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門並未關攏,一布衣老者徑直推門而入,見男子正在練劍,當即喝彩:“好,明之這劍法已有小成,再勤加練習想必就可與人搏鬥了。”
“蒲公千萬不要打趣在下,清這點微末劍術怎可出門與他人比拚呢?”原來練劍男子正是楊清,今日正逢休沐,他難得一日清閒,故而在家練習趙雲傳授的劍法,沒想到蒲元來了。
他原本以為趙雲所傳授的劍法縱然不是一劍光寒十九洲的絕世武學,能有幾分金大俠書中的奇妙劍法也是極好的,沒想到趙雲初時隻教他一刺、一攔、一削等樸實無華的招式,讓他重複練習這幾個動作即可。這般教法使得楊清有些不解,直到後來他招式練熟後,趙雲再將與人對戰的關竅要訣以及殺招傳授給他後,他這才明白這等劍法才是最適合搏鬥的殺人技,乃是趙雲曆經無數次廝殺而總結出來的。
趙雲曾對他言道,隻要他練得大成,等閒四五個人近不了他的身。一聽此言,楊清的興趣就更大了,四五人都打得過,他還要求什麼,這就可以了。因此隻要一有時間,他就會好生練習劍法。
“趙子龍將軍所傳授的劍法豈是尋常的,隻要明之你再習練一段時日,定能有所成就。”
楊清頷首,這個倒是真的,趙雲曾對他說過,此劍法不僅是他大半生的心血,而且還曾得到過先帝的指點。要知道先帝也是當世劍法大家,一手絕妙的顧應法讓先帝能以雙劍馳騁於千軍萬馬中廝殺,就是關羽、張飛、呂布這等擁有一流武力的猛將也曾對先帝的劍法讚不絕口。由此可見,楊清這個便宜師傅拜得可真值。
楊清收起寶劍,邀著蒲元在石桌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蒲公今日怎麼有閒來楊某家裡,莫非是那物什成了?”
說到後半句楊清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原來他瞥見了蒲元懷中抱著的皮匣,略微猜到了蒲元的來意。
蒲元抿了口茶,將皮匣放在石桌上,摸著胡須笑道:“幸不辱命,這皮甲成了。”
楊清聽了喜出望外,暗道果真是此事,他迫不及待地打開匣子,隻見一副做工精良、縫合細致、外表上佳的皮甲映入眼中。他將皮甲拿出來放在石桌上展開,用手輕輕撫摸著表麵的丹漆,然後又舉起來試了試重量,欣喜地說道:“好甲啊好甲,竟然如此輕便。”
蒲元也很滿意自己的作品,笑道:“這算重的了,你給的那張上好的犀牛皮足夠大,因此我就多縫綴了幾層,所以如今這副皮甲已經是犀牛合甲了,防護能力大為增強。”
“原來如此,這般費心,清實在不知如何感謝您啊?”楊清拱手謝道。
蒲元道:“你要謝就謝那贈予你犀牛皮的南人兄妹吧。老夫能以如此好的犀牛皮製甲已經是大慰平生了。”
原來這副輕便堅固的皮甲正是以去年楊清在大城江橋門外集市上遇到的古力兄妹所贈的犀牛皮為原料而製成的。那時楊清出言為古力兄妹解了圍,他們臨彆前就將一副上好的犀牛皮贈給了他。
楊清前不久突然翻到了這張犀牛皮,想著就這樣放在家裡也無用,換錢已不需要,現在他有俸祿在身已不愁衣食。不換錢那該如何處置呢?這事還困擾他好幾天,後來他因有事去尋蒲元時,方才想到莫不如讓這位製作軍械的巧匠給自己打一副皮甲,也算物儘其用了。要知道自商周起,犀牛皮製成的皮甲就比尋常皮甲堅固耐用,也更為貴重。
楊清因曲轅犁和翻車之事,與蒲元多有來往,他不僅在器械製作上和蒲元有共同語言,而且作為有名的文士楊清還從不輕視手工技藝,反而還頗為看重。故蒲元與他氣性相投,早已成為忘年好友。見楊清請求自己製作一副皮甲,蒲元自是滿口答應,今日皮甲已成,特來交付。
楊清將皮甲收好,點了點頭:“不錯,想不到這犀牛皮如此珍貴。日後尋得那兄妹二人,清須得重謝一番啊。”
蒲元頷首笑了笑,又問道:“對了明之,翻車如今試用的如何?”
楊清回道:“非常之好,都城附近的百姓用了之後皆交口稱讚。有此物,日後百姓取水灌溉就方便太多了。”
今年開春後不久,蒲元就將翻車製成,諸葛亮當即命楊清將翻車仍帶至他自己的莊園試用,不需多言,這等便捷的農具一旦製成,效果就很是明顯,直看得諸葛亮不住地稱讚,當即厚賞了楊清和蒲元一番。楊清賞金五十、絹二十匹,蒲元加官司金中郎,雖說楊清仍未升官,但獲得這麼一大筆錢財,也讓他樂了好幾天。
“那就好。”蒲元道:“隻是這等利器,一旦讓魏吳兩國學去,我大漢的優勢就不再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因此諸葛亮和楊清商量後就將曲轅犁和翻車的製作圖布保密於丞相府金曹,而製作則交由司金中郎府的工匠完成,民間暫時不準仿製。每一架翻車和曲轅犁都刻有編號,成品由朝廷或投放於官市中售賣、或發於縣鄉安排使用,每一架朝廷皆有備案。又嚴令各關隘嚴查走私曲轅犁和翻車的畫布、器件等一應反映之物。如此一來,多管齊下,想必他國要得知此兩物的製法也不會容易。
“魏吳兩國也有能人,一旦得知某些製法或器件,終將會仿製出來。”楊清道:“故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吧,我大漢總不能占儘所有優勢啊。而且有蒲公如今在金府看著,想必就更能保住秘密了。”
以前的司金中郎將乃是張裔,他出任益州太守後,這職位就空了出來。誰知道張裔後來又被雍闓綁送給孫權,在東吳被流放了多時,直到去年十二月才在鄧芝的幫助下返回蜀中。由於司金中郎將一直空著,因此他回來後雖被諸葛亮征辟為相府參軍,但既然一時無人擔任,因此諸葛亮還是讓張裔兼著司金中郎將的官職。
隻是如今張裔的重心放在了丞相府那邊,故而如今的司金中郎府,蒲元這個司金中郎算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也對。既如此,不說此事了。明之,老夫晚上的飯食還未有著落,今晚就在你家吃了,也不用太豐盛,有個七八個菜、三四壺酒就行了。”蒲元大大咧咧地說道,如今他是跟楊清隨便慣了。
這還不豐盛,這麼多酒菜自己隻能上街去買,要想親自做出來可就難了,更何況今晚他還不家吃,這老頭的打算可要落空了。
楊清暗暗笑了笑,說道:“蒲公,今晚你在我這兒可吃不成了。卻不湊巧,有人邀我今晚赴宴,清早已答應,所以,蒲公,今日您還是回家吃吧。”
蒲元一聽,當即就不答應,怒道:“楊小子,老夫可費心費力給你做出了一副上好的皮甲,怎麼,管老夫一頓飯還不成?”
蒲元當然不是真的動怒,隻是順勢開個玩笑罷了,但楊清還是陪著說儘了好話,臨走前又送了幾斤上好的茶葉,這才讓他心滿意足地回去了。