊?”三人更加不解,忍不住驚訝地說出聲來。
“不錯。”楊清點了下頭,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圖上的地點,接著說道:“你們過來,這是我大營,隻要......”
小半個時辰後,楊清終於將自己的計策道完,他回到座位上喝了口茶,繼續問道:“你們明白了嗎?”
楊戲三人皆是聰明之輩,楊清適才對著地圖又將各項細節說了個仔細,若這般他們還不明白,那這仗就不用打了。
“府君放心,我等已清楚。”
“好。”楊清道:“三位,如今軍情如火、形格勢禁,正是時不我待,三位趕快回去按計策各自行事吧。”
“諾。”三人躬身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