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道城就在邛都至安上之間,自從建安二十年高定遣軍進圍新道縣後,城池就被嚴重損壞,至今仍是一片破敗的景象。
楊清撫摸著斑駁的新道城牆,想起高定竟然在十年內掀起兩次大規模的叛亂,也不禁佩服此人的野心和意誌。
南中叛亂除了漢人大姓不服朝廷的管束之外,就數高定這夥勢力最為強大。這次自己設計消滅了其近四千的精兵,可謂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此人看起來也是一個心高氣傲之輩,說不得後麵會招來他的大報複,自己雖是不懼,但也得回到安上喘一喘氣,希望這廝的反手來得晚些吧。
“府君,城內幾家大姓適才來問晚上的宴席......”張嶷到城牆,快步上來到楊清身邊稟道。
楊清沉吟半晌道:“晚上吾就不參加了,伯歧代我赴宴,定要好生安撫他們。”
“是。”張嶷也不多問緣由,作為下屬,遵令行事即可。
率領大軍來到新道城後,楊清就召見了還堅守在城內的幾家大姓族長,溫言勉勵了一番,並直言若不願留在新道,全城百姓可隨軍轉移到安上。
當然,吳缺早已探明,這些人敢留下來自是與夷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說真的通敵,兩麵討好正是尋常之事。
適逢亂世,楊清不會由此苛責於他們,隻是扮作不知,好言安撫。
果不其然幾家族長都以故土難遷一類的說辭委婉地表示了拒絕。他們不走,一直以來托庇於幾家大姓的老百姓恐怕也願離開。
楊清也不強求,又說了些小心應對的場麵話,就結束了此次召見。不過他到底是取得了對高定的大勝,因此新道的大姓對他雖不是傾心投靠,但也是殷勤招待、極力討好。
楊清猜測經過這次大戰後,他們與高定的聯係恐怕會減緩些,畢竟不說未來朝廷的平叛大軍,就是遷到安上的郡府如今也有反擊的力量。
這些牆頭草對雙方力量對比這等事最為敏感,相信他們心中已有衡量。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所以晚上的宴會,楊清不願再去做些場麵上的事。
在新道顯示了官軍不弱的兵力後,第二日楊清領軍返回了安上。
來到丁家村外的大營,他又對齊休麵授機宜一番,要他好生辦理歸還受難百姓糧食錢財一事,並將原來駐守大營的兩百人留下協助他處置。
就在馮衝帶人在卑水河畔揚耀官軍兵威時,楊清率領數千漢羌聯軍終於闊彆半月的安上城。王翼楊戲魯深三人早已率領郡縣軍吏出城五裡相迎。
“子輔、文然、元智還有諸君,這些時日辛苦了。”楊清翻身下馬,環顧四周微笑著說道。
王翼身為郡府長吏,連忙躬身道:“府君言重了,公與眾將士浴血奮戰多日尚且不言苦,我等坐守後方之人何敢言苦?”
魯深也激動地說道:“王功曹說得是,府君與眾將士連日大戰,該是疲憊得很,城中已備下酒菜,專為我勝利之師接風洗塵。”
“府君,還請快快入城吧,城中軍民早已等待多時,想要一睹我官軍的風采。”楊戲也笑著說道。
穀楊清點了點頭,道:“也罷,我等還是先回城再說。”說完,翻身上馬,帶著大軍回城,一路上眾人是歡聲不斷。
自高定掀起叛亂攻占邛都以來,越嶲郡官軍打一仗敗一仗,連連丟城失地,最後隻有把治所遷到本郡最北的安上城躲避叛軍的兵鋒,因此全郡百姓大多對本郡官兵沒有了信心。
此次楊清領兵出征,不少人都對此沒抱多大希望,以為他若能將夷兵逼退就是最大的勝利了,沒想到官軍竟然能打破數千夷兵,這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
消息傳回安上,城內官民皆是欣喜若狂,他們中的不少人因夷人作亂或背井離鄉、或喪失親族,故而聽得太守今日得勝還城,不用官府動員,皆自發地聚集在街道兩旁,歡迎王師回城。
城內軍營容不下這數千漢羌聯軍,早有軍吏領著羌軍前往城外軍營駐紮,不過古力赤等頭人還是隨著楊清一起入城,接受百姓的歡迎,這也是加強雙方關係的應有之舉。
當楊清等人一進城門,街道兩旁的百姓儘皆歡呼起來,揮手拍掌、人潮湧動,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得勝之師的風采,要不是縣卒努力維持秩序,恐怕街道早已變得擁堵起來。
楊清到任那日,眾百姓雖也是聚在街旁觀看,但那時民眾未發一言、神情冷漠。哪像今日之景,士庶們都是一臉崇敬地望著他與眾軍士。
楊清騎在馬上,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隻有做實事給百姓帶來希望,百姓才會信服官府。
他知道,經此大勝,自己算是在越嶲郡站穩腳跟了,如此也算不負丞相他的期盼了吧。
“漢軍威武,漢軍威武......”
“大漢萬勝,大漢萬勝......”
又是不知誰起了頭,一眾百姓全都歡呼起來,楊清也不禁受到感染,伸手示意大軍停止前進,帶頭呐喊起來,眾軍士見狀也是奮力呼喊,一時間整個安上城乃至周圍數裡都能聽到軍民的歡呼聲。
回到熟悉的縣寺後院,楊清隻覺倍感親切,雖然在這裡隻住了兩三個月,但此刻看著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覺得是那般的清新美好,畢竟戰場的血腥味還是令人不喜歡的。
“府君,水已備好,可以沐浴了。”木蘭來到楊清身後麵帶笑意地稟道。
木蘭是真的高興,楊清出征的這段時間,她每日都向上天禱告,祈求自家府君能夠平安回來。沒想到楊清不僅毫發無損,而且還打了個大勝仗,這讓她感到更加欣喜。
她是夏侯月特意安排過來的侍女,自然要替自家娘子照顧好楊清。不過木蘭也不全是因夏侯月的緣故而擔憂楊清,這幾月相處下來,楊清那不同尋常的平等待人態度,使她覺得十分溫暖。
她從小到大,除了夏侯月之外,還沒有其他大人物如此對待過她們這些婢女。更何況,她對才高位顯的楊清也有著彆樣的情愫,隻是礙於自己身份一直隱藏著罷了。
“辛苦了木蘭。”楊清轉過身和煦地對她笑了笑:“晚上不必等我,早些歇息,估計晚宴過後我還要議議事。”
“婢子知道了。”
說罷引著楊清前去沐浴,楊清也是難得地放鬆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